难怪狄肯先生要说他的雇主是个失礼又健忘的人了。
他们住一起?望到她几乎及腰的长发,安德鲁一顿。
“是你,那晚是你?”
韩衣非点点头,“你真的很迟钝,连狄肯先生都发现了。”
难怪她再见到“月亮先生”时觉得他的态度给她熟悉感——那种没礼貌的漠然、高傲。
不过狄肯说得没错,他的姿态是与生俱来的行止,总不能期望他和一般工人一样坐在公共设施上吃热狗。
如果他真的高傲,在海德公园时,他根本不会为她捡伞,也不会留下她换上干衣服,甚至照顾她。
她想,回国后她一定会很想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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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懂,二少爷为什么对那位东方小姐另眼相看?”约翰嘟嘟嚷嚷,尽是不解。
狄肯这个失职的保镳则在城堡里享受石造城堡的荫凉,连冷气都省了。
“老管家你也注意到了?”真是不简单。但转念一想,这位老管家是在封地城堡照顾了安德鲁将近二十年的老仆,不懂他也难。
约翰绷著一张脸,“二少爷表现得那么明显,谁会不知道?”
哦!很明显吗?狄肯边吃著女仆送上的水果切盘边想。
他以为安德鲁表现得很含蓄,毕竟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对韩衣非的关心始自于对她的好感。
啧啧,道义责任?那是什么东西?
若安德鲁真的有这东西,为何只针对小小一桩绯闻的女主角?还是说以往那些被他裁并的公司员工若来请命,他会负责他们一辈子的生活?
再说,不久前,安德鲁连好好跟一个被卷入自己纠纷的女士道歉都觉麻烦。
“听哈利说,维多利亚·阿伦比小姐生得美艳大方,又是贵族之后,二少爷对阿伦比小姐有什么不满意?”约翰继续碎碎念。
“哦,是哈利自己打电话问告诉吗?”
“当然是我打电话去问他。”
他就说,哈利什么时候转了性子?就算打电话给老管家请安,也不会多嘴说这些五四三。
维多利亚·阿伦比长得美则美矣,但他几乎可以预见他们婚后相敬如宾的相处模式——安德鲁忙于事业,维多利亚则忙于社交。或许安德鲁大哥回来接掌特洛许财团之时,夫妻俩会爆发激烈家庭冲突。
他不觉得维多利亚是真的淑女,反而更像伺机而动的老鹰。
绝不会容许安德鲁由第一变成第二。
“哎、老约翰,感情的事很难说。”狄肯嘻嘻笑道。
“但二少爷的眼光一向不怎么样。”约翰还是很担心。
一听,狄肯整个人都坐直了,双眼发亮。“没眼光?安德鲁是怎么没眼光?”
约翰不疑有他,或许也想找个人聊天。“二少爷求学时陆续交过几个女友,但却总是没多久就发现对方脚踏两条船,跟二少爷交往不过是贪图名利……”想到当年安德鲁受的委屈,老管家就忍不住流下几滴英雄泪。
“记得二少爷就读剑桥大学时,有次我去接他便听到一个女人嘲笑二少爷,那可难听啦!‘要不是因为你的钱跟爵位,谁会跟你这个无趣到地狱的呆板男人在一起?’唉唉,二少爷从那时候开始便很少接近女人了。”
他一度很担心二少爷的性向会不会因为这些女人而转变,若真如此,他老约翰一定要把那些女人一个个揪出来!
老约翰说得心酸,哪知狄肯却哈哈大笑!
真是心酸血泪史啊!
“狄肯少爷!”约翰老脸涨红。
“哈哈!对不起,老约翰。”很难把这段丰酸血泪史跟安德鲁联想在一起啊!“这样不是刚好?”
“什么刚好?”对狄肯嘲笑他可怜的二少爷,约翰觉得很生气。
狄肯抱著肚子,塞一片水果到嘴里,勉强止住那实在不怎么有恻隐之心的笑声,“韩小姐刚好可以医治安德鲁这个……咳咳,这个心理创伤。”
他可不是一定要安德鲁与韩凑一对,他只是不希望安德鲁结婚是因为老玛莉的缘故,毕竟一个好的婚姻会让生活聿福一百倍啊!
第八章
“你觉得如何?”
“什么如何?”
“好迟钝呀!就是那里、那里呀!”
“哪里?我只看到花园。”
“你真是!”
“哥,曼侬是说韩跟贵族啦!”
“小鬼懂什么?贵族在哪里?”
“在城堡上看到没?小鬼比你懂得多。汤,你觉得呢?”
“嗯……我想赶快认韩当干姊姊,她比艾莲有希望。”
欧文忍不住说:“只要敢行动,任何人跟艾莲比都来得有希望多了。”
“曼侬,你真觉得韩跟贵族有希望啊?不要到时候让韩受到伤害了。”
“这个……应该不会吧?他是个好男人。”
“最好的男人在你身边。”
“你是说奎洛跟卡朗吗?”曼侬取笑地说。
欧文猛地勒住她,一只手搔著她腋下,笑闹道:“你说谁?”
“呀……别闹了,会被发现的。”曼侬往旁一直闪去,却总在欧文怀里磨磨蹭蹭,惹得他春心大发,抱住女友就来个月下热吻,让一边的人无奈地面颊抽搐,最后由卡朗跟玛歌一人一个分开两人,拖回城堡去。
花园中独自闲晃的影子,丝毫不觉刚刚的骚动,与身后城堡上注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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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照处有金币吗?”狄肯笑道。
安德鲁拉上窗帘,转身看向不请自进的不速之客。
“别装个可怕的脸嘛!”狄肯很自动地走到酒柜前挑了一瓶好酒,自己啜饮起来。“听说你今天到皇家哩去玩,好玩吗?”
“你来做什么?”安德鲁走到书桌后坐下。
对他的坏脸色,狄肯不以为意。
“你回来时明明看来心情愉悦,怎么才几十分钟你就变了?”狄肯走到书桌前小指勾著桌面的文件。“原因是这个吧!太少爷的继承权放弃声明书。”
安德鲁一直期盼唯一的兄长能够回来接下特洛许财团,怎知等待的结果竟是一纸继承权放弃声明书,可想而知他内心的失落与愤怒。
“大哥他怎能忘了自己的责任!”清冷的嗓音没有特意提高,却令人感受到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愤怒,锐利清晰到令人发抖。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当初去台湾就该强行把他押回英国?”狄肯悠哉地晃动水晶杯中的液体,“你是这么想的吧?”
“出去。”他现在没有心思应付狄肯的嘻皮笑脸。
他知道狄肯的所仿所为是为他好,不只把他当成一个雇工,更当成一个朋友;就某种意义上说,他也是信任狄肯的,但他没个正经的轻浮个性却又是他最厌恶的。
“是是……唉!”他的雇主真的很难伺候。
他有心安慰雇主,却反让雇主的怒气更炽,大概是他用错方法吧?但他也只会这种转移目标的安慰法。
呵,说安德鲁拙于表达情感,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狄肯放下美酒,起身潇洒离开,却在门前回头道:“心情不好,坐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头岂不更无法发泄?不如到屋外散步,找个局外人说说话?”
丢下话,狄肯从容退场。
安德鲁知道自己内心浮躁不安,打从他拆开大哥寄来的信就一直无法冷静下来。
大哥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他为什么要放弃特洛许财团?为了那女人,还是为了他所谓的自由?
不管哪个原因,在他眼中都是蠢不可及的!
想到狄肯的建议,安德鲁不自觉来到窗边,往下望去,那道身影还窝在某丛草木面前,尚未离去。
想了想,他还是下去了,轻步走到她背后。
“韩小姐。”
“呀!吓我一跳。”韩衣非回头见是他,拍拍胸口压惊。
“这么晚还没睡?”他没有学她干脆屁股往地上一坐,两腿伸直,仍是站著。
韩衣非上身往后仰,轻易便看到满天的星光,那么神秘而使人感动,晚风的沁凉让她舒服的扬起笑容。
“嗯……我只是想看看花。”
“看花?”安德鲁眯起眼想看清楚她所看的花。
“看花……想想人生道理。”
她又露出那种带著点心虚的笑容,看得安德鲁也不禁唇角轻扬。
“我可以听听你悟出的人生道理吗?”他有些坏心的说。
韩衣非愣了愣,她哪有悟出什么人生大道理?不就是看花吗?只不过她看著不小心就蹲著打瞌睡了。
这么丢脸的事怎么能讲?
“特洛许先生,你要不要先坐下?”拖字诀上场,拖到他忘了这话题为止。
“草地很香,而且坐下来你更能感受到这个大地的生命力。”
“站起来虽然离星星较近,但却失去了聆听这片土地生命的机会。”
坐下来才会细心地去倾听,原来这座看来只是花园的花园,竟然有著这么多纯熟的小音乐家?
各种虫类的歌声合成了交响乐,此起彼落,给这个夏夜更添几分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