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留步,小姐。”
清冷的嗓音冷冷地从身后传来,缓慢且字正腔圆,让她想假装听不懂都没办法。
韩衣非转过身,眼前的几个男人让她觉得有压迫感,尤其是那个站在中间,直挺挺地挺直腰杆,活像手臂上、腰间的血只是演戏用的人工血浆,而非伤口所流出的男人,暗暗的天色让她看不清他的脸,但想必也是一脸冷淡,配合他那清冷的男中音刚刚好。
“请让我表达我的谢意。”
她一脸他讲的是外星话的表情,眨了眨眼。
不过男人可不管,他只弹了下手指,他身后的男人们立刻上前围住她,高大的身形让她极有压迫感的吞了吞口水,“你、你们要做什么?”
他确定他要表达的是谢意,而不是杀人灭口?
“小姐,请问你家住哪里?请让我们送你回去。”一个男人代表发言,大概是察觉到自己这票兄弟吓到人家小姐,还刻意露出笑容。
“我、我……”他们没感觉他们很像是正拿著棒棒糖准备诱拐小孩的坏人吗?
她抬眼观了下那个受伤的男人,他已经转身走向不知何时停在那儿的车,而车门已经打开等他上车。
感觉十分没诚意耶!这就是英国的绅士?
再看了看眼前努力表示善意的男人们,韩衣非扯出一个礼貌性的笑容回应。微笑是国际共通的语言嘛!然后递出早早放在怀里以备不时之需的寄宿地址。
“谢谢。”她笑著说出自个儿最流利、最拿手的一句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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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地把那个倒楣被他牵连的女人丢到脑后,安德鲁在保镖的簇拥下回到他在伦敦市区的公寓。
“快去请欧瑞尔医生过来。”将雇主小心放上床,狄肯立即交代手下。
床上的男人闭著眼睛,表情没有丝毫放松,“不必。”
“特洛许先生,你的伤口必须立刻清洗包扎。”狄肯不理会雇主的命令,转身又下了一连串命令。
长久的相处,他懂得选择性遵从命令。
“小伤而已,屋里有急救箱。”安德鲁坐起身,直直地盯著愈来愈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的随身保镳。
“那是不够的,阁下。”狄肯温和但坚定地反驳雇主。
听到狄肯的称呼,安德鲁微微皱了下眉,他不喜让人尊称“阁下”,但这似乎从他出生以来便注定了,即使他没有继承母亲那边的爵位,“阁下”这个尊称还是会跟随他一辈子,除非他声明放弃,将爵位还给女王。
不是没看见雇主眉间轻微的波动,但狄肯视而不见,继续道:“阁下,对于今晚的骚动是否有个底?”
他这位雇主很会树立敌人,自他接手三年以来便遇过不下五十次这种“小警告”。狄肯提醒自己时时谨记前任保镳的下场——殉职。
安德鲁冷淡且千篇一律地答道:“丧家之犬,不值得我费心揣测。”
狄肯闻言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这种态度不树立敌人才奇怪。
“狄肯,欧瑞尔医师来了。”
被紧急从温暖被窝里拖出的老医师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咕哝著靠近床边。“阁下,你该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瞧你身上的伤疤,不清楚的人会以为阁下是军火贩子。”
他的祖父、父亲,一直到他三代都是特洛许家族的家庭医师,安德鲁更是他从小看到大的,除了下对上的敬畏,欧瑞尔老医师对他更有一份超乎主雇的情感。
“男人不会为身上的伤疤大惊小怪。”
肩上、臂上、腰间各有一道深浅不一的刀伤,欧瑞尔医师仔细清洗、消毒、上药、包扎,而后在一旁的水盆里洗去满手腥红。
“这不是大惊小怪,是爱惜自己。”
安德鲁就是太固执、太死板,太不会为自己著想也为他人著想,才会惹来大大小小的报复。
“听说你上个月到亚洲去接‘他’?”处理完毕,老医师不经意地提起安德鲁心中的禁忌,“‘他’不回来?”
明知故问。欧瑞尔用膝盖想也知道“他”没回来,所以安德鲁才会如此浮躁。
闻言,安德鲁本就没啥表情的脸更是刷地降到冰点,冰冷而愠怒。
这趟亚洲行,他本想接回兄长,但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状况。他明了兄长心中的想法,也愿意给兄长时间考虑,但同时却也对自己的生活方式、生活价值产生了怀疑。
过去所认同的一切,正一寸寸剥落,他所看见的、致力追求的,其实并非全部。
那他自己呢?他致力追求的目标是否不变?
安德鲁无法,也不知道该向谁说出心中的翻腾与疑惑,只能日渐阴郁。
他的过去全为了“特洛许”,一直以来都是,将来也会是,可如今他却不那么确定他的方向?
无可否认,兄长自由放任的生活态度与想法深深撼动了他世界中唯一的真理——特洛许,那唯一的真理似乎不再稳固。
“安德鲁,人各有志。”老医师叹气道。
安德鲁几乎是死命的崇敬他的大哥,他的存在从来就只是为了特洛许的未来、特洛许的发展,所有的行动指标不是为了大哥就是为了特洛许。
他这个家庭医师没资格说什么,但一路看下来却是心疼哪!
特洛许的老大很能调适自己,也知道自己要什么,他从不担心老大;反观老二,精明干练、举止得体,却是特洛许家族中他最担心的孩子……
听到老医师的话,安德鲁扬了扬眉,没说什么。
“阁下,护送那位小姐回家的保镳回来了。”狄肯报告道,“阁下是否有事相询?”
每当狄肯想抗议什么,比如他又负伤,便会用怪里怪气的腔调唤他“阁下”,安德鲁早已经习惯。
可医师都包扎完毕,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看出雇主眼底的疑问,狄肯不吝于解惑,用著不赞同的表情说:“一位绅士不会把因自己而卷入风波的女性丢下不管。”
虽然当时情况危急,他只想尽快把爱逞强的雇主带回公寓包扎,但事后想想,雇主对那位女性的态度未免过于冷淡。
“她已经平安回到家中,我想这就足够了。”安德鲁不以为在那种时间还在外溜达的女人会是什么良家妇女。
这下连欧瑞尔都板起不赞同的脸,掩脸悲叹,“阁下,那位小姐是因为你才卷入这场无妄之灾,你怎能这么说?啊,我大英帝国的绅士之风荡然无存啊!”
“难怪贵族的评比跟小摊老板同列第四名啊!”狄肯跟著一搭一唱。
安德鲁瞪著眼前两个唱双簧的家伙,“那么请问两位我还要做些什么?”
“这还用问吗?”老医师像是惊讶于他的无知般睁大双眼。
狄肯接著道:“依照我的想法,阁下至少要带个礼物上门拜访,请对方原谅阁下无礼的行为。”
“没错没错,想想一位小姐好端端走在路上却被一个满身血迹的陌生人夹至树丛躲藏,一定吓坏了哪!”
刚才送他来的保镳已经将事情经过都告诉他了。
“而且事后连一句关怀的慰问都没有得到。”
“什么?”老医师震惊地张大嘴,“连一句慰问都没有吗?安德鲁,你何时变得这么铁石心肠?难怪其他国家的人都认为英国贵族是冷冰冰的人型看板!”
“是这样吗?”狄肯望向老医师,“我以为是冷血无情又古板不知变通?”
“那不就是人型看板吗?”老医师回答,“是我大英帝国的招牌之一。”
安德鲁闭了闭眼,“我知道了。”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所以?”见达到效果的两人异口同声问。
“联络哈利,挪出一个时间,我会亲自登门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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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下午要去大英博物馆,你要跟我们一组吗?”是那组第一天就把她弄丢的台湾同胞。
“哦,我还没决定要去。”
“不去很可惜耶!”
“再看看。刚刚的班测验有点糟糕,没心情。”
“拜托!我们是出来玩的,那么Care成绩做什么?英文啊,会讲就好。”
“再说吧!”
“哦!改变主意了再Call我们,掰掰!”
三个女生嘻嘻哈哈的走开,隐约还听到“真是一个怪人”,让韩衣非摇摇头。
她报名的是半自助的行程,在伦敦要待两个月,然后再转去爱丁堡大学。只可惜当初时间没算好,八月的爱丁堡国际艺术节得先从伦敦赶过去一趟。
伦敦苏里大学很漂亮,交通也方便,虽不若其他名校响亮亮的头街,不过反正她是来学语言的,不会差太多。
漫步在校园林荫下,浅浅的阳光从叶隙间洒落,是她一天之中最喜欢的时刻,有种很浪漫优雅的气氛,光这种台湾找不到的浪漫古典就不枉她花大钱大老远跑来这里了。
“韩,晚上我们要去看歌剧,去不去?我们顺便帮你买票。”迎面而来的是同班的西班牙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