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会小心的,」凤璇舞也小心翼翼的接过来,然後在伍夫手又摸上她脸蛋时,轻叫一声,手一抛,让印玺硬生生的掉落地面,「啊……大人,都是你哪……我……怎么办……」
撇过脸去,凤璇舞用袖子遮住脸,肩膀不断地抽动著,但袖後的脸却得意到不行,她在心中大笑了起来。折了令牌、坏了印玺,我看你这回怎么跟皇上交代、怎么再出文牒、怎么再下命令!
「你……这……」望著自己的印信居然在一日内尽毁,伍夫真的傻了!这怎么得了啊?在自己家里坏了也就罢了,在这里坏了,还全看在令狐存曦眼里,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难道、难道这是令狐存曦的阴谋诡计?早听说这西北特使是只老狐狸……眼光一闪,伍夫冷冷地瞪向令狐存曦,却只见他无奈的耸耸肩,一副他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模样。
好,既然这样,我就看看你是不是真能置身事外,就看看你这九品芝麻官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一把捉起凤璇舞的手,伍夫狠狠的笑了起来,「小娘子,既然你要看的都看了,要玩的把戏也全玩完了,该换我了吧?」
「你干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明明是你自己非要在我看东西的时候乱摸,要不然我怎么会失这个手?」凤璇舞一把甩去伍夫的手,冷冷说道。
「全部给我出去!老子今天就在这里要了你,我看有谁敢说话!」心中本就有一股恶气,再听到这种话,伍夫不发作都不行了,他手一伸,趁凤璇舞不注意时,一把将她推倒到榻上,立刻欺身而上。
原想一把将他踢飞的,但凤璇舞脚才刚伸出,却同时想到自己现在的身分。不行!她要是在这时暴露了身分,这一切全玩完了。
可是怎么办呢?她一边抵挡伍夫的进逼,一边不断的思索著,最後,她将眼眸投向令狐存曦。
本以为他好歹也得帮帮她的,但凤璇舞怎么也没想到,他竟在此时缓缓地起身走向帐门,似乎当真打算不管这档子事了。
「令狐……」凤璇舞轻声唤著,但见著他依然无动於衷,她心中一阵慌乱,但更多的却是气愤!
这个人真的这么冷情啊,真的不来帮帮她?如果真不帮她,那也走远点啊,那样至少等帐里都没人时,她还能好好揍这个王八羔子一顿!
但令狐存曦却只是笑望著天,站在帐门,也不往前走,也不向後退,就当什么也不知道。直到那唤声愈来愈惊慌、哀求意味愈来愈明显後,他才笑了笑,清了清嗓子。
「伍大人,容我提醒你一声,你身下的这名淘气女子,正是长安凤家独子、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太后曾将先皇『免责金环』亲手脱下戴到他手中的凤五的小媳妇儿!他适才出门买酒去,让我照望照望他的小媳妇儿,你不想让他回来後看到你正在调戏他的媳妇儿吧?」
「长安凤家?免责金环?!」伍夫一愣,手连忙放下,人往後一退,因为虽不知道凤五是谁,但他不可能不知道长安凤家:况且,若这人真有太后赐下的「免责金环」,那就算他把自己大卸八块,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好,算你们狠,我今天认栽了!」
望著怒气冲冲走出营帐的伍夫,沉默了许久许久後,令狐存曦才回头对著惊魂未定又一脸怒容的凤璇舞淡淡说道:「好玩吗?」
「好玩死了!」凤璇舞倔强的瞪著令狐存曦,「比你好玩多了!」
干嘛这么讽刺她?要不是他那样烦人,她也下用这样啊!更何况,要是他转身就走,她早一脚将那个无赖踢飞了,还用在这里装模作样的要他帮她么!
「那早知道就让你多玩会儿,」望著凤璇舞又恼又倔的可爱神情,令狐存曦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後走到她身旁,为她将头发再次扎好,「最好能将他的命根子也一块儿折了。」
「粗俗!」凤璇舞脸一红,啐了一声。
「好了,今天也玩够了,」令狐存曦笑了笑,望望天色,「半个月後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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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奇怪!真的很奇怪。她每回都闯祸,每回都处心积虑的找他麻烦,甚至不理他,可他竟然都无动於衷,也不责怪她,还每隔半个月就准时到帐里找她,并且对她的来历一点都不起疑心。
更奇怪的是,她竟开始觉得他是一个有趣的人。
他讨厌女子浓妆艳抹,每回来只要见她又挽上发髻,一定会将它弄散,然後拿条发带为她绑上。他喜欢听小曲儿,兴致一来自己还会唱上几句,那声音虽谈不上美妙,却也浑厚有韵味。他老要下棋,可下棋时又心不在焉,话题东拉西扯,让她也跟著心不在焉,然後每回在她要输给他前,他就会突然下出一个昏招,然後躺在榻上唱小曲儿。
她也发现,他虽满脸胡子,看起来一副脏老头模样,但身上却一点也不脏不臭;他虽老说她琴艺好,却从不要求她抚琴;他虽看似凡事全不放在心上,可事事却又处理得妥妥当当,军士们也都爱跟他勾肩搭背,像兄弟一样熟稔。而且,他跟「璇舞」在一起的时候,好像特别自在,说话跟举动都很君子,有时竟会让人感到温柔
「凤五!」
「干嘛?」沉思中的凤璇舞一愣,有点心虚的答道。
「我命你今日前去夜探陇西节度使营帐,探察他的近况,明日未时回来向我报告。」令狐存曦淡淡说道。
「干嘛要我去?让王大士去!」凤璇舞望了令狐存曦一眼,「我不喜欢晚上出门。」
「王大士功夫没你好,官位也没你高,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小命就保不住了。」令狐存曦抬眼望向凤璇舞,「不过如果你真不想去,我派他去就是,不过到时如果……」
「知道了。」懒懒的答道,凤璇舞站起身来走出营帐。
这事是不能躭搁,上回她惹恼了伍夫,伍夫一直怀恨在心,早听说他想尽法子要报复了。这事是她惹起的,确实得自己去收拾,要不万一波及这军营里的军上们,她多过意不去。
咦?不对!
凤璇舞还没走到自己的营帐,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明天他不就要到帐内去看「璇舞」了么?他午时去见「璇舞」,未时又要见「凤五」,她哪来得及啊?更何况万一她明天赶不回来怎么办?
赶不回来就赶不回来,乾脆让芳姨告诉他「璇舞」生病,这样就不麻烦了。凤璇舞点点头,继续向营帐走去,收拾好东西後,立刻驱马出营。
她却没发现,远处竟有一人在悄悄注视著她的一举一动,并在看清了她的行进方向後,一闪身,进入了令狐存曦的营帐。
「走了?」令狐存曦淡淡问著。
「是,向城里方向走。」来人隐没於屏风後俏声说著。
「盯著他,随时回报。」
「是。」
待帐内的声音又趋於寂静时,令狐存曦停下了所有的动作,躺到了榻上,脑中不断地转动著。
凤五……璇舞……究竟怎么一回事?
一直以为璇舞是凤五的妹子,抑或是远房亲戚,毕竟他们的面容实在太相似,且那神情、个性及说话的语气更是肖似。可奇怪的是,为何璇舞每回来时,凤五总要避不见面,那样放心的留她一人在营房中与他相处?就算关系再远、再生疏,也不该如此。况且……凤五的性子也不是那样。
凤五大大咧咧、性子直、一根肠子通到底,心里根本憋下住话。这样的一个人,竟能忍住两个月的刁难、忍住自己对他的百般嘲讽、忍住在这鬼地方生活了近半年,却一直没有递摺子进宫,这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毕竟再怎么说,虽无直接血缘关系,但好歹凤五也算是皇上的远房表亲;更何况,皇太后一直很宠爱长公主,只要凤五递摺子上去,皇上就算与长公主生疏,但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应该不会予以刁难……
或许根本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不能……令狐存曦脑中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凤家当初的事或许外人不知,但他却了然於心。那时,先皇将他最宠爱的长公主嫁给出身低微、却屡有功绩的彻藩派统领凤去颐,并不时赠与黄金、珍宝,更连连提升凤家九族在朝为官。这个举动,早引起了四方藩镇的不满。
而没几年後,凤去颐竟突然暴毙,这让那群藩镇头领各个磨刀霍霍,纷纷想藉此机会一举铲除凤家及其同党。眼见一场硝烟即将升起,老皇上无奈之余只得赶忙削去凤家及其亲族的所有政治势力,暂时平息了一场随时可能爆发的纷争。
但沦为平民的凤家,财富及女眷却又成为某些人觊觎的对象,好在当时凤三娘及时生了对龙凤胎,让老皇上终於松了一口气,连忙加封那个甫出世的男婴一个虚职,让凤家藉这个有名无实的小小光环,保留住最後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