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本世纪自希特勒之后,全球第一超级自恋的自大狂致上最崇高的敬意啊!”元琦倏地双脚并拢,行个军礼。
一阵错愕之后,三人同时忍俊不住,狂笑了出来。
“元琦──形象、形象!”佳佳低声提醒,否则她们三个女人会把办公室搞成同乐会。
“哎,我才没自恋,先声明,我是据实以告。”敏芳抬高下巴,摆出超级模特儿的POSE。
“原则上,我是不反对你所列举的优良品种条件,但是呢,我坚持美的是我,骚的是你,别混为一谈,我可是一点都不骚。”元琦抗议。
“得了吧──”佳佳和敏芳同时声伐她。
笑语又在办公室响了起来,惹得晨间打扫的学生不禁侧目。
“好啦,谈正经的,我问你们,寒假一起出国玩好不好?”佳佳兴致高昂的提议。
敏芳双眼为之一亮,“当然好!我也有此打算。”她吸口气,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嘿嘿,去钓钓看有没有白马王子。”
“钓?这样说太低俗了吧!请用文雅点的措辞好吗?梅老师。”元琦实在受不了敏芳的直言不讳。
“那请问一下优雅高尚的罗中文老师,应该怎么修辞才适当?我这个教生物的只会用比较物化的言词,您是否愿意不吝授教?”敏芳刻意字正腔圆兼卷舌的说口北平腔,引来元琦一阵爆笑。
“别闹了!这么说来你们都赞成啰?”佳佳喜形于色,脑中已排出一连串行程。
“我不去。”元琦突然发难。
“为什么?”佳佳、敏芳异口同声,似要吃人的问。
“干嘛?你们两个去啊!我是懒人一族,只想睡掉一个寒假,你们别逼我。”她防街性的双臂在胸前交叉。
“元琦──婚前疯一下嘛!要不然朱大少真的娶你之后,你想疯都没得疯!”佳佳软言相劝。
“我几时说要嫁他了?我怎么不知道?”元琦张大眼,佯装不解的问。
“他不是向你求婚了吗?”佳佳一脸无邪,歪着头反问。
“他向你求婚?!”敏芳激动异常的指着元琦,“你怎么没告诉我!”一副欲哭的模样。
“STOP──两位佳人,我是不是该在校门口张贴告示──朱文凯于某年某月某日向罗元琦求婚──以昭天下?”元琦忿忿的转向佳佳,又说:“那么又是谁规定,他求婚我就非嫁不可?要是有十个人向我求婚,我是不是该拿把刀将自己切一切、分一分?”
“有十个人向你求婚?!”佳佳尖叫。
“佳佳──”元琦翻个白眼,快气疯了,“别闹了!”
“那更加没理由不去嘛!说不定真能“钓”到白马王子,好名正言顺的甩掉朱大少啊!”佳佳不死心,噘着嘴鼓吹她。
“喂,他没那样惹人嫌,别说得好像他死缠烂打,我只是……”元琦习惯性的耸肩,“真的没那种感觉。”
“元琦,那就趁早快刀斩乱麻,别耗着人家、浪费别人青春,小心被泼硫酸。”敏芳依然酸溜溜的。
“被你泼吗?”元琦没好气的反驳,“反正我已被你酸惯了,硫酸再强也拿我没辙。”
☆ ☆ ☆
回到位于学校附近、二房一厅的租赁小屋后,元琦再次认真的思索佳佳的提议及敏芳的劝告。
从大一考进朱文凯的学校至今,整整七年,她果真如愿的和同校的人谈起了恋爱。
但是,感觉一直不对,没有她心中所描绘的那般轰轰烈烈,也没有可以为对方美丽的那种街动。
倒像是习惯有人关怀、有人陪伴而已。她一直处在被动而勉强的囹圄中,所以在交往的第三个月,她就提出分手,无奈朱文凯并不死心,愿意退居“朋友”角色,这一当,就当了七年的“朋友”。
元琦疲于改变两人相处的模式,也没再遇到倾心的对象,因而一直和朱文凯保持着默契至今,直到上个月他突然提出求婚。
记得朱文凯曾开过支票,若元琦三十岁仍未嫁,就一定要嫁给他,还逼元琦一定要允诺这项条约。
但是她现在不过二十五岁,离三十岁还有五年,他算术一定不及格!元琦暗自埋怨。
她心烦意乱的对着可卡犬说:“投子,你见多识广,请指点迷津如何?”
只见狗狗回她一个无辜又无奈的眼神。
“投子,你懂什么叫天雷勾动地火吗?我多想遇到这样……嗯……触电的男人,然后通电,来个超世纪大恋爱。”说着,她将自己摔进软绵绵的沙发中,既懒又无力的说:“无奈,这辈子我只看上过一个。”她想起那个人的眸子,想起木棉的味道。
“可惜,他恰好排名本世纪第一大混蛋!”她奋力起身,狠狠的敲了投投一记屁股。
不晓得他是不是娶了那个“好讨厌哦”的周乃芳。
一阵电话铃响打断元琦的回忆。
“元琦,是我,文凯。我妈问你要不要过来吃饭?我去接你。”他有礼而热心。
“朱朱呢?”元琦看一下表,五点五十分。
“她刚进门,要过来吗?我去接你。”
“要。要吃饭,但是不要你接,距离很近,我走过去就好。”元琦有点吃不消朱文凯最近的热情攻势,让她想逃之夭夭。
虽然婉拒了他,元琦仍在途中遭到拦截。
朱文凯一身休闲装扮,纯棉外套使他看来和善有礼、斯文亲和。
“元琦,干脆搬来我家,省得走来走去。”朱文凯试探性的说。
元琦看着脚尖,低声的说:“我住的房子虽小,但五脏俱全,干嘛搬?”她装作听不懂他的话中话。
“反正早晚要住进来,何不早点搬,好省下房租?”他耍赖的绉出一串更明显的暗示。
这一说,元琦停下脚步不走了。
“文凯,你再这样我不去了。”她微愠的皱着眉头,固执的不肯踏出一步。
“好好好,不提、不提。”他自然而然的揽近她的肩,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但是我爸妈也是这么想的。”
“什么?”元琦没听清楚。
“没事。”他的口气像哥哥疼妹妹般。
元琦并没有拒绝文凯将手搭在她肩上,多年来,元琦总认为这是文凯体贴女孩的方式,像对待自己的妹妹,而文凯也从未得寸进尺,所以元琦很自然的信任着他的君子。
或许正因如此,带给文凯错觉,心存一线希望?元琦头痛的理不清多年来的对对错错。
☆ ☆ ☆
饭桌上,朱母和以往一样和蔼而热络,对待元琦像自己的女儿。但是这几天,元琦总觉得朱母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什么,还是文凯的态度造成她心理作祟?
那眯眯眼的笑意真的是看待她如女儿?元琦怎么看觉得怎么不像。
“琦琦啊,学校快放寒假了吧!”朱母慈眉善目的寒暄。
“是啊,总算。”她吁了口气,灿然一笑。
“有没有什么计画?”朱母快手快脚的夹了一大尾炸虾放入元琦碗里。
奇怪,今天怎么每个人都问起这个问题?她的生活这么令人担心吗?
元琦堆起笑容,“还没有确切的决定。”
还是先回答得模棱两可些好,元琦总觉得今天朱妈妈的问话,似乎……
从分发到这所靠近西区的学校后,元琦就不断受到朱家“顺便”的照顾,理由不外是──哎呀,离咱们家这么近,吃完晚餐再回去嘛!
要不就是──哎呀,咱们家一开门就见着学校,你住内湖多不方便,搬来和丫头一起住嘛!
再不就是──哎呀,天色晚了,你就别回内湖,和丫头挤挤好了,明儿个文凯顺路载你上班多方便。
还有就是──哎呀,天气冷冽,元琦你皮肤细嫩,哪受得住寒风这样吹冻,明天我叫文凯顺路载你上班。
元琦每次在朱母一声“哎呀”之后,就只能举双手投降,无论什么理由都可以被她踢到外太空去。
日子久了,元琦除非有事,否则几乎不再推托,只有一点例外,她绝不住进朱家。纵使再怎么习惯朱家的气氛、朱家的生活习性,这点她倒是胜过朱母。
不过,也是妥协成搬到学校附近来,而且凑巧就住进朱母朋友的房子,离未家不超过二十分钟路程。
“那这样吧,琦琦,过年前就和我们一起回台中文凯爷爷家拜个早年怎么样?”
元琦看着餐桌上另外四双眼睛──朱爸爸、文凯、朱朱、朱妈妈,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待宰的肥猪肉,一阵哆嗦,寒毛直竖。
“这……朱妈妈,不好意思,我是有考虑那段时间要和同事出国看展览……”望着拿筷子的手,她不晓得要对哪一道菜下箸,只觉得菜色一盘盘全换成了自己的手、脚、肉、脸。
“哎呀,大老远为了看个展览而出国,多划不来,花钱又伤神,而且文凯他爷爷直喊着想见你呢!”朱母丝毫不把她的理由放在眼里。
那声“哎呀”吓掉了元琦半边胆,还好朱朱已看出她的为难,出声解救,“是日本最近举办的国际书展,二十年一次的那个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