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打了很久对不对?那些记者像苍蝇一样黏人,又不好得罪他们,只好和他 们耗了。’瑞瑞解释电话占线的原因。
‘恭喜你……’伯文不知从何说起。
‘你知道了?’
‘都上了影艺版头条新闻,我能不知道吗?’
瑞瑞沉默不语。
‘孩子的爸爸是谁?’伯文知道长痛不如短痛,直截了当的问道。
‘你怎么也跟那些凡天俗子一样,喜欢追问这个问题?’瑞瑞责怪地说,却又一转 话锋,‘或者是你心虚?’
‘瑞瑞……’伯文无奈,又带着些许怒气。
‘放心!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不会牵连其他人,我只是要当个妈妈,要生个自 己的baby……’瑞瑞用极轻松的口吻解释。
‘对!你不牵连其他人,但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你这样做,对大家的 伤害都很大……’伯文怒气上升。
瑞瑞也不好惹,‘我说过,不干你的事;我会自己抚养宝宝,不会把宝宝的爸爸的 名字曝光,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
‘瑞瑞,宝宝是不是我的?’伯文紧张地问。
‘我说过,不干你的事……’瑞瑞重复刚才的话。
伯文略微心安,‘瑞瑞,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没想到这样一句话又激怒了瑞瑞,‘难道你敢说你没在我床上过夜吗?我怎么好自 为之?’
挂斯了瑞瑞的电话,伯文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酒。这一向都是搜集来的名酒,今天 却要拿它来浇愁……
***
伯文步入办公室,和经理不期而遇,经理慢条斯理地道:‘正好!来我办公室一下 。’
在经理对面坐下,伯文已知凶多吉少。
经理露出不曾见的惋惜表情,‘你担任主播已经有三年了!’
‘是。’伯文正襟危坐。
‘这三年也把你的事业推向最高,我不否认你是个用心、用功的新闻人……也许你 是该休息一阵子了。’
‘经理?’伯文讶异地问。
‘接二连三的绯闻,对一个新闻人的杀伤力很大,相对的,公信力、权威感都会跟 着消失……’经理一贯温吞吞的说道:‘上面要你暂时离开主播的位置……’
伯文倒抽了一口气。
‘人事命令下午就会公布,换一个角度想,把机会让给其他杰出的同事不也很好吗 ?’
伯文无吉以对,脑子一片空白。
‘还有,属于我们电视公司内制的几个社交节目的主持棒也请你交出来,上面另有 计画……’
什么叫做‘噩运连三’?伯文终于明白了,身上的责任顿时被卸得一空。
‘新闻部文字编辑的工作你一定能胜任,暂时在幕后服务,对你、对公司都会比较 妤。’
‘经理,我明白了。’伯文转身准备离去。
经理却在背后补上一句,‘下午把工作移交一下……’
伯文回到座位,望着公文卷宗,再无处理的干劲了。同事们来往走动,对他尽是同 情或不解的眼神,可能是尽在不言中吧!无声的安慰倒胜过言语的沟道!
伯文想起小时候在玩堆积木游戏,总想把积木堆得像高塔般。看到积木堆得壮观, 心中更有种胜利的喜悦,因为弟弟或同济总是为他欢呼;老师也凑过来,称赞他的聪敏 。这样的荣耀是隽永的!从此‘第一’、‘最佳’便深植心中……有时得为这样的殊荣 付出加倍的心血,甚至必须牺牲喜好与兴趣,他也甘之如饴!只因为他是哥哥,是弟弟 心中的模范,是爸妈希望的寄托……伯文几次想打电话给致妤却没有勇气。
接通了,该怎么说?负荆请罪,或是一概否认?
致妤又该如何自处?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所有的赌注全放在他身上, 这次真的辜负她了!伯文痛苦地把脸埋进手掌中。
‘徐大哥!’
伯文台起头来,是一名新进女同事——沈家贞,汲汲名利是她唯一的目标,伯文恍 若看见从前的自己。
‘今天晚上我就要上主播台了,好紧张喔!要请您多指导。’沈家贞客气有礼貌地 来向伯文讨教。
‘你不是有很多午间新闻的播报经验了吗?’伯文反问‘那不一样呀!’她机智地 回道:‘徐大哥是我们的先进,我应该多向徐大哥学习。’
‘嗯。好……’伯文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沈家贞却又道:‘经理说,还是由您负责撰写新闻稿,真是麻烦您了。’
伯文点点头,不想再揣测复杂的人事变动。
‘可不可以请徐大哥提早完稿,让我早点拿到稿子,早一点有心理准备……’沈家 贞一语双关地道。
伯文屏住气,点点头。看着她一副电视新贵的模样周旋于同事间,心中万般思绪, 一并涌上。
以往,位居高职,总不能体会其他同事的心情,再怎么圆满通达总是会有疏忽,现 在总算身历其境,感受到那种滋味了。
下了班,伯文呆呆伫立致妤任职的银行门口。
致妤步田银行大门,看见伯文,讶异地问:‘你怎么没上班?’
‘我已经调整上下班时间了,朝九晚五,再幸福不过了。’伯文苦中作乐地说。
伯文领着致妤进入餐厅,并挑了窗边的位置坐下。伯文还是把‘调职’的处分告诉 了致妤。
‘你怎么想?’伯文不安地问。
‘不要问我怎么想,我担心的是你……’
伯文感谢而深情地看了致妤衣眼,原来在平凡中才是真幸福。
‘坦然面对一切!’致妤支持地道。
‘未来的波折可能是你、我都无法控制的……’伯文把问题及忧郁一并说了出来。
‘伯文,我曾经告诉你,我的心已像古井水了,任何波澜对我来说,都只是轻风拂 过……’致妤坚强地说:‘除非……’
伯文紧张地望着致妤。
‘除非,你选择了瑞瑞,我便无话可说,我会默默祝福你们。要不然,我是不可能 离开你的……’致妤一口气把心意告诉伯文。
‘站在我这边吧!我需要你。’伯文无助地紧握住致妤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找到救 生圈般的安全。
餐后,伯文送致妤回家。
伯文把车子停在致妤住处巷口,致妤正欲下车,却又眸光深遂地回望着伯文,觉得 饱受折磨的伯文已樵粹不少,便说:‘一时之间,被架空了,你心中难免会觉得空虚。 ’
伯文无言地苦笑。
‘没关系,我们一起走过这段时间……’致妤把双手交给伯文,‘不要让我担心, 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误解你、背叛你,只有我,我永远不会误解你、背叛你。’
伯文在致妤脸颊上轻轻一吻,才放心地让致妤下车。看着致妤温柔的背影,伯文无 助地自言自语,‘致妤,我该怎么办?’
致妤一上楼,敏感地发现大嫂旧态复萌,一张暴风雨欲来乖戾的脸色。
‘大嫂,我回来了!’
‘回来的正好。’语末毕,便把载有‘瑞瑞怀孕事件’的报纸往致妤脸上甩过去。
致妤默默地承受,并将报纸拾了起来。
‘你怎么那么没本领?’大嫂大声嚷道:‘徐伯文都能把别人的肚子搞大,怎么不 会把你的肚子搞大?’
致妤不晓得大嫂竟会有如此反应。
‘看你怎么办?你怎么办?’大嫂的声音带着失望。
‘大嫂,我自有打算。’致妤坦白地说。
‘对!你自有打算,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大嫂其实是担心伯文的‘聘金 ’泡汤。
‘拈花惹草的男人、不要脸的臭男人……’大嫂歇斯底里地叫骂着。
‘还以为你多有本领,能给我‘麻雀变凤凰’,哼,麻雀就是麻雀,还给我装什么 凤凰?被人家骗了还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还要装?’
致妤把房门轻轻合上,再不理会大嫂的叫骂。
***
伯文回到家,取出信箱内的报纸,边翻看边上楼。以往总是每天忙与盲,忽略了许 多事,如今静下来,还是有许多值得注意的事。
扭开电灯,影剧版仍继续渲染‘瑞瑞怀孕事件’,继续揣测该事件的男主角,甚至 将他前天把记者挡在外面的事件加以绘声绘影,说他是:心虚挡人。
这场风风雨雨会慢慢平息,再也威胁不了他的地位,更不用为了维持‘声名不坠’ 而战战兢兢。
只是……伯文极不愿去想它、碰触它,但仍必须去面对。
万一,瑞瑞肚子裹的宝宝真的是自己的,怎忍心让骨肉分离?这样的椎心刺骨、这 样的残忍事实怎能再重演?身为孤儿的无依与苦楚,要让下一代再承受吗?
瑞瑞坚不吐实,然而自己真是始作俑者吗?为什么对那一夜睡在瑞瑞床上的事件一 点记忆都没有?
空白的记忆,毫无任何线索,为什么这般折磨人?
致妤又无怨无悔地站在自己这一边。万一,上面的假设都成立,他又该如何面对致 妤?致妤又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