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你回去好吗?你不需要在我身边照顾我的。”洪蔷将视线自画作上拉回。
“这是御少爷的交代,我得奉命执行。况且,我只是照顾你现在这段时间,等少爷的告别仪式结束后,我就要回纽约协助狄亚。狄亚在继承人选公布之前会暂时代理少爷的职位,直到下任继承人产生。”影将手中的药丸交给洪蔷,洪蔷摇头拒绝了。
“凶手找到了吗?”她淡问道。竹下内彦这次的暗杀行动极可能影响到他未来的接班地位,如果被帝京调查出他是幕后凶手,事情可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没有,帝京方面对于凶手一直刻意隐瞒,我猜大概是内部人员下的手。”影的态度恭敬依旧。
“影,你是御的贴身侍从,御想自杀,你难道完全没察觉吗?”洪蔷又将话题转回御死亡的动机上。
“御少爷自从确定有双重人格后,自我了断的念头便不曾断过,他一直很矛盾也很痛苦,我会成为他的贴身侍从,主要也是要保证少爷的人身安全,必要时可能阻止他做傻事,没想到最后还是无法避免。”影面无表情地说。
“影,御死了,你不会难过吗?”这几天来她不曾见他有过任何激动的情绪,只有神情间透了股淡淡的哀愁。
“自小我便被帝京训练成一位忍者,对于生死离别自然看得比较淡。御少爷的走,对他而言或许比较幸福。”影低叹道。“小姐,少爷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生下他吗?”这几天洪蔷害喜的现象非常严重,也因此被影察觉到她怀孕的事实。
“我不知道……”洪蔷黯下神情,心绪相当混乱。
“小姐,你还是先把药吃了吧,如果你没把身体照顾好,肚里的小孩也会跟着受苦。”
“不了。”洪蔷微笑拒绝。“今天大气很好,我想到红梅林去散步,你别跟着我了,我不会做傻事的。”淡淡抛下这句话,洪蔷迳自走到学园后山的红梅林。
时入初夏,天气也渐渐变热了,早先盛开的红梅已然不再,如同时间流逝,人事全非……
洪蔷走着走着,暂歇在一株红梅下。
现在的她该何去何从?肚子里的小孩又该如何处理?生下孩子,小孩注定跟着她一起受苦;拿掉小孩,她又于心不忍,更何况这是御所留给她的唯一纪念,这初成形的小生命在她肚子里怦怦跳动,才让她有活在这世上的感觉。肚里的小孩现在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力量,除去这个,她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她眷恋,她的心已随着御的消逝而死去,再也活不过来了……
洪蔷轻轻抹去脸上的泪痕。忽然,一位白发苍苍、面容壮严的老人家迎面走来,踏着缓慢的步伐来到洪蔷面前。
“你是阿蔷?”老人威严地看着她问。
“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娄承天(佛特·娄),御的爷爷。”
“请问你找我有事吗?”对于帝京集团高峰会会长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洪蔷相当讶然。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一双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肚子。
老人将她细微的动作全看进眼底。“阿蔷,御虽然死了,但你肚里的孩子是我们帝京家族的骨肉,所以我要你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娄承天说明他今天的来意。
“你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情才来找我的。”洪蔷了然道,“很抱歉,老爷爷,我目前尚未决定是否要生下孩子……”她摇摇头,胸口涌现一股酸楚。
“阿蔷,我不想勉强你,但是请替我和御想想。
你也知道,御是帝京家族唯一的长子,除了御,仲天和内彦都是私生子。为了帝京家族的血脉,我请求你务必把小孩生下来,我和帝京家族都会很感激你的。”娄承天紧握她冰凉的小手,诚心说道。
“老爷爷,其实我也不忍心亲手扼杀肚里的孩子,但是我只要一想到把小孩生下后,我一辈子就再也和帝京脱离不了关系,我就感到迷惘。御死了,何馥倩是未亡人,而我却生下御的小孩,这孩子若出世,他绝对无法在帝京生存下去的。”洪蔷深深叹口气。
“何馥倩在强暴事件后便已和御离婚了,这消息没几个人知道。虽然你无法在帝京拥有一个名分,但是你和孩子的生活所需是不会有问题的,你可以和孩子一起住进帝京家族,享受和其他家族成员同等的待遇。只要你愿意把孩子生下来,其他的细节不是问题。”娄承天开出条件。
洪蔷沉默下来,考虑良久。
“我仅有一个要求,只要你答应,我愿意把孩子生下来。”她终于拿定主意。“在孩子成年以前,我不要帝京干涉我和孩子的生活。也就是说,在小孩满十八岁之前,我要独立抚养他;孩子成年后,你们帝京才可以带走他,以你们的方式教育、训练他。”
“这……如果没有帝京人员在旁保护,小孩及你的人身安全将会很危险。”娄承天为难的表示。
“无所谓,打从我认识御开始,我就已经身陷危险之中。我的孩子我自己会保护,不需要你们帝京来操心。”洪蔷笑了笑,“老爷爷,等孩子十八岁后,我自然会把他送回帝京,在时间未到之前,我希望你们不要来打扰我们母子。”这是她唯一的要求。
“这么说,我这把老骨头是见不到我可爱的孙子了。”娄承天低叹一声。“孩子连他的父亲都没见到,父亲就已经死了,现在他连爷爷都无法见上一面,未免太可惜了。”他无奈的摇头。
“娄老爷,我愿意生下孩子替帝京传宗接代已是仁至义尽。”洪蔷相当坚决。“就当是我前世欠御的一份情吧!”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红梅林。
初夏,和风徐徐吹来,除了惆怅的味道,还有道不尽的想念……御,他现在已经解脱了,她可以想像得出来,在天堂那头,他那俊逸面孔挂着温暖微笑的幸福模样。
☆☆☆
五年后
非洲坦尚米亚
“爸,我已经把这老妇人被蛇咬到的伤口处理好了,接下来只要上药就行了,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我要去找坦米,他已经在外面玩了一整个上午了。”
洪蔷脱下身上的白袍,边洗手边对身后的父亲交代。
“去吧,现在外头正热,很容易中暑,要小心一点。”正在帮另一个黑人小孩配药的洪谷天慈爱地笑道。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洪蔷笑了笑,拿着帽子走出屋外。
来到非洲已经有两年了,医学院一毕业,应世界人权协助会的邀请,她便跟着父亲来到坦尚米亚行医。
御的孩子叫作坦米,当初在台湾生下他时,她几乎赔上半条命,难产让她原本硬朗的身子虚弱许多,也因此原来打算隐瞒父母怀孕的事情,在医院的紧急通知下曝光。
向来疼爱她的父母亲对于她未婚生子一事并没有多加责备,在问不出孩子父亲究竟是谁后,洪氏夫妇仍欣然接受了这个好不容易平安生下的孙子。
帝京方面,娄承天果然遵守之前的约定,并没有出面为难洪蔷母子。洪蔷知道,在台湾时帝京仍会暗中派人保护她和孩子的安全;来到非洲后,帝京则是定期派人暗中探望他们。在不影响生活起居的前提下,对于此事,洪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就在离开台湾不久后,帝京集团宣布了帝京下代继承人选。不出意料,在御过世、竹下内彦被除去继承资格的情况下,娄仲天顺利当选为下代龙头。
娄仲天走马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废除娃娃制度,开放御之岛。而帝京集团指定新娘的旧习,也在娄仲天的终结下结束,可以说御称霸帝京的时代已成过去式。至于太平洋群岛上的乐园则是照常开放,行事作风完全透明化。
至于牵涉到暗杀行动的竹下内彦,所得到的惩罚即是除去继承人的资格。不过竹下内彦倒是想开了,只要能和纨绮结婚,不必拘束于帝京的陋规,他才不管有没有得到整个帝京。因为光是处理帝京集团东京分部的事情就够他忙了,他不要忙到连结婚的时间都没有,所以在继承人选宣布后,纨绮和竹下内彦立刻结婚了。不过,纨绮依然执意婚后要继续工作,因此竹下内彦新婚时仍然过着两地相思两地跑的远距离婚姻生活;而这种生活也在纨绮怀孕的时候终告结束,现在竹下内彦、纨绮以及他们的宝贝女儿一家三口住在东京近郊,过着甜蜜幸福的生活。
娄仲天接掌帝京集团纽约总部的工作后,台北分部的职务便由退出帝京的娄少昊继任。现在娄仲天当家,没人敢对他的人事安排有意见,不然非帝京家族成员是无法坐上这分部总经理位子的。而罗绡对于老公升官则颇有微词,如此一来,娄少昊的工作量骤增,和她相处的时间就更不长。至于缭绫的老公严仲沁,原先就专门负责乐园业务的他,也因娄仲天一声令下,全面开放乐园后,工作更加忙碌,所以现在罗绡和缭绫的联络比以前更勤,两人经常相约出去逛逛、喝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