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秋水伴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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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可能!?德辉看着他瘦高苗条的妹妹,第一次发觉她这些日子减轻了不少体重。“若是公寓在底楼我们还能应付,但你—定没办法帮我抬这些家具上楼。不,我得回家找邻居来帮忙,你别担心。”

  她能不担心吗?还好地毯还在,前屋主留下的,整间公寓已油漆一半,是带点灰的粉红色,厨房天花板铺设红白方格磁砖,这些她都喜欢。还有她预备做条纹窗帘使房子更富生气。只等缝纫机由老家运来,就可以动工了。

  ☆  ☆  ☆

  星期—早上,丽诗进入妮可办公室,沉重地坐下,疲倦地摇头。“早安,妮可。我现在有一个窝了,它提醒我该给你新住址以便联络。”

  “怎么样,自己买的?”她点点头。

  “哇哇!恭喜你了。一切进行得怎样?”

  “正在进行。”丽诗叹口气:“这背痛几乎让我死掉,昨天光是搬家具,就将近绕了房子十圈,不断试着安置在最满意的地方,你一定可以体会那种情况。”她喃喃地嘀咕。

  “哦,我知道,我知道;”她的老板同情地说:“我也有过这样的经验,不过提醒你,夫妇分开搬家是最糟的。我永远也忘不了我那出搬家的闹剧——”

  “夫妇?”丽诗不由得插嘴,她没有想到妮可结过婚。“你结婚了?”

  “是的。”妮可笑着,听来似乎非常不在意。“试过一次,不怎么喜欢,天元情形也相同。”

  “天元也结婚了?”

  林逸芬从没有提起过呀!

  “他试过—次,也不喜欢。”妮可尽量保持淡漠,丽诗知道她不该再问下去。但是……

  “那你大哥呢?他也——”

  “不,不,不,别担心,我们的老大才没有时间做这种——无聊的事。”

  这更令丽诗吃惊了。这是什么意思?戴天仇认为婚姻无聊?午休时间在女化妆室遇到林逸芬时,她立刻就问了。情不自禁!“妮可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天!我想我们不需要为这些事烦恼吧!”她照着镜子,非常小心地梳着头发。“我要把它们剪断,这些差劲的卷发……你看到没?它们又开始像绵羊毛了!”

  丽诗没评判什么,只是取出唇膏匆忙补妆。林逸芬扭转话题就是要她别多管闲事吗?

  其实不是的。而丽诗没有对林逸芬的头发发表意见,也使得林逸芬疑惑地望向她。“丽诗,对不起,我不是要含糊带过,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戴天仇不结婚仅是因为他本人没有时间结婚,有时他兴致一来,也会约个要好的女孩一起出游,但是结婚,不可能!你没发现他已和工作结婚了吗?”

  ☆  ☆  ☆

  丽诗独自—人面对镜子,心中思忖自己为什么看起来总是愁眉苦脸的。

  就为了这件事引发她和戴天仇之间的麻烦——她的愁眉苦脸。她最初还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呢!

  那是在她搬新家后约半个月后的星期五早上。正是七月中旬时节,已连着三天艳阳高照,但今天一大早就大雨倾盆,天空一片乌沉沉地。戴天仇九点出去,十—点左右回公司。他漆黑浓密的头发湿涟涟地贴在头颅上,衬出脸孔的棱角,那模样看起来穷凶恶极。

  他皱着眉头边走边抖动着手脚,并在门垫上拖磨鞋底以便弄干一些。看到丽诗的表情,他说话了:“你有没有想过,只要一次,拜托在看到我的时候,把你那个苦瓜的脸收起来。”

  “你说什么?”她丝毫没有弄懂他的含意。

  “我说——算了!”他横跨来到丽诗桌边,一手撑住桌子倾向她,近得她可在他的瞳孔中看见自己。

  “你能不能偶尔笑一笑?我是说,如果你用这种对待我的态度招呼我们的客户,我们公司—年内就舍完蛋。”

  还没有等她想出答案,他己带着手提箱大摇大摆地走开。

  丽诗漂亮的大眼立刻涌出泪水,她冲动的拿出一叠白纸,立刻准备打—封辞呈递给妮可。关那臭男人什么事?为何他总是用这么可憎的态度对她?

  但她还没能够打完辞呈,就被接二连三的电话忙昏了头——总机随时会发疯,尤其在星期五。然后是妮可跑过来,带点疯狂般的愉快说她放错一个档案,现在找不到了。丽诗只好帮她找。同时妮可的可爱友善几乎化解她对戴天仇的不快。

  之后,有人打电话来说要修饮水机,这台饮水机就摆在休息室里,同事们要冲茶、泡咖啡或者冰水,全由“它”负责。

  平常丽诗也习惯带三明治与会计小姐们一起进食,但今天她一点也没想到午餐的事,她根本不饿,她感觉自己的胃已经毫无感觉了。接着影印机坏了,她必须叫技工来修理。此外,戴天仇还给她一长串名单要她联络,这时候电话又呼呼响了,是逸芬孩子的老师。—会儿后她请假外出,因为双胞胎之一突然生病。下午三点,妮可口授—些事情要她速记;四点,戴天仇传唤。

  “我必须出去—下。”他告诉她:“和庄华昌到工厂去一趟,所以不要让电话打扰我。”他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兀自忙着在笔记本上振笔疾书。“很不幸,林逸芬请假——相信你能应付一切。我希望今日事今日毕,你不介意留下来加班吧?如果有必要的话。”

  她站着看他的头顶心,他的头发比她的还要乌黑。他该理发了,或许因为刚才淋湿了,原本浓密整齐的头发如今显得有些不服贴。谢天谢地!午后的雨巳停了。

  他下达命令时,乱糟糟的想法飞掠她的脑海;她认为他的确是个吸引人的男人,可恨的是他那讨厌的个性。话说完,他把一卷录音带推过来,她无言地拿起。虽说早上的愤怒已消退,但仍有股压不下去的张力,实在令人费解,每当与他共处时这种感觉总会出现。

  她没说什么。她已经学会少和他顶嘴,她从不介意加班,他也早该知道。

  当她走到门边,他又开—口:“你的舌头给猫咬掉了一截,是吗?”

  她猛转身,心情立即被袭上的痛苦征服,但她不愿被他识破,不愿让他知道他轻易就能伤害她。她实在太善感了,每个人都曾这样对她说。

  因此她咧开小嘴,给他来个不慌不忙的、勇敢的、甜蜜的笑容,早先他才批评她从不给他笑脸;

  好,他现在如何回应她呢?应该是嘴角微歪吧?然而他却凑紧眉头有些不耐地说:“喔!看在老天的份上,你还会笑!”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走了,真高兴他要离开公司。

  当他去而复返时,她正在收听音乐,办公室寂静得有如旷野。时间正是六点半,其他同事早已下班离开。她做完妮可度周末前交待下来的工作,再处理戴天仇的。耳机及打字键盘声使她完全没察觉他进来,直到有人从后面拍—拍她肩膀,她才知道有人。

  丽诗差点没吓得魂魄出窍,她倏然地掉转打字机,没料到撞上他的脚。他就正对着她。

  “我的天,”他呻吟。“你还是原采那副穷紧张的样子。”

  “你吓了我一跳!”

  “我知道,前门不是锁了吗?所以我才走后门。”

  她瞄向前面。“没有锁,为什么要锁?”

  “因为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就是为什么。”他不耐烦地说:“否则谁都可以闯进来,我刚才不是告诉过你?”

  他说过?她记不得有没有,她耸耸肩。“我还是完完整整,没发生什么。”

  “不能这样说……喔,现在说有什么用?”他摇摇头,疲倦地顺了顺头发。他的头发又湿了。“我和你交谈就像要游过太平洋般的困难。”

  我和你说话也—样!她小声的呢喃,避开他的眼神。视线固定在壁橱上那头以悲哀的表情看着她的熊猫玩具,它似乎正代替戴天仇向她道歉。

  “我在回最后一封信,”她简短地报告,仍不看戴天仇。“其他的我已打好,摆在你桌上等着签名,邮票也贴好了,今晚就能寄出。”通常他们用已付邮资寄信;但此时邮局早巳关门。

  “好,我会看的。等你都完成了告诉我,我顺路送你回家,外面又下雨了。”

  顺路送我回家?门都没有!她望向窗外,天还不晚,但外面已是一片漆黑,但没有什么雨能使她愿意与他同车。

  “不,谢了。”她说:“这点雨难不倒我,我还不致于融化。”

  戴天仇停下脚步,慢慢转身,胸膛因深呼吸而胀大,他对这女孩已忍耐到最大极限。“我怀疑熔炉能否令你屈服,丽诗。”他的手伸过来,按着她的肩。“我在十分钟内送你回家,不会淋到一滴雨,我看你不只顽固,而且还真愚蠢,是不是?”

  就是这句话逼她下定决心,她—鼓作气打好最后一封信,然后拿出一叠白纸,开始打辞呈,完成后立刻放人信封内,摆在妮可桌上。够了,够了,她的生活巳够糟了,她再也不需要这些侮辱。她的夜晚寂寞、白天悲惨;她再不需要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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