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
“好奇?在半夜两点。”她不可思议地问。突然觉得晕眩,所以紧紧抓着椅背,颤抖地问:“看在老天的份上,卡达,请你快走。让我静一静!”
卡达跑到她身旁,强壮有力的手臂抓住她无力下垂的肩膀。“你怎么了?”他急切地问。
“没……没事。”她喃喃地说,想要挣开他亲密的接触,而且希望这房间停止旋转,“我在睡前吃了颗安眠药,事实上我常吃,就是这样而已。”
“哪一种药丸?”他急忙问道:“快拿来给我看看。”
“让我走!”她大叫,扭动着,想要挣出他的手臂,但他的手指像蛇一般紧绕着她。“给我看!”他抓得更紧了。
“你弄疼我了。”她喘着气,眨去跟中的泪水。
“除非你给我看看药瓶,否则我不会放手。”
“你如果一定要知道,药丸放在我在衣柜中间抽屉里。”她终于说了,当她被他拖进卧室时,发现自己的脚步早已痉挛。
他手上拿着那瓶药,他皱着眉头问:“你服下几粒?”
“遵照医生的处方,一粒。”她疲倦地回答,揉着疼痛的手腕。
“你确定?”
“啊,卡达,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死活了?”她生气地问。
他小心地将药瓶放入抽屉,轻轻关上,转身向她。他的表情令她讶异,“如果我知道为什么就好了。我简直是个疯子,因为你根本不值得我的关心。”
“求求你,卡达,”她发着抖,叹了口气,用手拂去眼前的头发,“现在是半夜两点,我是一个人,也没吃过晕的药丸,你应该满足了吧?可以走了吗?”
“你多久服用一次?”他继续问。
“不常,这是几年来的第二次。但——”她突然抬起头来,眼睛重新闪着生气的光芒,“你这种时候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睡不着,所以驾车出来。”
他的眼光深入她的胸前,突然之间,她意识到他目前是在她的卧室里,不禁脸红了起来,她想到自己松乱的头发、没化妆的脸……最重要的是自己现在只穿了件薄薄的睡衣,她赶紧拉了拉外衣,将带子系好。
他们之间沉默着,那尘封已久的激情似乎即将被掀开,她体内的每一根神经都意识到危险,于是她沙哑地说:“请你回旅馆去,卡达。”
他无意识地站着,但她知道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剑拔弩张地准备行动。果然,他嘶哑地问;“让我留下来,好吗?”
这份诱惑安静地散布在他们之间,在这种情况下,她知道自己将多么容易受伤。如果他采取暴力的话,后果更不堪设想。她很快地做了决定。
“我不能让你留下来。”她听到不像自己的声音说:“我明天将递上辞呈,因为在苏卡洛尽快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之后,我将嫁给他。”
她能想像吗?竟看到卡达向后退缩,嘴唇倏地惨白。她不解地怀疑着,但她确信自己没有弄错,突然,她听见他凶狠地大叫:“你不能嫁给他!”
“我不是在做你口述的速记,卡达。”她冷冷地提醒他:“我能,也将要嫁给他。我这么做,不需要得到你的同意。”
她发觉他握紧了拳头,一阵阵恐惧向她袭来,看他的表情,就好像她的决定等于签了他的死亡证书一般,她低下头去,不敢正视他的眼睛。他很快地转过身,迈着大步走出房间,她听见他将前门关上的声音。当她用发抖的手揉着疲倦的眼睛时,她意识到自己在哭,而且不论她如何控制,眼泪仍然不停地流下来。
她躺回床上,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她只是绝望地喃喃轻唤卡达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手指摸着颈子上的银鹰项链,如同它是她的生命一般。
“如果你相信我,只要相信我一点点……”她在潮湿的枕上哭着,然后缩着身子睡着了。
夏连·特拉早上自总公司到这里来接任万隆公司的管理工作。
他很年轻,有一双机警的眼睛,但他的笑容在办公室中缓和了芬娜与卡达之间的紧张。过了几天,芬娜知道卡达将在短期内离开万隆市,他这个决定也为他们之间带来某种程度的舒解作用。
她已打好辞职信函放在他桌上,在四个星期后,她也将离开印通公司,嫁给苏卡洛。她知道,如果想再看到卡达,将是不可能的事。内心的痛苦难平,但她想着,如果她希望婚姻成功的话,这样也许比较好。
她抬头看着苏卡洛急切的眼睛,强迫自己对他笑笑。“这戒指真漂亮。”他紧张的面容放松了,她将手放在他脖子上,狂热地吻他,几乎是想借此不顾一切地将卡达的影子消除掉。
“换件衣服我们今晚去庆祝一下。”过了几分钟,他们驾车到离城不远的一家餐馆里。
品尝过鲜虾及香槟,他们彼此举杯庆贺,苏卡洛快乐得像个孩子似的,她深信自己已作了正确的选择。她应该努力维系已经拥有的幸福,苏卡洛会照顾她,这点她从不怀疑,她始终可以在他的爱恋中找到安慰。
第七章
悲伤的抉择
在星期五临着快下班的下午,芬娜发觉这是自从卡达到她公寓后,他们第一次独处。
夏连·特拉到工厂去检查迟交的订单,而卡达则正准备与一位重要的新客户见面。当他们检查他所需要的文件时,彼此之间只用最简短的对话来谈,并极力避开对方的眼睛。偶尔有一、两次,她注意到他的眼睛停在她闪闪发亮的戒指上,除了稍微拉紧了嘴唇之外,他的表情完全不可捉摸。
她正在找一份卡达所需要的文件时,门意外地被打开,玛莉冲进办公室,她直接走向卡达,芬娜很快地看了卡达一眼,卡达似乎在告诉她,他也是相当讶异。
没有欢迎的笑容,他的嘴因生气而紧抿,皱起两边的浓眉。“我想我告诉过你,不要到这儿来!”
“我要跟你说话,卡达。”她回答,并看了芬娜一眼,芬娜站在那儿将手中的文件抓在胸前,好像那是可庇护的盾牌,“我要私下与你谈谈。”玛莉清楚地又说。
当芬娜转身向门口时,卡达却严厉地命令着,“你就站在那里!”
她顺从地停下来,注意到不寻常的紧张回旋在空气中。然后他将注意转回玛莉身上。“你没有权利不通知一声就来了。无论你想说什么都必须等,我现在非常忙,再过几分钟就要出去了。”
玛莉以那熟悉的姿态反抗,生气地将头向后一甩。一组不愉快的音符,打响了芬娜的记忆。
“我已经等够久了,久得能让你下决定。”
“出去!玛莉,让我办公!”他凶恶地命令着,继续检视他皮箱中的东西。
玛莉的眼中明白地闪着愤怒,芬娜看了不禁内心一震。她突然记起那久存在心中的梦魔,仿佛又被带回那年温暖的夏日午后,亲身目击到愤怒致命的争辩。如今这争论是发生在卡达与玛莉之间,但其中的气氛却是同样的紧张。
“你真可恶!卡达。”玛莉终于爆发了,而且无视于芬娜的存在,“钱给我,我需要。”
“不行,玛莉。”卡达自大地回答:“你与你那性感的朋友,对于经营生意根本一无所知,我建议你们两个还是跟紧照相机,从事你原有的工作,不必将钱浪费在那绝对会倒闭的笨沙龙。”
“我们不会浪费钱,现在沙龙生意正好,你怎么这么固执?”
“你所谓的沙龙永远不会是个赚钱的生意!将来也不会。”卡达粗声地打断玛莉的话,同时也使芬娜这个旁观者吓得畏缩在一旁,“那些沙龙老板都已经债台高筑,一个个正翻白眼,我绝不允许你把这么多的钱浪费在无价值的计划上。”
“那是我的钱,卡达。我爱怎么用,就怎么用。”玛莉大叫,美丽的脸孔扭曲着。
“住口!”卡达冷冷地说,极力地控制自己。“时间到了,我要走了。芬娜,给我那份文件,还有……噢,真可恶,我把车钥匙摆到哪儿去了?”他生气地咒骂着。
“我拿了。”玛莉在卡达与芬娜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抓住那一串钥匙。她打开外衣,将钥匙丢进上衣里,眼中闪着胜利的光芒,“你可以拿回去,但得先签下我所需要数目的支票,所以放聪明点,亲爱的。”
芬娜一听,两脚突然发软,向后靠在铁柜上,尽力保持平稳的呼吸。这梦魇如今又再度重演,但对方已不是虚弱、喘不过气来的老人,芬娜害怕地看着眼前那两个人,玛莉的表情似乎是对自己的胜利充满了信心,但卡达突然变成一个陌生人。
他死死地看着玛莉说:“你就是这样对爸爸的?”这些话自卡达嘴中冷静且茫然地说出,但却在芬娜的心中引爆,粉碎了她心中的基石,她发抖地更向后紧靠在冷硬的钱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