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这件事我早有安排。」方忌威紧抓住她的双肩,急喊着,「听我说,为了能为妳翻案,我……」
话未完,狱卒已带着紧紧以手绢掩鼻的柳元元来到牢房前,硬是打断方忌威的话语。
「方状师,柳姑娘来找您了。」狱卒说。
「忌威。」柳元元温柔低唤,眼神却不友善地打量着傅小柳。
「元元,妳怎么来了呢?」方忌威迅速回神,脸色由原先的愠怒巧妙地转为和缓。「这种地方实在太不适合妳了,恐怕有损妳的身分。」
「我去方家找过你,听来福说你来找傅姑娘,因为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才急忙来找你,你不会生气吧?」
「妳关心我,我当然不会生气了。」方忌威隐忍着心里的怒意。
「你不生气就好,那我也就放心了。」柳元元紧紧拉住方忌威的手,语带妒意地又说:「对了,忌威,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先是一怔,继而冷静地笑道:「这还用说吗?妳忘了我是官派状师,当然是来问案的呵﹗」
「官派状师?」傅小柳低呼,不敢置信地问:「妳是替官府定我的罪的官派状师?」
方忌威心口一揪,却故作轻松地道:「呵﹗让妳知道也无妨,我的的确确是官派状师,为了能替官府定妳和傅正龙的罪,所以才会有这闲工夫和妳在这里闲扯。要是妳现在就伏首认罪,或许我明天在公堂之上,还能请巡按大人从轻发落。」
「不﹗忌威,你……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对吧?」傅小柳难以置信,喃喃低问。
「开玩笑?我方忌威像是在开玩笑吗?」方忌威的眸光沉痛万分。
傅小柳凝视着他灼热而深沉的眸光,然后苦笑着说:「忌威,你老爱跟我开玩笑,这一次的玩笑最像了,连我也分不清楚你说的究竟是实话,还是玩笑了?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
为了顾全大局,他只好在柳元元的面前,狠下心欺骗傅小柳最后一次﹗
思及此,他吸了口气,强忍着心痛吼:「好﹗我告诉妳,我从头到尾都是骗妳的。其实我还对妳以前出手打我的事耿耿于佼,一直还想报仇,所以明天我一定会告到妳和傅正能认罪为止﹗」
「从头到尾,你……都是骗我的?」傅小柳的双眸蓦然被泪水占据了。
「没错﹗」不忍见她眸里的失落和痛楚,他撇转开头,故作冷漠。
「那……你写给我的诗,也是……」
「骗妳的,全都是骗妳的。」他咬牙低吼。
「方忌威,你这个大骗子﹗你这个大骗子﹗」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摇撼,一遍又一遍地控诉。
「忌威,我们走吧﹗别理她了﹗」柳元元得意地说。
方忌威不舍地凝视傅小柳一眼,伸手想拭去悬在她眼眶上的泪珠,却被她狠狠地撞开,不许他碰。
「方忌威,你这个大骗子,我恨你﹗我恨你﹗」她怒视着他,心碎低喊着,盈眶的泪水就这么扑簌簌地滴落而下。
「小柳……」
她的话语像一把利剑,狠狠地戳入他的胸口,划开一道又痛又深的伤口,淌出一缕缕无形却足以蚀骨的滚烫血液……
「你走﹗我不想再见你﹗你走﹗」
她恨恨地又喊,举手便撕去他当初送给她的情诗,扬洒在他的眼前……
「我们走吧﹗」
方忌威不忍再见她的泪水,一转头便拉着柳元元消失在傅小柳泪雾迷蒙的视线中……
「小柳,妳千万得忍耐着,我很快就会救妳出来了﹗」一走出地牢,方忌威立刻仰头向天,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吶喊着……
第九章
终于到了八府巡按亲审云来客栈命案的一天了。
众多好奇围观的群众,将衙门内外挤得水泄不通。此次升堂之所以吸引了蜂拥的人潮,不仅因为众人争相亲睹巡按大人审案的经过,同时也为傅家兄妹打抱不平。
不过,最吸引人之处,却是因为此次的官派状师,不是别人,正是那以见钱眼开、向来只会冤枉好人的小魔头」」方忌威﹗大伙都想知道,方忌威这次又要出什么狠招来冤枉好人了呀?
就在惠芸娘、柳元元和方得天皆坐上了观审席里时,公堂上传来震耳欲聋的擂鼓声。紧接着是左右两列衙役手持刑棒,吆喝一声:「威武」」」
最后,是为表示对巡按大人的敬意,师爷充当司仪隆重地宣布:「八府巡按大人驾到」」」
一宣布完,赵知县立刻上前恭迎巡按大人。
「大人,请上坐呵﹗」然后,才回到一旁低一阶的位子坐下。
「为表示此次的审案是秉持公平和公正,被告和官方特地各请出两名状师作为代表,一是被告代表,方来福……」充当司仪的师爷大声宣布:「另一名就是咱们官方代表,方、忌、威﹗」
「方状师,请坐。」衙役们立刻殷勤地伺候着代表官方的方忌威。
「接下来,带人犯傅正龙及傅小柳﹗」
蔡捕头和几名衙役押着被五花大绑的傅家兄妹出现在公堂上。群众立刻为无辜约两人鼓噪了起来。
方忌威打从傅小柳一被押上,担忧和思念的视线就从未离开过她。在见她日渐憔悴的娇客,心情更是沉重得几乎无法呼吸。
「小柳……」
「该死的方忌威,我和小柳待你不薄,而你竟然忘恩负义?我当初没有杀了你,真是……」
回过神,方忌威压抑住自己冲向前抱住傅小柳的冲动,在尚未逮住凶手前,他要尽可能让自己狠着心,别去同情她。
「喂,你还不去塞住他的嘴?」方忌威对着一旁的衙役淡然道。
「是。」衙役掏出了一块布巾,就冲上前要塞住傅正龙吵闹不休的嘴,却反被他狠狠地咬了一口﹗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为何柳大人还能坐在公堂上位?」傅正龙大喝。
「大哥……」傅小柳不明白自己为何不愿大哥如此针对巡按大人抗议。
长年累积的嫉妒心作祟,赵知县不等巡按大人开口,便没有礼貌地插口:「咦?仔细想想,傅正龙这些话似乎也说得挺有道理的,是不是﹖巡按大人。」乘机调侃他。
「错﹗」方忌威看不惯赵知县的卑鄙行为。
「方状师,你有何意见?」
「我当然有意见了。」方忌威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后,霍地自椅子上站起,冲到他的桌前冷笑着,「论官位,八府巡按乃一品高官,要是他不坐上位,谁坐?难道是你这九品绿豆芝麻官?哼﹗要是你坐得比堂堂巡按大人还高,那么那些外头看戏的人岂不是都可以坐到你头上去了?」
话语甫落,立刻引来围观群众的鼓掌叫好。
「你」」」赵知县被他刮得狼狈不已。「喂﹗方忌威,你究竟是来帮我,还是糗我的?」
「唉﹗赵大人,我也是情非得已的。」方忌威忍着笑,凑向他的耳边小声说:「你想想,我必须先这么糗你,才可以向在场所有的老百姓和人犯表示我的公平和公正,也就表示您老人家的公平和公正啰﹗是不是?」
「说得也对。」赵知县清清喉,坐定了身,才又说:「傅正龙,在一切都还未定罪前,公堂之上理应由巡按大人坐于上位主审,你还有意见吗?」
傅正龙轻哼了声,看破一切似的不再搭理,而傅小柳则咬紧下唇,双眸紧紧瞅着方忌威,充满了怨恨、不解和痛楚。
「你们放心,我柳某向来顶天立地、光明磊落,若我真有罪,我也会秉公处理的。」柳炎文彷佛承诺什么似的对着傅家兄妹道。
傅小柳愕然抬眼望向位居正位的柳炎文,不明白自己为何对他所说的话深信不疑,更令她不解的是,当她见到他的一剎那,感受到的竟是一种对亲人般的亲切感﹗
此时此刻,她也不得不开始怀疑,这样刚正不阿的柳炎文,真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吗?
「巡按大人这么说,你满意了?可以审案了吧?」方忌威拍拍赵知县的桌子.不客气地催促。
「当然。」赵知县耸耸肩,一副随时候教的模样。
「请。」
「请。」
两人相互拱手后,激战于是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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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本状师今天要为官府和死者控告嫌犯傅正龙和傅小柳兄妹,我怀疑他们为夺家产,涉嫌谋杀震远镖局总镖头傅青出等上下十多条人命﹗」方忌威首先开战,旋即,缓了语气,牵唇冷笑着又说:「不过,傅氏兄妹,我念在你们之前曾经收留过我的份上,所以替你们找了个免费又不怕死的状师,为你们留点生存的机会呵﹗」
「真的?方忌威,算你还有良心……」
傅正龙话才说到一半,便被傅小柳责备的眼神打断了。
「哼﹗方状师,说了﹗我们不需要你可怜﹗」傅小柳淡然低喊,眸光清冷得似乎看破了一切。
「小柳,妳……」他急忙对方来福使使眼色,抑声低喊:「还不快点呈上你的状纸﹗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