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片刻,韩峰低唤:「吉祥……真是妳?」至今,他仍无法置信。
「是我。」吉祥绽起一朵如玫瑰般的笑厣,也问:「韩峰,真是你吗?」她抬眼凝望着眼前这一身盔甲,俊挺伟岸的男子,不禁怀疑这种美妙的感觉是否发生在梦境里。
韩峰点点头,无尽的深情在两人的视线里缠绵交织。
「格格……」此情此景,看在宝绢的眼里,眼眶不由得泛起泪水。
身后的布哈顿清清喉咙,赶紧上前对她说:「宝绢姑娘,可否劳烦妳带我在附近欣赏欣赏美景?」
没想到布哈颐这个大块头,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
「到处下雨,有什么好看的嘛!」宝绢没多想就冲口说出,直到布哈顿对她便便眼色,她才恍悟似的连忙点头,「呃!你说的对,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瞧瞧。」随即识相地拉着布哈崸离去。
「韩峰,皇上已经下诏指婚了,恐怕我们……」吉祥偎在他的怀里,咬紧下
「我既然答应过妳,说什么我都会来,即使皇上已经下诏将妳另指他人,也改变不了我来见妳的决心。」他的气息在她的发梢上拂动。
天晓得,他曾经誓言不再踏进端王府一步,然而,却因为深爱着她,因而违背自己的誓言;他也曾经说过不会爱上她这个半男不女的小子,如今却不能抑止心里的情愫渐生,因而改变初衷……呵!想不到,这全是为了她。
须臾,他沉下脸色,又说:「若今日不来,恐怕没机会了。」
「怎么了?」吉祥急切地望着他。
「我奉旨出征,平定北方罗剎人;今晚就要率军启程。」他强忍住心里对她的千般不舍,语气决绝地说。
「你要离开我?」她颤着身,那泫然欲泣的双眸,彷佛要将他的心揉碎。
难怪他一身金光夺目的战袍冑甲,原来他是要奉旨出征。
「皇上临时降旨,国家大事,由不得我迟怠须臾。」他抚着她的脸颊,深深凝望着她说:「况且,我更不想见妳为他人披嫁衣,所以我甘心远赴战场。」韩峰的心正在隐隐抽痛。
他明白他一缸子的醋意随时会翻腾而出,也或许会因此而冲动的犯下大罪,甚至会连累她……但是,他着实不忍伤她半分,更何况是抗旨犯上的杀头大罪!皇上已经破天荒的开恩过一次,即使是要试试皇上的肚量,他也绝不会让她以身试法。
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她颤声喊道:「不!别这样,你可以离开,纵身于沙场,而我呢?留我一个人在京城有啥意义?」
韩峰伸手替她拭泪,心已碎了一半。
「听着,我多希望带妳走,甚至不惜用我的生命当抗旨的赌注;可是妳呢?我绝不曾任自己伤妳一分一毫,更不愿让抗命的刀口落在妳身上。」他捧着她的脸,浓眉纠结地看着她。
「韩峰,」泪珠滚落至她的唇边,低声嚷着:「你太小看我了,即使抗命的刀口抵着我,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心,就像你在龙岩山上未曾放弃过我那般执着。」
是呀!在龙岩山上,若不是韩峰拚命护着她,恐怕她已成了马贼大刀下的冤魂了;又或许是山霸子狼爪下的羔羊;甚至是山上潜藏危机下的牺牲品……如此深的爱恋也在当时滋长啊!
「妳还是那个倔小子。」韩峰深感欣慰,他明白她仍有颗未曾改变的倔拗心
「就让我再倔强一次吧!带我走!」她的神色一凛。
韩峰眉目微蹙,悲痛地紧拥住她,问:「妳这是何苦呢?」
「我说过,我这辈子只作你韩峰的妻。」
此时,布哈颐和宝绢匆匆走来,神色紧张地说:「主子,康贝勒领着一干家丁冲着我们来,咱们走吧!」
「格格,王爷命康主子来送客了,快走吧!」
吉祥回头,果然看见远处的回廊上,大哥纳兰康正疾步走来。
「带我走,今夜在镇国府的林子外等我。」吉祥紧环住韩峰,叮咛着。
韩峰没有回答,他的心里仍在挣扎,却情不自禁的在她的额发上给予深切而不舍的一吻。
「主子,走吧!」布哈顿打起了伞,催促着。
不一会儿,纳兰康的声响已在回廊的另一端响起。
「久违了,韩少将军!」他说完,便看向宝绢命令道:「送格格回房!」
「是。」他严厉的眼神,令宝绢丝毫不敢怠慢,连忙拉着吉祥的衣袖说:「格格,咱们先回房吧!」
吉祥双额微蹙,一动也不动。
纳兰康又转身对韩峰催促着,「韩少将军,请。」他手一摆,作出送客状。
韩峰飞快地看了吉祥一眼,然后转身大步离去,他怕自己多看她一眼,就会多一丝不舍。
在他来到了大门外,要跨上马前,吉祥竟追了出来,凄声喊着
「韩峰!」
看着她冒雨追赶,他的心就像刀割般感到一阵痛。
该死!他不管这么多了,只要他能和她厮守,不论何时何地,他也甘之如饴,即使是冒着被杀头的危险,他也不管了!韩峰心意一凛。
「不见不散!」他紧拥她入怀,浑厚的嗓音在磅礡的雨声里,却是清晰而坚
一声轰然雷声,顿时响起。
「反了!快把格格带回来。」站在门檐下的纳兰康恼怒地一喝。
一路追着主子而来的宝绢这才回神,连忙跑向吉祥身边,用自己的袖子替她挡雨,其它家丁们也跟着上前将格格拉开。
「大胆!放开我!放开我!」她奋力挣扎着。
「主子,快走吧!」马背上的布哈崸催促着。
韩峰不忍心地多看她一眼,随即一夹马肚,挥鞭奔向雨的另一头。
「韩峰……」雨声里回荡着吉祥的叫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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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吉祥匆匆收拾包袱,宝绢吓得魂都飞了。
「格格……妳不能……妳不能走啊!」宝绢惊恐不已,忙道:「妳走了,王爷若怪罪起来,奴婢担待不起。」
「宝绢,我已经决定了,今夜我就要走。」
「不行!格格,奴婢只有一颗脑袋啊!绝不能看妳走,我要去禀告王爷。」宝绢全身吓得直颤抖。
「不!不!」吉祥连忙拉住她,双膝「咚!」地一跪,以哀戚的眼神望着宝绢,「宝绢,我求妳。」
「天啊!格格,妳快起来……」宝绢啜泣了起来,也在主子面前跪下,颤声说:「妳这样奴婢会折寿的,奴婢……」
「救我,我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令人不忍。
见格格泪眼婆娑的望着她哀求,她还能说什么?她只能勉为其难,抽噎着说:「谁教……妳是我的好主子,我不帮妳,我……帮谁。」
「宝绢……」无尽的感激并非言语可以形容。
很快地,吉祥收好了包袱,往窗外一看,夜色已黑,也该是时候了。
她和宝绢悄悄地来到侧门,侧门虽没人看管,却始终深锁着,她们主仆俩只好将藏于树后,平常吉祥是拿来翻墙出府游玩的竹梯拿出来。
「格格……」宝绢担忧地望着她,说:「妳……保重了。」才一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走了。」
她说完,正要爬上竹梯时,一声巨雷落下,轰隆一声,撞进两人的心里;她们同时望向天际,只见闪电穿梭在层层乌云间,一份不好的预感在两人心里跳动。
忽地,两人周围起了一阵骚动,一团团火光立即将两人围起,随即一声沉声大喝传来:「放肆!好大的胆子,妳想逃!」
只见火光里映照端王爷气得铁青的脸孔。
「王爷……」宝绢脸色惨白,双膝一跪,全身不停的颤抖。
「宝绢,妳居然敢替格格瞒着我!」端王爷怒吼。
「王爷饶命,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王爷饶命!」她惊恐地猛磕头。
「把她给我拉下去杖打二十大板!而且要重重的打!」端王爷气急败坏、咬牙切齿地道。
「喳!」一旁的奴才应声。
「王爷,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格格救我啊!格格救我……」宝绢向王爷磕头后,连忙拉住芏子的裙襬。
虽然宝绢不断凄声求饶,还是被拖去板子伺候。
「放开她,放开她……」吉祥双膝一跪,拉住端王爷的衣袖,哽咽着:「阿玛,全是我的错,跟宝绢没关系,是我逼她的,求阿玛饶了她……」
「王爷,这……」福晋也跟着落泪,有意替她求情。
端王爷抬手,示意她不用说了,福晋只好强忍住满怀的心疼。
「妳居然为了姓韩的背叛我!一个月后,花轿妳是上定了。」端王爷的眼中有两团怒火熊熊燃烧着,「把格格关进房里。」
「不!阿玛,我求您让我走!让我走!我求您……」她不住地磕头,却无法让怒不可遏的端王爷改变心意。
眼看她不能逃出王府了,吉祥凄声一喊:「韩峰……」
似乎是心有灵犀,在寒风中伫立的韩峰,忽觉心口一阵抽痛,他赶紧将一只手横在树干上,橕住自己的身子,另一只手则抚住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