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这样赚得了钱?」被他放到一旁的莫邪,以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询问。
「我也不知道,人都是有第一次的。」怕路人把自己当成自言自语的疯子,韩观封拿起水袋掩饰嘴唇动作边喝边说。
莫邪冷哼。「你饿死时我会帮你造坟的。」算回了他的恩。
「你是指像刚刚那种随手一挥一指就完成的那种?」
韩观封点点头。「会试已过,下次还要再等三年,这三年里我总不能就靠我家那一小缸米过活,还是得找个活做做。」
「这你放心,我跟我爹说一声……」
韩观封摇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我跟李姑娘非亲非故,不好寄人篱下,只能谢谢你的好意。」
「那不是问题,只要你……」只要你到我家提亲,成了她的夫婿,她爹这个做岳丈的哪有不资助自己女婿的道理。
想是这么想,可他一个女孩子家再如何放得开,也不好亲口说这种话,只好用眼神暗示韩观封。
韩观封当然知道她的下文,可惜他从来就没如此打算,真有此意的话,他早在八百年前就提出了,哪会躲她躲到现在,还差点饿死在荒山里。
假装没看见她的暗示,韩观封说出他这些日子来在洞穴里考虑已久的计画。「我打算四处走走到外头见识一番,做个行医郎中,还可以顺便帮人算算命。」
「你会医术算命?」
这话是李巧儿问出口的,不过莫邪眼中同样带着疑问及不苟同。
「是啊!我学过。」虽然才学了三个多月的时间,不过应该不算太差才是,他在自己身上实验过很多次了。
「你连那些医书及奇门遁甲都看了?」莫邪想起石室里那些甚少被人翻阅的书籍,在过去,那些书一直都是以前几个主子搁置在一旁形同废书的珍典,没想到他不但看了,还打算学以致用。
如果他真的都弄懂了那些书,那她一点也不担心他的医术好坏,基本上能懂那些书的人,在江湖上不是神医也是个圣手。
「那比那些砍来打去的招式有用多了。」一者杀人,一者救人,他韩观封天生胆子小,学不来杀人这种事。
莫邪无言,韩观封的一切行事都跟她过去遇见的不同,太多的差异,一再地考验她的定力,看来千年时光,仍不足以今她看尽万千,韩观封就是一个最明显的例子。
「什么砍来打去的招式?」一旁的李巧儿完全听不懂他们刚刚的对话。
「没什么,李姑娘事忙,别让我们打扰了你。」这是很明显的逐客令了,谁都晓得一个黄花大闺女能有什么事好忙。
李巧儿秀眉一蹙,依照以往的经验,顶多委婉地让家了拖他到家里坐坐,可现在旁边多了一个莫邪,不方便再用同样的方法。
没好气地怒视莫邪一眼,足踝轻踱。「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用膳……你真的打算四处行医吗?」
韩观封毫不犹豫地点头。「目前的确是这么打算。」
「什么时候离开?」
「还没决定。」爱说笑,谁都能说就是不能告诉她,要是她偷偷跟上来,那还得了。
「决定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可好?」不知道爹娘肯不肯让她离家?
「会的。」等他离得远远的之后,自然会有别人告诉她一声。
李巧儿贝齿紧咬下唇。「那我走了。」
「慢走不送。」耗了半天的时间,就这句话回得最快。
李巧儿不甘心地转身离去,光是从饭馆角落到门口就不知回首了多少次。
「不挽留她吗?」
韩观封僵着笑容狐疑地看向莫邪,怀疑她这句话是故意在揶揄他。「我脸上有那一个地方写着自找麻烦四个字?」
莫邪一点表情变化也没有。
「到处都是。」人俏自惹桃花,即使文弱不懂武,单单那副皮相,亦可以想见未来的江湖又是风波一片。
对於这预想,她乐见,没有风波哪里来的杀劫?有莫邪之处必然是一条血路,千年以来皆如此,这次肯定没有意外。
☆ ☆ ☆
「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这句话绝对不是在告诉众人书是多么好用的东西,而是用来劝戒秀才最好是乖乖待在家里看书别出门,才不会惹事。」瞪着前方凶神恶煞的七、八个高大汉子,韩观封忍不住嘟哝。他可以猜到在他们拔刀相向后的第一句话绝对是——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啧!多准,自古以来的拦路大盗必备用语,怪不得客栈说书人说得那么有信心,根本就是明白这种专门发横财的傢伙,才气没好到能改架梁话。
「我必须说一件事。」韩观封看看四周后,朝刚刚喊话的汉子说道。
「什么?」那汉子还十分配合地回问。
韩观封笑笑。「请问你种的树在哪儿?」放眼望去除了黄土外,就是青青绿草,真不晓得此树是我栽的那棵树飞到哪儿去了。
「他奶奶的,没想到真遇上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酸了!」听见他的问话,几个大汉很不给面子的一起出声狂笑。
喝!自己没学问不会换句话说,居然还笑他没见过世面?
无奈地歎息,继续向前迈步。
「你上哪儿去?没听见咱们兄弟的话吗?快把钱留下来,大爷饶你一命,否则……」大汉晃晃手中亮闪闪的大刀,本来就不怎么美观的脸扭曲得更不堪入目。
真是失望啊!
怎么这些拦路大盗跟说书人嘴里讲的都一样,一点新鲜感也没有,亏他还很期待一场别开生面的江湖生涯。
「请问,小生我从头到尾哪里看起来像是很有钱的样子?值得几位仁兄聚集人马行抢?」他一直以为自己生得一副穷酸样,即使换上新衣,也改变不了原本该有的样子才是。
「不。」
韩观封才想满意地点点头,欣慰自己在她心中还是拥有不同的分量时,就听见她紧接着说道:
「至少会帮你插根树干!写明死在这里的人是谁。」
「呵呵!真是感激不尽。」
「这位小哥,你真的是大夫吗?」两人说得正愉快,一个老丈目露犹疑不定的目光来到韩观封身前。
「当然,老丈,你家有人需要治病吗?」韩观封放下水袋,亲切温和地招呼老人。
拥有一张俊美无双的脸绝对是好处多多,老人家在看见他那如冬阳般温和的笑容后,心里的犹疑顿时去了大半,总觉得他白皙脸颊上的小酒窝仿佛在安慰着他。
「大夫,你知道是我家里的人生病?」这大夫看起来虽然年轻了点,不过他是第一个在他上门求医时立刻看出他无病无痛的人。
「听您说话的声音可见老丈身体颇为健朗,既然生病的人不是您,自然就是替家里的人求医而来。」
光听声音就能知道他的身上有无病痛,让老人家心里的希望顿生不少,一旁看戏的人群眼光也稍微改变了些。
这样瞬间的变化,让莫邪对韩观封的评价又改变了些。三个多月的时间就能从声音观察身体状况,可见他不但人聪明,一定也下了不少苦工。
想起之前在镇上准备离开前的那些日子,他的确是无时无刻都在注意着来往的每一个路人,原来那时他便已经在反复练习了。
自古以来聪明的人是不少,但是如同韩观封一样聪明俊俏,努力又不求虚荣的可就稀少了。
化为剑身,韩观封瞧不见她的专注,其实来时的路上,她一直是看着他的。无法控制自己地看着他,像是要看穿他每一分骨血般仔细。
殊不知,这样的一份专注,竟在不知不觉中将他的一切一次又一次地刻在心版,越刻越深。
「是的,生病的是我的女儿,小女自从今年年初开始就患了不知名的病,来来回回找了不少的大夫,可是从来没有人能找出病因,到现在都已经四个月过去了,小女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衰弱,真教我们夫妇俩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四个多月啊!」那是慢性病了。「有什么特别的症状吗?」
老人很快地摇头。「小女她只是不断昏睡,倒没有其他的特别症状。」
「那发病之前,曾经到过哪里?吃过什么东西或做过什么事吗?」
四个月来请过不少大夫,老人对这些问题已经倒背如流。「发病前小女曾到临镇拜访我妻子的哥哥,不过之前她每几个月都会过去一次,并无特别之处。」
「路上谁也不曾遇见?」
「这老朽就不晓得了,她回来时只说觉得很累,便回房休息去了,岂知从那天起她就持续昏睡再也没有醒来。」这病来得莫名其妙,教人措手不及。
韩观封想了一下。「我知道了,老丈,可以烦你带我到贵宅看看你女儿吗?」依照他所看的那些医书,已经大概可以归纳出几种可能了。
「好的,当然可以,我立刻带您过去……大夫,我的女儿有救吗?」他夫妇俩结缡二十多年,就只生了这么个女儿。那孩子才十六岁,人生得漂亮又孝顺,他们一直舍不得将她嫁出去,没想到竟会遇上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