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迎娶‘顾太太’进门?” 莎朗不死心地追问。
“迎娶自己的婶婶是乱伦的行为,我无意成为众人唾弃的对象。”顾学维故意装傻。
“讨厌。”莎朗发嗔地抡起粉拳在他的肩头捶了下。“我说的是你自己的顾太大,不是那只老蝙蝠。”
顾家除了顾学维之外,所有人都和刘金芳不对盘,他们的家族聚会她是不被允许参与的;而所有的社交活动,不能以顾家人的身份参加,更是令她为之气结。
顾学维的母亲陈美梨——也是新任的凌太太,虽对她不假辞色,但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仍会忍受她的存在;但刘金芳对她却是如芒刺在背般,时时刻刻以犀利的言词讽刺她,让她几次想将手上的东西丢至她身上,令她出出丑。
但是她不敢,她了解中国人是非常注重人伦辈分的,她若敢造次,便是将自己进顾家门的路给堵死。
“别在我面前叫婶婶老蝙蝠,否则你就回西雅图去。”顾学维板着张脸喝斥。
虽然他也颇认同这个称号,但是基于礼教,他绝对不允许她再将这个称号说给第三人听,这会让婶婶吵得不可开交的。
在谈话之间,车子已经进入台北市区。看着路两旁出现陌生的摩天大楼,这已不再是他记忆中的城市。
蓦地,他的脑海里闪过一抹倩影,她是否也改变了呢?
※ ※ ※
说时间是疗伤圣药的人,一定正在地狱里受拔舌的苦刑。余柔珊握着香摈的手不由自主地颤了下。
自顾学维进入大厅,她身上的寒毛立即一根根地竖起来;这种感觉已经睽违六年了,陌生得令她几乎要遗忘它们。
看着他亲切地和丹尼尔站在一起谈笑,证实了她的直觉没有出错:这两人有亲戚关系。
原先她是不准备出席这场庆祝酒会,而是由公关经理代理,可是好巧不巧的是,公关经理的儿子选在今天出麻疹、发烧,她只好硬着头皮上阵。
她一向不乐意参加这种聚会,各路人马聚在一起,得闲的婆婆妈妈无不卯足了劲要为她说媒、相亲。
一个容易打发,两个稍嫌困难但还难不倒她,若是三人以上她便无能为力,只有被疲劳轰炸的分。
莫怪乎有三个女人便成市的说法。
自她出席亮相以来,香槟还喝不到一杯,便已经被强迫接下四场相亲宴,此时家里又没个长辈在,让她真找不出借口推辞。
现在又加上顾学维的出现,她开始怀疑今天是否是她的大凶日,她在出门前真该仔细拜读一下黄历。
再次见到他,又触动心里的伤痕隐隐作痛,令她下意识地伸手抚着锁心镯。它紧紧的贴合在左手腕上,并不会对左撇子的她造成生活上的困扰;相反地,每每当她写字时,便会看到它时时提醒自己是因为何事才戴上它的。
感谢酒会被挤得水泄不通,娇小的她被挤得快喘不过气来,也几乎被埋在人潮中,不是恰巧擦身而过还真不知道她的存在。
他为了何事来到台湾?
想必不是为了她而来,余柔珊有自知之明,她相信在那日之后,她便像不被需要的档案自他的脑海中被抹掉。
他今日的出现着实让人摸不着头绪。
但是现下不能想这些有的没有的,她的当务之急是要让自己在被他发现前抽身离去。并非她羞于见他,亦非胆怯懦弱,实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敢相信自己能若无其事的和他四目相对,毫不在意地聊开来。
“柔珊,你要去哪里?酒会还没结束。”陈镇威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扯开嗓门喊道。
他的举动为她引来不必要的注意,令余柔珊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下身子。实在不是他的错,只能怪场地嘈杂得非得这么喊,才能让人听到他在说什么。
身高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陈镇威,全身上下没有半点赘肉,看得出来他花了时间、花了体力锻炼的;撇开性向问题不谈,他的确是许多女人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只可惜不包括她。
或许正是如此,他也不将她当成追求的目标,而能够自在的和她说话,不必担心她别有所图。
“我只答应来露个脸,没说要待到结束。”余柔珊拿手当扇用力扇着。
亏得今天还是入冬以来最强的寒流来袭,会场里却热得她几乎要冒汗;况且再不走,前有想当媒人的三姑六婆,后有顾学维这匹色狼,不等今夜结束她便要殚精竭虑了。
“再等一下,我送你回去。”陈镇威频频地挽留她。
余柔珊柳眉微拧,思考着他的用意。“你不用特意附和你爷爷的想法,我是不可能答应和你结婚的。”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他的作为。
被她点明心中事,陈镇威面上微红。“我是想你一个女孩于,要回老宅子路途有点远不大安全。”这个借口牢不可破。
可惜余柔珊早有应变之道。“放心,今天我是让赵叔开车送我来的,回去自然有他的保护。”
她口中的赵叔是为余仁发开了三十年车的司机,他每每出门非他的车不坐,即使是自己的孙子当驾驶也没得商量。
才说完,余柔珊便拿出手机发了个简讯给赵叔,感谢科技的进步,她不敢想象要在这里拔尖了嗓门讲电话,不只是丢人而已,还会引起她不想要的注意。
“你开始提防我了。”陈镇成了然地道。
看着他的神情,余柔珊知道他已经是无计可施。“你应该知道是你自己选了条不归路走,所以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替你解决问题。”
人多嘴杂的这时侯,她没将话挑明了说是想为他保留颜面,他是同性恋的事实说溜了嘴,明天肯定以头条见报。
“没办法,爷爷拿我的继承权当威胁,我必须听他的话。”这是为人后辈的悲哀,他也不能例外。
依他的能力要自行创业并不困难,但是只要陈老太爷没松口,谁也不敢自作主张地投注资金,即使他是一只会生金蛋的母鸡也没辙。
“你以为用结婚就能够摆平你爷爷?这未免太小看他了。我家的例子还没让你学到教训吗?”余柔珊反问他。
她并非危言耸听,只是深知老人家的冥顽不灵,没有任何的变通之道。
光是家里的闲事都快让她焦头烂额了,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烦恼别人家的闲享。
“我……”
陈镇威还想说什么,但被余柔珊抬手拒绝。“这件事到此为止,别再提了,我赶着要回家。”
她的眼角余光已经瞥见丹尼尔带着大队人马走过来,她的离开已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但是她才一转身,便一头撞入一堵如钢铁般坚硬的胸膛中;即使时光荏苒,过了六年,记忆却回复得如此迅速,那专属于他的味道一蹿入鼻尖,她便已知晓自己撞上了谁。
“柔珊,你要去哪儿呀?”丹尼尔以大而响亮的声音喊着。
这下子,让她想躲也躲不掉了。
天哪,她是什么时候忘了烧香拜佛了,所以老天爷才不将她归类在保佑行列之中?
一思及这个场面,她还真想找块豆腐一头埋进去闷死自己算了。
※ ※ ※
顾学维没想到自己对余柔珊会如此的念念不忘,居然在这挤得水泄不通的酒会中,准确无误地测知她的存在。
而当一个外貌英俊的男人靠近她,对着她的耳畔轻声细语的,他心中一把妒火蓦地油然而生。
她的衣着并不比挂在他手上的莎朗还要来得暴露。轻柔的丝质小礼服开了个波浪领,一条黑色的大技巾垂放在她的右臂上,衬出她的肤色白皙;宽松的腰线剪裁掩饰了她细瘦的小蛮腰,却更凸显她我见犹怜的气质。
见到不止是他,还有不少男人正用眼光意淫着她,不禁令他火冒三丈。他有股冲动想上前去,用他的外套将她密密实实地包裹住,不让别的男人有机会看到她的任一寸肌肤。
想到这里他方才醒悟,他早已经没有资格如此做。
瞧着丹尼尔伸长了脖子在会场里来回逡巡着,他衷心希望丹尼尔口中所言的女子不会是余柔珊,任何一个女子都行,就是不要是她。
“看到了,在那里。”丹尼尔兴冲冲地说着,便一头钻入人群中,也不在意后头有没有人跟上。
“讨厌,怎么这么多的人嘛!”莎朗言不由衷地抱怨着,脸上还不忘保持她一贯的笑容。
在这种衣香鬓影的场合里,她的脑子里开始计算这些人所拥有的身家财产,若有可能她毫不客气地在他们身上捞上一笔,钱没有人会嫌多,只要有利可图她不在意放顾学维鸽子。
也许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法对他反而有用些,说不定他会在惊慌之余将她定下,而不是让她一个劲儿的瞎猜他的心意。
“你别以为这儿没人听得懂你的话,小心祸从口出,别让自己出糗。”顾学维尽朋友之谊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