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汐池始终抱持希望。“我有信心,当映薰离去的那一刻,阿奇一定会回心转意!人往往要到分离的时候,才衡量得出什么是生命中最不能失去的!”
颗颗默然无语。她何尝不也如此希望?但,连邪犰也斩钉截铁否定的事,可能出现转机吗?可能吗?
“小尹!你回来了!”古映薰走进来。
“映薰!”尹汐池赶紧收拾心神,绽开愉悦的笑脸迎上前。
古映薰热情的问起尹汐池回瑞士老家的一些概况,尹汐池亦尽量以一贯的活泼口吻应答。
这是尹汐池和颗颗知晓事情真相后,首次面对古映薰。二人确是百感交集……眼前这朵盈盈淡笑的容颜,背后藏了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苦与泪?
台湾的两个月,曾经烧出失控的大火;纽约的两个月,一切即将化作灰烬……这,算不算一种公平的抵销?
古映薰──她的痴执、她的抉择,又会换来命运怎样的宣判?
***
邪犰接过纸团,简短嘱咐数句。
“OK。”獐头鼠目的男人低声回答,转身匆促离去。
酒吧里杂声喧腾,人潮川流,根本没有人会去注意这样一个猥琐的小人物;当然更没有人会想到他是中央情报局CIA的秘密干员!
邪犰继续灌著啤酒。帽子、墨镜、胡须遮掩住他的东方特征,在昏暗灯光下,他看起来与周遭金发碧眼的洋人无多大差异。
纸团早已藏进暗袋中。那是一份极其重要的机密资料,关系著能否歼灭目前北美最大的恐怖组织。
这几天,他的心绪有点躁郁……为什么?他盯著酒杯面的反光,出神。
映薰后天就回台湾。阿奇会不会留她?这已成定数。她们都是他的好朋友,而他该做的都做了,因此,这件事教他感叹,却绝不至于影响他的情绪。
哔哔!腰间CALL机骤响,打断他的沉思。看了CALL机上的讯息,他不禁皱眉。妈的!杜瓦这混蛋是活得不耐烦啦!
他走出地下酒吧,跳上机车,急驰而去。
先回住处补充装备,并打了个电话,接著他便出发。
十多分钟后,他抵达纽约治安最坏的地带。进入长长暗巷,沿途尽是流氓匪类、神女流莺等,加上旁边脏乱垃圾与污水沟所发出的阵阵恶臭……这里的一切,都令人忍不住想起四个字──
人间地狱只身的他,沿途当然少不了有恶汉拦路要抢钱、殴人。他赶时间,实在无暇和这些人渣周旋,所以总是直接拔枪紧抵对方咽喉,吓得对方落荒而逃。
一路这样狠闯,终于来到目的地──一间阴晦的矮房外。
邪犰劈腿踹开门。
房内或站或坐著五条大汉,惊觉到闯入者,他们立即并排贴靠墙边,进入完全的备战状态。
每个人都举枪朝前,中间那人左臂还横勒著一名昏迷女子的颈部”尹汐池!
“你果然来赎你的甜心啦?”杜瓦得意咭笑。
邪犰一手握枪,一手插著裤袋,轻松自在,笑得比杜瓦还开怀。“可惜你捉的不是我的甜心。”
“少装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杜瓦冷哼,表面上是全然不信,但内心却难免有一丝的惊疑──该死!难道他们真的捉错人了?
此事他是叫手下去办的,因此无法百分之百肯定绝对没错!洋人往往容易搞混东方面孔,更难分清中国人与日本人的轮廓特征──就如同东方人看不出法国人与荷兰人的差异。
“放下枪!否则她的脑袋立刻开花!”杜瓦怒喝,枪口抵著尹汐池的大阳穴。
“要射便射,说那么多废话干嘛?”邪犰戏谑地把玩著枪,在手上嗖嗖嗖地转了十几圈。人质死活似乎全然不关他事的模样!
“你真以为我不敢开枪?”杜瓦继续恫吓,“你既然来了,就绝对走不出这间屋子,我也无需再用人质牵制你!不如趁早杀掉她!”
“请便!”邪犰耸耸肩。
杜瓦恨得牙痒痒,霎时僵住。他原先计画以尹汐池来威胁邪犰弃械投降,束手就缚;可现在该怎么办?他们五人明明是有恃无恐的准备擒敌,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反被弄得没辙?
“啤酒给我!”杜瓦吩咐身旁的兄弟。
“是!”那人去取桌上的酒瓶,杜瓦接过,兜头淋泼向尹汐池。
他要凌虐她,逼出她的哀嚎惨叫!就不相信到时候邪犰还能如此镇定、嚣张!
昏迷的尹汐池缓缓苏醒,歪垂的头微动……“直接开枪就是,何必那么客气还请她喝酒呢?”邪犰笑道。
“放下枪!”杜瓦再次喝令,将倒空的酒瓶往身后墙上一甩,o匡啷!瓶底碎裂。
杜瓦抓住瓶颈,犬牙交错般的玻璃尖距离尹汐池的脸仅半公分。先在臭婊子面上刮一道!杜瓦知道这样必能吓住邪犰,立刻弃械投降。
“你没种杀人,我来替你效劳吧!”邪犰却比杜瓦先动手,开枪──
连开七八发,全数命中尹汐池的胸膛!
杜瓦等五人著实被此举吓得目瞪口呆、无法置信。杜瓦勒住尹汐池咽喉的左臂一松,她登时软软倒地,倒在血泊中。
邪犰为什么要杀她?难道真的捉错人了?即使捉错了邪犰又为何滥杀无辜?杜瓦满脑子的疑问,却发现喉头乍凉,他一分神竟已遭枪口抵住。
“你要活捉我,我却觉得杀掉你比较过瘾。”邪犰冷笑,突然吆喊:“丢枪!”
肉在砧板,命在顷刻,杜瓦唯有照办,枪与酒瓶双双脱手落地。
邪犰转到杜瓦身后,枪口抵住杜瓦的后脑。“我要在地上见到五把枪。”
“放……放下枪……”杜瓦微颤著声吩咐,其余四条大汉只得听从。
屋外埋伏著的数名FBI探员闯入,将歹徒们一网打尽。
杜瓦是某个猖獗的国际贩毒集团在纽约一个支部的头目。邪犰以国际秘密刑警的身分,与此地FBI当局合作,准备揪出该集团的幕后主脑,彻底击灭该集团。
他们早已掌握杜瓦的行踪,却暂时让他逍遥法外,希望能藉由他牵引出集团更深层的内幕。谁料杜瓦却不知死活地要反被动为主动,结果是自投罗网!
尹汐池醒过来,坐起身。
她揉揉眼睛,然后嗅到浓郁的酒味,她抓起发丛一嗅,天哪!怎么会有啤酒味?
接著她低头一看,差点没吓晕。天哪!怎么她胸前满是血迹?
邪犰站在床旁,笑睨著她。
“发生了什么事?”她惊叫。
“你记不记得自己一直酗酒?”
“酗酒?”她讶异,“没有啊!”
“有。”邪犰一本正经道:“你一直酗啤酒,结果酒后乱性,硬要跟我……你知道的,结果我当然强力反抗、抵死不从……你也知道的,结果你受不了刺激就闹著要自杀……”
“猪!”她猛踢他。太过分了!这时候还胡说八道!
他哈哈大笑著闪避。
尹汐池心念乍动,突然弯身嗅闻胸前衣襟,咦,怎么完全没腥味?“这不是血!”她努力研究后终于发现。“这……这好像是颜料o也!”
“没错,这的确是颜料。”他笑说:“你到底记得些什么?”
“我……”她回想经过,却只记得,“傍晚时,我下课回家,停了车走向宿舍,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杜瓦的人一定就是在那时候下手,击昏她并且掳走。邪犰心想。依旧嘻皮笑脸地说:“结果你知道你是在哪里被发现的吗?”
“在哪里?”她万分紧张。
“你被人发现的时候,头在酒桶里,身体在颜料桶里……”
“去死!”她飞起身掐他,“你这个大变态!一定是你恶作剧整我,对不对?”
他化解掉她的怒爪攻势,将床旁准备好的T恤短裤递给她,“先去洗个澡再追究吧。”
对呵!她满头酒、满身“血”,实在脏透了!于是她便抱起衣物冲向浴室,一边嚷嚷,“好!出来再跟你算帐!”
看著她鲜活蹦跳而去的背影,他满心宽慰。没事了!他就是要她认为是他在恶作剧,如此而已。所以待会他还是会继续兜圈子逗她玩,反正,他不会说出实情令她受惊。
许多事情是她不该知道的──那不属于她的世界!
之前他用来“杀”她的那把枪,其实是特制的,没按秘密按键时,功能如一般左轮手枪;但按了秘密按键后,便会射出麻醉针及颜料弹珠,中弹者的外状与真正中枪者极其相似,若不细察绝对无法看出破绽!
第五章
机场。
邪犰泰然自若的谈著无关紧要的事,古映薰亦侃侃应和,但,强颜欢笑的意味已逐渐难掩,逐渐明显……没在众人面前落泪,是古映薰能做到的最大极限;而那双完全失却神采的红眼,又透露出──她度过了怎样的一夜!
一切心照不宣……颗颗忍著恻痛,也加入聊天的阵容。每个送行人都深觉有必要令气氛活络一些、明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