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妈,谢谢。」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为声声感谢。
「那老夫人,我……」
「去吧!」
余敏秀挥挥手,将两人送出门口,心里默默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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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仲骐接到母亲的电话通知後,连忙丢下开了一半的紧急会议赶到医院。
甫进病房,正巧看见蓟芷蔷靠在丁培允胸口哭泣,丁培允黝黑结实的大掌拍抚著她纤弱的背脊,并低头附在她耳边柔声安慰,顿时一股说不出的陌生情绪冲上脑门,令他不觉握紧拳头。
恍若感觉到犀利的视线投射在自己身上,蓟芷蔷抬起头,泪汪汪地发现他的存在,她推开了培允,忙用食指堵著唇,示意他不要出声,并起身拉著他走出病房。
看著她红红的眼眶、红红的鼻头,他僵著声问:「情况怎麽样?」
刚才惊鸿一瞥,见蓟志昌脸上戴著氧气罩,看起来情况不很乐观;眼见再过几个月农历年就到了,听说年关对老人家而言特别难过,尤其蓟志昌又带病在身,靳仲骐心里已有了最坏的打算。
「刚睡没多久,我想让他好好休息。」她低垂著头,只愿让他看著自己的发线。
「医生怎麽说?」虽然由母亲口里知道大概,但或许她知道得会多一点,至少她可能跟医生谈过。
蓟芷蔷摇摇头,头垂得更低了。
看她颤抖的肩、听她急促轻浅的换气,再笨的人都知道她在哭。靳仲骐顿时手忙脚乱,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笨拙地环著她的肩,将自己宽阔的胸口出借。*寻爱ocr*蓟芷蔷揪紧他的衣领,悲伤紧绷的情绪蓦然找到一个出口,她忍不住哭泣了起来。
靳仲骐闭了闭眼,感觉她的泪拓湿了胸前的布料,直透他的心;如果她需要一个胸膛哭泣,合该是他这个做丈夫的责任和义务,而不是跟她毫无关系的丁培允。
直到她哭声稍歇,肩膀不再发颤,她才羞赧地离开他温暖的胸膛。
「对不起,我失控了。」拿出手帕擦拭他胸口的泪渍,她又恢复为理智的蓟芷蔷。
「没关系。」沙哑地应了声,他抬起她始终低垂的脸,黑眸细细滑过她满是泪痕的双颊。「你这样会让爸担心。」
「我知道……」可是却无法控制。
「别哭了。」他粗鲁地抹去她颊边的泪。「再哭就回去,别让爸看见你这个样子!」只怕一醒,见她这副模样又要晕了过去。
「不要!我想留在这里……」泪意冲上眼眶,她倔强地不让水滴溢出眶线,就怕他真不让她留在医院里。
「除非你能保证不再哭。」他板起脸,胸口气闷再现。「否则就回家去!」他凶恶地语带威胁。
「不哭,我保证不再哭了。」她慌乱地抹去脸上的泪痕,故作坚强。「谢谢你赶来,你工作忙完了吗?」现在该是他最忙的时刻,她真的很感激他对爸爸还有一份孝心。
「会议开到一半。」听到她生疏的道谢,不知怎地,心情就是轻松不起来。
「那你快点回公司去,这里有我就够了。」她知道他总是忙碌的,也知道自己给他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增加他的负担。
「你赶我走?」他眯起眼,极且一危险地锁住她哭红的脸。
「不是,怎麽会呢?」他为什麽生气?是因为会议被打断了吗?「可是让那麽多人等你,不好吧?」
他粗声粗气地回答。「改期了!」该死的!待会儿就打电话让詹克勤改期!
「那你……不用回公司了吗?」那麽他是否愿意留下来陪……爸爸?
「你不希望我留下来?」为什麽?是真的担心他的公司,还是为了病房里醒著的那个男人?
「没有……」相反的,她希望他能留下来,就算不是为了陪她,陪陪爸爸也好。
「那你干麽一直赶我回公司?」该死的!他的心眼怎会变得这麽小?他到底在乱想些什麽?
「我……」
房门突然被打开,丁培允探出头来。「芷蔷,蓟先生醒了。」
「爸!」蓟芷蔷惊喜地冲进病房,把靳仲骐和他的问题远远地丢在後方。
「你怎麽来了?」蓟志昌拉掉氧气罩,吃力地坐起身子,略带责备地瞪了眼杵在病床边的丁培允。
丁培允可说是蓟志昌一手栽培出来的得力助手,他自然对丁培允的行事风格再清楚不过了,住院这件事绝对是由他传出去的,无庸置疑。
「别怪丁大哥,是我自己要来的嘛!」她忙塞颗枕头到蓟志昌腰後,让他坐得舒服一点。
靳仲骐走进病房,闲言淡淡蹙起眉心。「爸。」
「怎麽你也来了?」看到靳仲骐,蓟志昌倒是显得很开心。「公司一切都还好吧?」
「很好,爸可以放心。」事实上,不论是蓟氏或骐骥,规模和业绩都远远超出蓟志昌的预料,不过他并不打算宣扬。
「那好。」蓟志昌满意地点点头,病态苍白的脸回复些血色。「我就知道你可以处理得很好。」
「爸,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蓟芷蔷收起心头的忧心,努力表现得若无其事。
「我很好,别那麽紧张。」蓟志昌的眼睛始终不曾离开过靳仲骐。「芷蔷、培允,你们先出去,我有话想单独跟仲骐说。」
「爸?」蓟芷蔷心头掠过一阵不安。为什麽她不能在场?
「乖,出去。」蓟志昌不怒而威,淡淡地下达指令。
丁培允向蓟芷蔷使了个眼色,她忐忑地看了眼蓟志昌,又看了看靳仲骐,心不甘情不愿地跟著丁培允走出病房——
第六章
「坐。」待蓟芷蔷和丁培允确实出了病房,蓟志昌示意靳仲骐落坐。
靳仲骐深深看了他一眼,乖乖地拉了张椅子坐下。
「仲骐,我的身体是不是不行了?」他早该在两年多前就去陪黄泉底下的老伴,结果硬是多拖了这麽些时日,够了,他已经很满足了。
「爸!!」靳仲骐一僵,答与不答都觉不妥,何况他并不十分了解岳父的病情。
「别想瞒我,我很清楚自己的状况。」蓟志昌抬起手,苍老的手微微打颤。「我没什麽遗愿,只有两个要求希望你能答应。」
此情此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靳仲骐也一样,他静静地点了下头。
「第一,万一我再次昏迷,千万不要试图急救,那只会增加我的痛苦。」关於这点,他对仲骐感到抱歉,因为他必须承受芷蔷的埋怨;但急救的过程何其痛苦,且就算救活了,也挽回不了他多久的生命,不如就让他安心地去吧!
「这……」靳仲骐当真感到为难,他可以料想自己届时必须面对的场面。
「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这是他的信任。
「……好。」能不好吗?万一真到那个时刻,急救也枉然。
蓟志昌满意地微笑。「那麽第二,就算我不在了,我希望你对待芷蔷能跟现在一样好,你做得到吗?」这已是他在这世上最後的挂念了。
好?他对她好?真的好吗?不知怎地,他开始觉得心虚,甚至有些汗颜。
见他默不作声,蓟志昌暗叹口气,这两个孩子明显都有事瞒他,却没一个肯说出口,这样他如何能走得安心?
「可以吗?仲骐,至少——不弃不离?」或许他真是强求了,用他的蓟氏同时绑住这两个孩子的未来。但跟著靳仲骐,芷蔷起码还能衣食无缺,好歹这世上还有个人能照顾她,这已是最底限的要求。
靳仲骐却不想将焦点放在自己和蓟芷蔷的婚姻上。「爸,蓟氏呢?你难道都不担心吗?」他试著转移话题到蓟志昌最有兴趣的一点。
「有你在不是吗?我已经放手让你全权处理,我有什麽好担心的?」事实上,蓟氏正处於前所未有的高峰,就算他想担心,也无从担心起。「我现在只担心芷蔷。」
「爸,我跟芷蔷不会有问题,你不用挂……」
「我只是要个答案!」不让靳仲骐分散注意力,蓟志昌用更大的声音阻断他未竟的话语。「可以吗?仲骐?我要的只是个答案啊!」
「呃,你是说……不弃不离?」意思是永远不跟她离婚吗?他深吸口气冷静下来。其实这个好办多了,横竖他也没想过离婚这档子事。
「嗯,不弃不离。」蓟志昌昏黄的老眼瞿亮地闪了下。
「好,不弃不离。」一老一少交接的视线传达某种共识的讯息,那是属於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约定,誓言维护并矢志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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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因蓟志昌的入院,原本就聚少离多的相聚时间相对地变得更少。靳仲骐忙於扩展事业版图,而蓟芷蔷则忙於照顾父亲,双方都无暇顾虑到彼此的生活起居,甚至连最基本的嘘寒问暖都做不到。
不过有些事,并不会因蓟芷蔷的忙碌而被遗忘。
即使她再累、再忙,每天早上他准备出门之前,搭配好的西装、长裤早已整齐地躺在床上等他;走出房间、步入客厅,早餐一定放在桌上,或是中式的清粥小菜,或是西式三明治牛奶,她都妥妥当当地细心装袋成便於携带的形式,从没一天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