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对她?他怔住,发现自己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没想过是不是?」罗怡静嘲讽地扬起嘴角。「难怪她会离开你!」
「她跟你说了什麽?」有时候,女人和女人之间的交情,好得比夫妻之间还亲密;思绪一动,他顿时觉得颇不是滋味。
罗怡静冷下脸。「她什麽都没说,我只要看你的态度就一清二楚了。」聪明如她,东拼西凑便能凑出个大概。
「我早就告诉过你,芷蔷她只是个女人;对女人而言,爱情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可是对你们男人来说,那不过是生命中的一小部分。我一直想问你,为什麽要把辛妮安排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她想学经商方法,随便一个高级主管都可以教她,犯得著你亲自来教吗?难不成你对她馀情未了?!」罗怡静越吼越大声,尖锐地逼问道。
「没有!」他反射性地否认。「我对她不过是……」
「不过是怎麽样?」罗怡静的大眼顿时瞪成牛眼。「你想想芷蔷的感觉,好不好?一个女人能承受多少?当她见到老公的旧情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大大方方的带回家,甚至把人带到她父亲的灵堂,你以为她能怎麽想?!」
「那不是……」他答不出口。他不是她肚里的蛔虫,偏偏她又什麽都不说,他怎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麽?「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好,就算我们都误会你好了,你扪心自问,你为她付出了什麽?」叹了口气,这呆头鹅果然什麽都不明白。
「我?」思索半晌,他只有一个答案。「我挽救蓟氏免於倒闭之苦……」不知怎地,他答得好心虚。
「很好,功劳一件。」撇撇嘴,罗怡静又问:「她呢?她为你付出了什麽?」
他的表情一阵茫然。
「没注意到,是不是?」她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麻烦我们伟大的经营天才,你回去好好地想一想,想想你的生活有什麽改变,你家里有什麽改变,即使是一点点都别放过,这样你就会知道她为你付出多少。
「男人大多自私,女人的关心、付出,你们享受得理所当然,但女人不同;她们可以为心爱的男人牺牲,即使尸骨无存都不在乎。想想她为什麽离开你,以你的聪明才智,我相信这对你而言不会是件难事。」认真想过一回,或许这椿婚姻还有挽救的可能。
「等、等等。」他的眉皱成一直线,一个盲点困住了他。「你为什麽一直强调什麽爱不爱的?这跟我和芷蔷的事有什麽关系?」他的脑子好乱,乱得找不到头绪。
「现在的你不会懂的。」她可怜他,可怜他不懂情爱。「先回去想想她为你做了什麽,或许你会了解我的意思。」感觉是比较性的,比起这个大木头,她老公可爱多了!
「怡静,你说清楚。」好像什麽东西击中他的心,他著急地想弄清楚。
「再怎麽说都不会清楚,除非你想个透彻。」罗怡静无限悲悯地看著他。「我言尽於此,至於能不能找到她,就得看这个侦探帮不帮忙了。」由皮包里抽出一张名片摆在他桌上,她潇洒走人,正巧与推门而入的辛妮擦身而过。
「仲骐哥。」怎麽那麽快就谈完了?她才泡好咖啡呢!「你怎麽了?脸色好难看。」是不是病了?
「没事。」靳仲骐吐了口气,逼出胸口的郁气。「我只是累了。」说不出的累,分不出是肉体还是精神层面,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还没找到大嫂吗?」她听詹克勤提过,很是担心。
摇了摇头,靳仲骐的目光落在罗怡静最後丢在桌面的名片上。
贺兰徵信社?贺兰平?这个人真能找到芷蔷吗?在什麽线索都没有的情形之下?一个个连他都答不出的问题,这个侦探真能帮他解答吗?
「仲骐哥,大嫂她……会不会误会了什麽?」每回詹克勤都对她冷嘲热讽,隐约间似乎透露著点点讯息,她不得不作此怀疑。
「不知道。」任何问题都别问他,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芷蔷怎麽会误会他跟辛妮之间还有什麽,他甚至连以前曾和辛妮订婚的事都不曾向她提起过,她凭什麽自作主张胡乱猜测?!
「我听靳妈说……你还留著我们以前的照片?」而且据说保存得很好。若是蓟芷蔷发现了,难保她不会误会;如果她是蓟芷蔷,她绝对误会,而且会误会到底!
照片?!一个模糊的记忆间进脑海,他想起大约一年以前,在他对辛妮另嫁他人的心结还没解开之前,曾在书房撞见蓟芷蔷翻看他放在抽屉里的相本,他甚至因此不准她再踏进书房——
是那件事吗?因为那件事,所以她想偏了?因为那件事,她才决定离婚的吗?
不,若真要算个清楚,这个仇不会等到一年後的现在才来清算,一定还有什麽他不曾注意的地方……
该死!为什麽他对她的了解会这麽少?少得连一个可能都列举不出?!
难道真如怡静所一言,是自己的漫不经心伤了她?
他真的漫不经心吗?为什麽他连一个确切的答案都无法回答自己?为什麽?!
她到底想怎麽样?到底要他怎麽做,她才肯回来解决这些天大的麻烦?他都快被老妈和罗怡静给逼疯了!
「仲骐哥……」靳仲骐的脸部表情越来越狰狞,辛妮看得是心惊胆跳,她从不曾见过温柔的仲骐哥这麽可怕的一面!
「妮妮,以後你调到业务经理那里学习,我没办法再继续教你了。」
第九章
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虽然蓟芷蔷从不认为靳仲骐会试图找她,但她还是选择在离台北不很远的三芝乡落脚,毕竟离摆放爸爸骨灰的灵骨塔较近,她可以常去看看他、陪伴他。
对一个没什麽物质欲望的女人来说,高薪且忙碌的工作并不适合她,蓟芷蔷便是如此。她在租赁的平房附近,找到一份电子工厂女作业员的工作,虽然极其乏味又无趣,但她做得还算顺手,那让她免去用大脑思考的麻烦。
在知识水平不很高的电子工厂里,蓟芷蔷明显与其他女工不同的气质和谈吐,很快便引起工厂里许多单身汉的注意,其中最为主动积极的,非以领班主任顾仁渊莫属。
「对不起,顾主任,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才刚下班,蓟芷蔷就被顾仁渊拉住,足足漫无目的地闲聊二十分钟,她忍著翻白眼的冲动,好声好气地表达拒绝之意。
「这样啊……」顾仁渊泄气极了,怎麽他示意了半天,她就是接收不到他「爱的电波」?「那你想去哪里?我送你去,好不好?」他涎著脸笑问。
「不用了,谢谢主任关心。」她想到爸爸那儿去跟他讲讲话,不想带只跟屁虫。
「那明天好不好?明天下班,我请你吃饭。」他实在不想放弃这麽高档的气质美女。
「很抱歉,主任。」轻叹口气,她想到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我先生已经下班了,他等我回去吃饭呢!」
「嘎?!」这招厉害,当场让顾仁渊的满腔热情迅速冷却。「你……你结婚了?」天呐!何时被捷足先登了?到底谁是那个幸运儿?{kwleigh扫描feilian校对}
「是。」也离婚了。但她不会自打嘴巴,再揽个大麻烦上身。「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她相信这个风声会很快的流传出去,这样她便可永绝後患。
「呃……慢、慢走……」还能说什麽呢?她可是别人的老婆啊!顾仁渊惋惜地看著她离去的背影,神色如丧考妣。
买一束鲜花,搭上公车,随著摇晃的空间经过三个站牌,蓟芷蔷在公车到达第四支站牌时下了车;向晚的天候稍凉,她不觉拉紧外套领口,举步向目的地前进。
在父亲的塔位前插上鲜花,燃起三灶清香,诚心拜祭後,默默在心里跟父亲说了些话;一直是不变的那些安慰词,诸如「我很好」、「很顺遂」、「很平安」此类,而且最後一定会加上「不用担心」作为结尾。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等到夕阳落在山的那一头,才依依不舍地向父亲道别,缓缓步上归途,掏空所有思绪,散步一段路回家;这是她离开靳家後,最让她感到平静且最常做的一件事。
直到她孤单的瘦削身影淡出高耸的灵骨塔,一个一直隐在梁柱後、不曾被发觉的角落,陡地冒出一个高壮的身躯,盯著她的眼释出不容错辨的笑意。
那个人抽出腰间的行动电话,迅速拨了一组号码,等了两秒钟之後——
「我是贺兰平,人,找到了。」
「「?
白色的烟雾带著焦油的刺鼻味,在落地窗前渲成一个个透白的烟圈;靳仲骐颀长的身躯站在烟雾後面,一双漂亮的黑眸紧盯著毫无动静的大门,一瞬也不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