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应该在日本吗?郎霈慢慢松开她的腕,真正将她拦下之后,他反而不知该说什么。
「好久不见,你好吗?」
「我很好,谢谢。」凌苳瞄了瞄腕表,换上一抹歉意的笑颜。「不好意思,我正在赶时间,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吃个便饭。」
什么?她就这样走了?他连忙再将她拉住。
「郎霈,你还有事?」凌苳回头,美眸中含着问号。
这不是郎霈预期的反应。她不是应该开心地同他叙别来心情吗?不是应该委屈地骂他怎么都不和她联络吗?可是她的眼中却没有丝毫兴奋之情,顶多就是一丝看见老朋友的礼貌。
这样的凌苳,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一个。
「……我以为你去了日本。」他终于找到一句话。
「我回来过农历新年,顺便给碧雅上炷香。」她连看表的动作都美得像一尊瓷娃娃。「不好意思,我另外和朋友约了时间,真的快迟到了,我们改天再聊,bye?」
然后,她就这样走了。
郎霈怔在原地,完全措手不及。
她真的变了……当然,她应该变的。他还记得八个月前,她是在何等伤心的情况下离开的。这世上,本来就没有谁会为谁伤心一生一世。
他只是没预料到,她能变得如此之快。才八个月而已……
也好,看来她的生命没有他也过得非常愉快,他不必再为她担心了。
她的背影消失在下一个弯角,萧瑟的风吹走最后一丝红彩。十余年来最冷的一季冬,今天,又更加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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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嚏——捶死你、捶死你、捶死你!你这个不忠的混蛋!看我的夺命剪刀脚!啊嚏——」
青雅打了个呵欠,无趣地转着电视遥控器。
「不忠这个词好像在男朋友或丈夫的身上才用得到。」
凌苳从床上翻身坐起,被她凌虐了半天的趴趴熊奄奄一息,只剩下半条命。
「统统一样啦!我才刚回国,竟然就撞见他跟野女人卿卿我我地坐在餐厅里吃饭。郎霈,你好样的!啊嚏——」
砰砰砰!
干我什么事啊?被痛扁一顿的趴趴熊欲哭无泪。
「那个女人只是他『传言』中的女朋友而已,OK?」幸灾乐祸的青雅完全没有一丝同情心。
碧雅走了之后,她们两人同病相怜,反倒变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什么传言?都已经登上杂志了,还叫传言吗?要不是那些八卦周刊乱写,我何必眼巴巴放下重要的客户赶回来?」她咬牙切齿,「本以为离开一阵子可以让他思念我一下,没想到他竟然给我姘上另一个女人,才八个月而已呢!男人的心都被狗吃了吗?」
「好吧!随便你,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依照我对郎霈的了解,哪天他若神经打结,觉得娶个不相干的女人也不错,说不定隔天两个人就去奏孟德尔颂了,不行不行,情势委实太过险峻。」凌苳抱起趴趴熊扑进被子里。
「不愧是凌苳姑娘,果然摸他脾气摸得很准。」青雅自叹不如。
只要想起下午的「不期而遇」,凌苳就一肚子气。
郎霈竟然一点都没变!他的眉毛依旧锐利如箭,五官依旧疏朗清俊,嘴角和眼角依旧一点纹路也没有。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用那副深不见底的眼神盯视她,挺俊得让人心折。
郎霈并未为她憔悴或苍老。
「气人啊!枉费我刚到日本的时候天天为他以泪洗面,他这个死男人一点良心都没有!啊嚓——」砰砰砰砰砰!趴趴熊认命当她的受虐儿。
「这一次你有把握可以让他回心转意吗?」青雅是持保留态度啦!
「哼!为了测试他,我故意在街上跟他玩躲迷藏,幸好他自己知道好歹,懂得追上来,否则……嘿嘿嘿!」虎姑婆吃小孩前的阴笑也不过如此了。「虽然他隐藏得很好,但是我知道他对我还是放不下的,只要掌握了这一点,他还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哼哼!郎霈,本姑娘的耐心已经用完了,你就认命投降吧!哈哈哈哈——」
她仰头发出樱木花道式的狂笑。
好狰狞哦!青雅默默走出房去吃消夜。
郎霈,被激怒的女人是全世界最可怕的生物,现在,其中一只要去猎杀你了。在此致上最高的同情与怜悯,我相信你会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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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间,郎霈又走到哪里都看得见她了。
午休时间他来到员工休息室,想交代秘书几件公事,远远就听见一串清钤似的笑声。
「目前日本年轻女孩的圈子流行娃娃、玩偶这些可爱图样,其实只要画工精细一些,粉领族涂起来也不会太稚气。」
「你今天下午会留在店里吗?」已经有几名女同事打算预约了。
「如果你们想约今天,我当然在店里恭候大驾罗!」凌苳坐在一张长椅上,两只脚优雅地交错。「其实我们店里另一位美甲师也是正统科班出身……啊,大人出现了。不好意思,郎先生,我只是过来跟老朋友打个招呼,马上就离开。」
郎先生?她叫他郎先生?
「你怎么会在这里?」郎霈面无表情。话才说出口,马上惊觉自己问了一个笨问题。
凌苳微微一笑,「我今天下午回店里走一走,顺便带几份保护指甲的样品过来,希望没有打扰到大家。」
非常中规中炬的回答,非常得体自然,非常的——不凌苳!
「没关系,现在是午休时间,各位请慢聊。」郎霈立刻旋身离开。
他手心冒汗地拉松领带,用力深呼吸一下。以前她的机灵古怪让人头疼,现在她的客气多礼却让人措手不及。
不管了。既然已诚心祝福她在异国觅得真正的幸福,他就不该再为她心烦意乱。一切都过去了。以不变应万变。
结果,晚上和元蔷约会,又遇到她。
郎霈开始觉得一切是报应。
「姊,郎大哥,你们也来这里吃饭?」元蔷的弟弟元维挽着一株出水芙蓉,恰恰从他们桌旁经过。
「维,你也来了。」元蔷禁不住打量弟弟身旁的佳人。
「凌苳,这是我姊姊元蔷,这是她目前的男伴郎霈。」一句「目前的」赢来姊姊的一个白眼。「各位,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凌苳。」
好朋友。郎霈不露一丝情绪,只是点了点头,拿起红酒轻啜一口。
「姊姊,姊夫,你们两位慢慢用餐,我们不打扰了。」凌苳轻笑着挽起男伴的手。
姊夫?郎霈及时放下酒杯,以免一个不稳溅洒出来。
「什么姊夫,我和郎霈只是好朋友而已。」元蔷笑得可灿烂了。「你们也一起坐吧,人多热闹些。」
「姊,不太好吧!这是你们的私人时间,多了我们两颗电灯泡多杀风景!」元维一副想把凌苳拐到角落占为己有的贼样。
「叫你们坐,你们就坐!」郎霈审量元维的眼神有如一把尖利的长刀。
「噢……那我们就打扰了。」元维尴尬地笑笑。
服务生迅速上来布好两副餐具,安顿他们在对面的空位坐下来。
「你们两个人认识多久了?」元蔷扮演起称职的姊姊。
凌苳瞅元维一眼,抿唇而笑,端秀的神态带点小女人的天真,又不过分扭捏,极得元蔷好感。
「凌苳是我大学同学的好朋友,我们已经认识好几年了,今年初才开始深入交往。」元维立刻回答。
所以并不是凌苳临时去认识元家人的,他本来以为她知道自己和元蔷的事,又想胡乱搅和……唉!他胡思乱想些什么?以前的凌苳或许会这般做,现在的她,只怕已经不再在意他和谁往来了。郎霈甩掉心头的杂思。
「元姊和郎霈什么时候有好消息?」凌苳的口吻天真又无邪。
他拿起餐巾铺在膝盖,指关节隐隐泛白。
「那些都是杂志上乱写的,别理他们。」她直呼郎霈名字的方式让元蔷不禁感到好奇。「你和郎霈以前认识吗?」
「郎先生是我母亲的好朋友,严格说来我应该叫他一声『舅舅』才对。」她面不改色。幸好某人手中没有杯子,否则少不得又要洒出酒来。
「舅舅?你们年龄也没差多少,叫舅舅会不会太老了?顶多叫声『大哥』得了。」元蔷笑着打量男伴和对面的俏佳人。
「人伦辈分怎么可以轻忽呢?郎霈不只和我母亲交情匪浅,更是我父亲的拜把子,即使我不叫他舅舅,好歹也应该唤一声叔叔。」
左一句「舅舅」、右一句「叔叔」,听得郎霈神色越来越阴暗。
「看来凌苳的家教非常严谨,现在注重这些礼法的小孩越来越少了。」元蔷不禁赞美。
家教严谨?郎霈只想到她那个衬衫不带扣、把美眉手段一等一的风流老爸。
「郎大哥今天很沉默。」元维偷瞄他的阎王脸,头皮一阵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