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夫唱妇不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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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彷佛没听见她说话似的,雷朔仅是沉默地以树枝拨动火堆。

  大木头!

  喜韵朝他瞪眼吐舌,灵眸忍不住溜达至他赤裸的肩背。

  「你不冷么?」他把身上能御寒的衣物给了她,那他怎么办?

  又是一阵恼人的静默。

  她侧头又问:「真的不冷?你可别冻死,不然又剩我一个人。」她应该能信任他的。

  半晌。

  喜韵扁扁小嘴,不再自讨没趣,索性把巧颚置于膝头,无聊地盯着跳跃的火光看,看着看着,眼皮也愈来愈重,忍下住打了个细细的呵欠。

  「狼会再来吗……你答应过我,不会扔下我喔……」含糊的说话声渐小。

  直至身旁沉缓的呼吸声规律响起,雷朔才肆无忌惮端详那张入睡的精致娇颜,以及悄悄拉住他腰带不放的葱玉柔荑。

  夜色,也渐浓了……

  第三章

  淙淙水声依旧,这会儿还多了啁啾鸟鸣。

  蝉翼羽睫轻掀,喜韵从一觉好眠中转醒,坐起身伸伸懒腰,慵懒的美眸顾盼四周。洞口透入明晃晃的日光,篝火已熄,剩下一摊余烬;她身上则多披盖了件昨夜换下的儒衫,洞内只有她一人--

  只有她?!

  喜韵惊慌失色,七手八脚换回烤干的兜衣和儒衫,无暇思索自己昨夜何时折叠好兜衣,抱起鹿裘便冲出山洞。

  跑出洞外的她,望着树林深处,又急又怒地大喊:

  「雷朔--雷朔你是个大骗子,说好不会扔下我的,你、骗、我--」

  「我没有。」

  身后传来沉醇的男性嗓音,她迅速回头一看,雷朔赤裸着雄健黝黑的上半身正矗立在她面前,高大阳刚的身躯填满她的杏眸,她忘了焦急,大眼眨巴眨巴的,忍不住瞧起他来。

  披散在他肩上的长发滴着水,水珠沿着刚毅的脸庞滑落至肌理分明的肩臂与胸膛,在阳光下烁烁发亮,尤其是那头银黑参差的发,炫目得令人神迷……

  他的五官深刻得有如剑凿刀刻,一对英气逼人的眉宇下,是一双利如鹰隼的深邃赤眸;挺直凛毅的鼻梁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好看薄唇。

  喜韵这才真正看清他的长相,先前在客栈仅是稍稍一瞥,而昨夜又视线不明,根本不晓得他是如此的俊凛不凡--

  「看够了没?」紧抿的薄唇突然翕张。

  啊?

  意识到自己看男人看到呆愣出神,两抹淡霞飘上喜韵粉颊,她忙不迭搪塞了个借口。「我……我是好奇你怎么弄得一身湿……」

  赤亮眸光不着痕迹地掠过俏颜上的酡红,雷朔将握在手里的几支竹叉举到她眼前,竹叉上的鱼给了她解释。

  「你去抓鱼喔……呵。」她又误会他了,还乱扣他罪名。

  喜韵有些愧赧,干笑了声,心虚的眸子到处乱飘,在他身后不远处发现一道潺潺溪涧。

  「我去溪边洗洗手脸,这个还你,谢谢。」俏脸微红,把鹿裘塞给他后,随即一溜烟跑开。

  溪涧石浅潮平,倒映松影云痕,鱼儿悠游其中。

  原来,在山洞内听到的水声,源自于此。

  她蹲在溪边,双手掬起一把清泉--

  好冰!

  透骨的清凉沁入心坎,冷得她直打哆嗦,小手一缩,泉水又溅回溪中。

  这溪水清澈见底,不算深,雷朔没必要弄得自己一身冰水吧?

  难不成……

  灵光一闪,喜韵再度探指摸摸冰凉的溪水,适应了温度后才掬起甘泉啜饮,然后沾湿丝绢抹抹脸,又咚咚咯跑回山洞。

  洞外,穿回鹿裘的雷朔已经生好火,正把竹叉架在火堆上烤鱼,一只拿了个小瓷瓶的雪白小手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抬眼,不发一言,接过瓷瓶收回腰带间。

  喜韵不解地看着他的动作。

  「你跌倒没受伤么?」怎么不上药?

  银色浓眉一挑,像是不明白她说的话。

  「还是,你不晓得伤在哪?」是了,秦府里的厨房大娘、长工伯伯、丫鬟们常因工作一忙,不小心受了伤或害了风寒都不晓得,病势严重了才来找她抓药。

  「我帮你看看。」她抓起他的手翻呀看的。

  雷朔盯着眼前埋头检视的热心人儿,柔嫩肤触唤醒昨夜里的记忆,赤瞳深处闪过一簇火苗。

  大概是因为冷,夜里她睡得迷迷糊糊后便不断往他靠,娇嫩小脸直往他胸口摩蹭,最后连手脚都巴住他,柔馥的娇躯仅隔了一件鹿裘紧贴着他,结果,这个毫无所觉的女人一觉到天亮,他却整夜无法成眠……

  「我没跌倒。」

  在那簇火苗扩大前,他收回手,目光专注在烤鱼上。

  「没?可是溪水又不深,若不是因为捕鱼跌倒,你怎么会弄得满身湿?」她又问。

  雷朔不发一言。这点,没有必要告诉她。

  这男人实在有够闷哪!

  见他又不说话,喜韵扁扁嘴,穷极无聊地拔了根草刁在小嘴中,停不下来的小脑袋想起某件事。

  「我昨夜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烤鱼香气四溢,她小嘴上问着,滴溜的大眼直盯着鱼看,彷佛是在问鱼。

  唔,好香喔……

  然后,她看见她盯着的烤鱼往自己飘来,马上动手接过竹叉,鼻尖凑到烤鱼旁深深吸入满鼻香味,再朝热腾腾的鱼吹了两口气,便忍不住咬了下去。

  鲜嫩肥美的鱼肉在嘴里化开,满齿留香,饥肠辘辘的她顾不得烫口,又连咬了好几口鱼肉,就见她张嘴又是呵气、又是嚼食,忙碌得很。

  不过就算忙着啃鱼,她仍不忘正事,满口食物问道:

  「你到底考虑好了没……就是我雇你……协助我找圣物的事……我可以再要一条鱼么?」红嫩小嘴轮流舔吮沾上油渍肉层的指尖,吮得啧啧出声。

  她无心的动作惹得雷朔暗抽一口气,喉头因突如其来的干涩而上下滚动,昨夜里那种无处可发的欲望,又朝他席卷而来。

  该死,他不想再冲冰冷的溪水!

  「雷朔?」这男人不会小气到不分她第二条鱼吧?

  「没有圣物。」他撇开胶着在红唇上的目光。

  「你确定?」

  「既是传言,我没兴趣。」他淡道。

  「你是怕做白工么?不会啦,我会付你工钱。」都说要雇用他了,担心什么!

  「妳拿什么雇我?」她没有富家千金该有的含蓄与仪态,身上却穿著造价不菲的上等织绸,她究竟是何等身分?

  「当然是银子呀,别看我现在身无分文,等我回家以后--」她煞住口。孟老夫子说过「人皆有恻隐之心」,说得可怜一点才能博取他的同情。

  「哎,我哪有家呢!我是个被卖到妓楼的小孤女,老鸨逼我接客,我拚死逃了出来。听说京城有个富商开出条件,只要有人能找到乾坤山的圣物,就帮那人达成一个要求。呜……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只好来找圣物以赎回卖身契,才能重回自由之身……」

  喜韵言语间夹杂阵阵哽咽,我见犹怜,见他面不改色,她更加卖力啜泣起来。

  「我好命苦哪,你就可怜可怜我、帮帮我吧……」

  雷朔被她的啜泣声扰得莫名烦闷,先前的疑惑虽有了答案,但他依然只有一句话--

  「我送妳下山。」他能帮的,只有想办法助她脱离青楼。

  「不要!大老远来到这儿,我都还没看到圣--」呃……惊觉自己差点就说溜嘴,她装出担心受怕的模样。

  「妓院老鸨铁定派了人到处找我、要抓我回去交差,我不敢下山……雷朔,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她睁着企盼的无辜大眼,像只可怜的小狗瞅着他。

  「没有什么圣物。」他重申己见。

  「你想想喔,如果没有,那群山贼为何挑上乾坤山?他们霸占乾坤山,说不定就是为了独占圣物。」嗯,愈想愈有这个可能。

  「不是。」

  「你又不是山贼,你怎么知道?」

  「如何妳才相信?」他有点恼了。

  「上乾坤寨,直接问山魉呀。」她好强地随意提议。

  刀凿俊颜上,一对幽深的暗赤瞳眸盯住她。

  「妳敢去?」

  「你不敢么?」她眨眨无辜、实则挑衅的水眸。

  赤眸微瞇,深敛的闪光一掠而逝。

  「若是山魉所言,妳就信?」

  「当然!」嘿,前提是,他有没有胆子去乾坤寨呀!

  喜韵在心底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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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巨大的黑色铁门与石墙矗立眼前,门上的石牌还刻了「乾坤寨」三个大字,秦喜韵两眼发直,错愕地瞪着身旁高大的男人。

  她原以为雷朔会忌惮于乾坤山的山贼而放弃初衷,接受她的提议;没想到,为了得到山魉一句话,他当真带她来这个传闻中的极恶之地?!

  她突然觉得头皮发麻。

  有关乾坤寨山贼的传闻,一路上她听了不少,但总是抱着姑且听之的心态,现下,能亲自「拜访」乾坤寨,倒是始料未及之事。这种心情就好比她亲眼看见狼,才知道狼有多可怕……

  守在瞭望台上的卫哨看见寨门前的人,立刻吹响号角,大有声动雁塞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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