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澄澈的水晶晶面,他瞧见了一张沉睡的面容,他不知眼前的女子已在这洞底沉睡了多久,更不知她为何会被封在晶柱里,但他认得她手中所握的双斧,在那上头,有着地藏女娲的火焰标记,只是,女娲已在百年前战死,谕鸟也已来谕,女娲与天孙皆已转世……
若她不是女娲,她会是谁?以她赤发的特征来看,她是地藏的人没错,但她的穿著,却不似眼下的地藏人,倒有点像是地藏百年前先祖们的穿著。
站在晶柱前的他在仍想不出个头绪时,洞底中忽地刮起了一阵疾风,回绕在晶林的风声中,似有人在风中耳语,起先很微弱,而后愈来愈大,似有千百个人在风中不断低喃般,模糊而难以辨识的话音争先恐后窜入他的耳底,他不适地一手掩着耳,一手将掌心按放在晶面上撑持着自己,原本应是冰冷的品面,却为他的掌心带来一阵热意。
他怔了怔,缓缓将掌心挪开,此时平滑如镜的晶面开始出现裂纹,被封在晶柱中的她,原本紧握双斧的手亦微微松开,不待他反应过来,偌大的水晶柱乍然在他面前进裂,在他欲伸手去扶掉出晶柱的女子那一瞬间,他不知那是错觉还是怎地,他看见她似张开双眼直视着他,在那同时,洞中如潮水般向他涌来的耳语顿时停息,而后,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一道女子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对他诉说……
我的国王啊,我将效忠于您,荣耀将归于我地藏!
第二章
好吵。
睡得不是很好的花咏,在床榻上翻了个身,总觉得身边似乎聚集了许多人,他们一直不停歇的耳语,吵得她没法再继续睡下去,她侧过脸调整了姿势,试图再觅一回方才的梦境。
就在方才的梦中,她见着了一名男子,他似乎隔着什么仰首看着她,而后当她眼前某种透明的东西破裂后,他伸出双臂接住了她,不知为何,她觉得梦中的这名男子,面容看起来好清晰,一点也不像梦中人……
原本细细碎碎的低语声,在她一径地想在梦中再看清楚那名男子的脸庞时,再度自她的耳畔传来,且音量愈来愈大,迫不得已,她只好舍去那名她所追逐的梦中人,张开眼看看四下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不熟悉的大量烛光射进她方张开的双眼,她连忙合上眼避开那刺目的感觉,过了一会,她又张眼试了一阵,在好不容易能够捉住光线的明暗时,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张陌生的男人面孔。
仍是惺惺忪忪的花咏,脑际一片空白地看着俯身低首看向她的众人,在意识逐渐清醒时,她豁地一骨碌跃起,而后因全身酸痛而敛紧了两眉。
像是身躯过久未动过般,她清楚地听见四肢关节正咯咯作响,一阵晕眩感直冲上她的脑门,令她眼前蓦地一片黑暗,她将两手撑按在床榻上努力地换息,试图平定下胸口过快的心跳与一身的不适,突然间,那一道道笼罩着她的人影,又再次向她靠拢,她一手抚着额,在回过神来时,飞快地伸出另一手探向身旁,但在空空如也的床榻上并没找着她惯用的随身武器。
措手不及的心慌顿时涌向她,她深深倒抽口气,下意识地往床里缩,直到退抵至角落再无处可退,她赶紧握紧双拳防卫性地搁在胸前,一双明亮的大眼,来来回回地看着眼前这些将她包围的陌生人。
结结实实守候了睡美人一日,却没料到,他们所期待的睡美人,在一清醒时就被他们给吓得白了一张秀颜,还缩躲到角落里,这让苦心等待她的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不知他们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都是你!」一室寂静中,奉命守在榻前的幽泉首先朝一旁的乾竺开火。
他无辜地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没事长得那么丑做什么?生成这副德行,你当然会吓到她!」幽泉说得振振有词。
「你还好意思说我?」乾竺也老大不爽快地同他杠上了。「明明就是你眼珠子太大,还一直瞪着她瞧,才会吓到她的好不好?」
转眼间,一室的寂静霎时远走,人声沸腾得有若菜市,每个男人都脸红脖子粗地责怪着彼此,互怪都是对方吓着了她,将还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的花咏晾在一旁,全心全意地吵得痛痛快快。
意识已全然清醒的花咏,愣眼看着眼前这票男人,吵着吵着,竟连一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也全都供上战场,这让她霎时忘了她先前想防备的是什么,专心地听起他们互相数落的内容。
「咳咳咳……」药王清了清喉咙,镇下一室吵杂的声浪后,抚着下巴严肃地开口,「基本上,长得离谱不是你们的错,但这样吓人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当下众人二话不说地将所有的火龙眼都集中瞪向他。
药王不痛不痒地推开身旁的一票男人,站在榻前弯下身,对这名他们好奇已久的神秘客祭出职业笑容。
「请问姑娘芳名?家住在哪?」既然马秋堂不在此,他这黄泉国的二当家,理所当然该代为招呼一下贵客。
瞧了半天,在这些男人身上并没察觉到半分敌意,原先犹有不安的花咏遂缓缓放下了警戒心。
「我是花咏。」她一脸好奇地看着四处,「你们是谁?我在何处?」
药王先命人奉上款客的热茶,然后向她说明,「这里是黄泉国,我是黄泉国的宰相药王,同时也是黄泉国国王马秋堂的表兄,妳会在这,是因我表弟将妳自圣地底给抱了回来。」
「马秋堂?」她在接过茶碗时愣了一下,满心不解地蹙紧眉心,「黄泉国的国王不是马秋堂。」什么马秋堂?听都没听过。
「啊?」不在预料中的答案害药王呆了一下,脸上客套性的笑容也随之僵住。
她正色地继续补充,「黄泉国的国王应是马沃堂才是。」在她的记忆里,黄泉国马家的主人,不是才在最近生了个继承的子嗣吗?可那个小娃娃的名字也不叫马秋堂,这些人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这下药王就连脸上的僵笑也维持不住了,在他身后,原本还兴匆匆等着她醒来与他们聊聊的众人,同样也不发一语地盯着语出惊人的她,而在远处的房门口,正欲走进客房里的马秋堂,也因她的这句话而止住脚步停站在门边。
「她……」幽泉压低音量问向乾竺,「在说什么?」
一脸呆滞的乾竺摇了摇头,与其它人一块无言地转首看向理解能力较强的药王。
药王深吸了口气,探出两掌要身旁的人先等等后,恢复镇定地开口再问。
「能不能向妳请教几件事?」
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的花咏,在他正经的表情下,搁下手中的茶碗向他颔首。
药王首先朝她伸出一指,「试问,当今地藏由谁主政?」
她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当然是女娲殿下。」就算地藏有三国,三国又各有国王,但这三位国王仍属女娲麾下,千年下来不都是如此吗?
明显的抽气声整齐地在室内响起,众人不约而同地伸出手,心慌意乱地拉着站在最前头的药王,然而还没把话问完的药王只是抬手示意他们再缓一缓。
他又对她扔出一个再简单不过,现下全三道人皆知的大名。
「妳可听过帝国的四域将军?那四位将军分别叫啥名字?」在三道神子被逐出中士后,四域将军即接手六器将军守卫帝国四方,而原先替皇帝打下江山的六器将军们,则改编到皇帝的麾下。
花咏一脸茫然,「四域将军?那是什么?」帝国不就只有六器将军吗?哪时起又有什么四域了?
后头那一票拉着药王衣衫的人,在听了后,手上的动作不禁拉得更急了。
「那……」药王的脸色也变得有些惨白,「妳对两界之战知道多少?」
「战事不是才方启?」她一头雾水,愈答愈觉得这人尽是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众人干脆一鼓作气地把药王给拉过去。
药王慌慌张张地扯住裤头,「喂,再拉裤子就掉啦!」
脸上写满紧张的众人,将药王团团围住,闭上了嘴直瞪看着他。也不知该怎么办的药王很无奈地看了他们一会,自眼角余光中发现了站在远处门边的马秋堂后,他顿时将脸一转,以十万火急的目光向马秋堂求救,岂料马秋堂只是朝他努努下巴,根本没打算接手解决问题。
我去?药王火大地指着自己的鼻尖,无言地问。
就是你。马秋堂两手环着胸,对他点点头。
只觉倒霉透顶的药王,烦躁地以指梳了梳发,半晌,他重新振作起精神,开始对身旁的人们分配起工作。
「你,去把长老们都给请过来。」他扬着手指点名并迅速分派,「你,去把地藏的族谱、还有关于女娲的书册全都搬来,动作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