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能为他做什么?」一字也听不进的应天,不甘地看着这个什么都不必做,就可以得到吱涣宠爱的女人。
飞帘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在她身上,「在妳问我这句话前,妳该先去问问他,他又能为我做什么?他若能为我做什么,我定会以同等程度来回报他。」
明明就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偏偏她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夺去了他人的所爱不说,还根本就没把先来后到这道理放在眼底,眼中泛满泪的应天,不甘地向她摇首。
「这不公平……」
「应天……」飞帘起身走至她的面前,朝她伸出手想给她一点抚慰,应天却一把挥开她,难堪又伤心地冲出屋外。
独站在房中,飞帘默然看着伸出去却被挥开的手,将外头冷意灌进来的门扉突遭人关起,一只大掌自她的身后将她的手压下,并微弯着身子将她抱紧。
「是君子的就不该偷听。」她站在他怀中动也不动。
「谁说我是个君子?」破浪将脸埋在她的颈间,动手抽走她髻上的簪子后,心满意足地嗅着她发间的香气。
自他的举止里,知道他可能全都听见后,红潮袭上飞帘的脸庞,她有些别扭地想离开他的怀中,不想让他太过得意,但他的两掌却牢牢地锁住她的腰际。
「方才的话,说话算数?」他若给多少,她便回以多少?看来这是笔划算的买卖。
「当然。」因顾忌着颜面,已收不回的话,飞帘只能尴尬地承认。
他边说边轻晈着她的耳垂,「我会让妳舍不得离开我。」
「你有这么大本事?」她缩了缩肩头,在他的怀中转过身,一副把他看得很扁的样子。
低沉的笑音围绕在她的耳畔,破浪心情好虽好,却不忘拎着方才那根簪子向她提醒。
「日后应天若是做得太过火,妳可别又什么反应都没有,或是玩逆来顺受那套。」打一开始他就对应天说过他们只是将军与巫女的关系,金刚和力士也劝了应天不知有多少回,可固执的应天就是听不进耳,他也只能任她泥足深陷。
「应天是你的巫女。」思及不知已经爱了他多少年的应天,她有些同情地低下头。
「只是巫女。」他虽是撇清关系,却故意在她耳边低喃,「但我还是不会插手妳俩之间的小战争。」
她红着脸瞪他一眼,「别太自抬身价。」这男人真以为他那么值得人抢?
破浪开怀地放声大笑,在飞帘气不过要走人时,他一把拉过她亲吻,在她绋着脸推着他的肩时,他心情甚好地抚着她的唇。
「我喜欢妳撒谎的模样。」
第七章
有人在外头。
被外头微声惊醒的破浪,低首瞧了瞧在他身旁睡得正熟的飞帘,替怕冷的她将被子盖妥后,他轻声溜下床着衣,披上大氅后开门走至门外再将门扇关紧。
无声落下的雪花,将庭院静染成一片银白无瑕,独自步至院中的破浪在确定来者在何方后,慢条斯理地将身上大氅的穗带系紧。
「我才在想,你究竟要忍到何时才愿现身。」他侧首看向墙角,嘲弄地笑着,「终于忍不住了?」
自雪堆后走出的汉青,再次见破浪自飞帘的房里出来,此时在他眼中,掩藏不住的,是积藏已久的愤怒。
「她不是你碰得起的女人。」
「你就碰得起?」透过力士的打探,破浪早就把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底细,给摸得一清二楚,同时也知道他一直躲在暗处的原因为何。
汉青严正地声明,「我的职责是守护殿下。」
「你不觉得可悲吗?」面对这个不老实的男人,破浪有些受不了。「不敢言,不敢爱,只敢默默守护着她?」长年待在飞帘的身边,他能对飞帘不动心?谁信?
在破浪洞悉的目光下,觉得自己多年来拚命想要隐藏的秘密遭揭开的汉青,苍白着一张脸,试图将那不愿让人知晓的情意再次埋回心底,他强自按捺下激动的情绪,在自己的伤口上盖了个看似完美的盔甲。
「殿下是海皇的新娘。」
破浪冷冷轻哼,「她是我的,不是什么海皇的。」
「殿下是海道的风神,你这人子没资格——」无法忍受他说词的汉青,冠冕堂皇的大话才说了一半,就猛然遭破浪扔来的一句问号打断。
「你爱了她多少年?」
汉青猛地止住口,自鼻中呼出的气息,在这静谧的雪夜里化为白雾,愈是被两手环着胸打量着他的破浪看着,他的气息也就愈显急促。
「我不是你,该是我的,就会是我的,因我会不计一切将她得到手。」破浪笑笑地侧首睨他一眼,「你呢?你曾告诉过她吗?还是只敢躲在暗地里守护她,永远把你的爱藏在不见天日的地方?眼睁睁的看她投入别人的怀抱,你甘心吗?」
一再遭他挑衅和刻意刺伤,碍于身分和有口难言的汉青,也只能隐忍地握紧了拳。
「殿下会留在你这,并非出自她所愿。」飞帘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她会被困在这,是因那个叫应天的巫女收走了她的法力,她才不是甘心委身于这个男人。
破浪无所谓地耸着肩,「非要这么骗自己,才能让你觉得舒坦点的话,那你就继续骗好了,我可没空在这陪你玩欺人欺己的游戏。」
「慢着。」汉青在他欲走前将他叫住,「把殿下还给海道。」
他慢条斯理地转过身,一反前态,面色阴沉地问。
「还?」
汉青说出今夜不得不来此的原因,「海道已将殿下视为叛徒了,在海道找到罪证前,只要殿下亲自回神宫解释,殿下还是可以恢复以往风神的身分,若再不回去,后果恐将不堪设想,你若为殿下着想,就该让殿下尽快返回海道。」
罪证?从他话里大抵猜出海道急着要处置飞帘后,破浪危险地瞇细了黑眸。
为海道效劳,她就是风神,不为海道卖命,就是叛徒,就是死路一条?为了海道,飞帘已经付出够多代价了,今后她不再欠海道任何一桩。
「你们没资格要我还,因为就是你们逼她离开海道的。」他森冷地瞪着这个想将她拉回火坑的男人,「我说过,她是我的,海道视不视她为叛徒,那是海道的决定,与我和她皆无关,我既要她,就绝不会放开她,我更不会再让她回到你们身边。」
「该作决定的不是你,而是殿下。」汉青才不理会他个人的心态。「你可听过殿下怎么说?她可说过她想回到海道?」
「她不愿。」若愿的话,当初她不必一死以求离开了。
他立即反驳,「你胡说!」
「她曾拒绝你拒绝得很清楚,我相信你应该也还记得,那日她说过,她不是什么忠臣。」破浪索性替他温习记忆,并再为他添上新的,「今夜我就再替她说一次,她情愿待在我身边也不愿回海道。」
「我不信,这只是你的片面之词……」他不断摇首,怎么也无法相信飞帘竟愿为了他而抛弃海道。
「要不要我去叫醒她,让她亲口告诉你这是下是真的?」懒得跟他玩信与不信那一套,破浪干脆直接向他提议。
与胸有成竹的他相比,心怀一线希望的汉青,所能相信的希望就显得薄弱得可怜,他往后退了几步,雪地上的脚印显得纷乱。
破浪更进一步逼他,「你敢不敢亲耳听她告诉你?」
他不敢。
他不敢承认那是真的,不敢承认,那曾经有机会拥有的,如今已是他人的。
心像被撕碎了般疼痛,汉青憾恨地握紧了拳,为守住最后一丝自尊而紧闭着唇不肯出声。他遗憾地回想着,以往那个他只能透过帘子,远远瞧着她的飞帘,她合上眼祈祷的模样、她轻唤他名时的嗓音、她那透过帘子朝他伸出来的手……
自那夜她跃下迷海后,他小心翼翼珍藏在心底的这一切,就已迷失在那片迷海里了。
破浪朝他撂下最后一句警告,「看在你保护她多年的份上,我不杀你,识相的就别再里我看到你,也别让我知道你又出现在她的附近。」
在破浪回房后,独自站在雪地中的汉青,僵硬地侧过首,木然地看着破浪关上那扇能与飞帘同处一室的房门,自脚底一涌而上的嫉妒,像毒液缓缓浸满了他全身,取代了听有的情绪。
当他茫然地离开别业,走在夜半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不知该不该返回迷海时,一阵男音自他的身后叫住他。
「汉青。」
他猛然回神,在纷落的大雪中定眼一看,万没想到竟会在这遇到也冒着风险前来的沧海。
「岛主?」他为什么会在这?
「你找到飞帘了?」私下离开迷海的沧海,本是打算去紫荆王别业一探究竟,好去确认那日他在崖上所见到的景象,但在这附近见到汉青后,他想,或许汉青已先一步为他代劳了。
「找到了。」汉青顿了顿,木然地别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