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倩女闯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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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音和无真忽然察觉,沼果之毒不过是个陷阱。

  无闻又笑了,只不过这回的笑靥凄凉:“我知道你们会认为我的心肠太狠毒,不惜耗血栽培毒物……姊姊,我心头的恨谁能体会?闇魔地内苦暗无光,我永远也挣不脱这道诅咒,我只能靠想像在脑中筑我与王在情居内的幸福……可是那全是幻影,你们知不知道嫉妒一个死人是什么感觉?你们知不知道苦恋着一个不能爱的人有多苦?你们知不知道一份没有权利大声向他坦白的感情有多悲哀?我恨!恨我生于闇魔地,恨微雅娜的幸运,更恨造物者对魔界的不公平,为什么我们生来就要与光绝缘?为什么我们只能活在暗不见天日的恶地中?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她强抑下眼中热潮,背向她们,美艳的面孔扭曲着偏极:“所以江芝苹非死不可。就算下地狱,我也要拉着她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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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不可以给我少添些麻烦?”

  “我喜欢溺水啊?讲什么屁话?”

  “女人,不可理喻!”

  “男人,蛮不讲理!”

  一男一女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自无情闻声来救芝苹后,两人就陷入口舌之战,如火如荼地攻讦对方。

  “碰不得水偏爱逞能,你想累死我?”

  “是又怎样?”芝苹的火气可大了,浑身光溜溜地被他捞起来,没要他陪她名节损失已经亏大了,谁知他出口第一句竟然是:连在这么浅的溪里都能教水给淹个灭顶,你是天才还是白痴?

  顾不得病体犹虚,管不了余悸犹存,她扯开喉咙便尖叫,叫得他吼了回去,一场混战至此还没落幕。

  “哎哟,你轻一点,好痛……”

  无情冷盯着她,冷盯着……

  “看什么看?还不继续揉?”芝苹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瞪凸了眼珠,我也不会变丑,小心点揉,要是揉疼了,你就得负责背我回去。”

  无情无声地翕动嘴唇,芝苹马上又呼天抢地起来:“你敢咒我早死早起生?”

  无情这回斜睇她的眼神中有意外。

  “姑娘我可是学过唇语,想偷骂我,下辈子吧!”芝苹余怒未消:“人家又不是故意要抽筋的,溺水也不是我愿意的,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骂我……”

  糟糕,要下雨了!

  无情从不晓得女人这么难伺候:“不许哭!”

  “你管我?”芝苹一口气梗在胸中就是化不去:“我偏要哭,我要告诉无识说你欺负我,我还要你们的王罚你三天不能吃饭……哇!你还笑?”

  无情真的没辙了,这女孩吃软不吃硬,刚才板起脸想教训地,她拿鼻孔瞪他,誓言他若碰她一下就和他拚命,说得比殉道者还决绝,现在他才喊了句不许哭,她就哭得山崩地裂外加威胁,她是哪门子女人?

  想他魔尊威风全栽在她手上了。

  “好了,别哭了。我背你回去,再哭下去你的脚会再抽筋,到时可别怪我不给你揉。”

  芝苹这才云收雨住,抽抽答答地张臂要他背,无情真不知道是一指指死她比较好,还是自刎了事妥当;要不是她是宇剑复活的关键,打死他也不会向别人妥协。

  芝苹一沾到他的背就倦得梦游去,无情知道中毒之人嗜睡,但连他也对她强勒的毅力佩服,她硬是撑到他投降才肯放心入睡。要称赞她不屈不挠,还是要笑自己太没原则?他连微雅娜也没有背过……

  现在她又多了一项“第一”的纪录。

  未来,还有多少第一可予她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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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我是萍命絮身,这一生只能像浮萍和飞絮般流浪,我不晓得这种生命为什么存在,也不想追讨救赎之道……别问我为什么,因为我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我在悲戚今生无止尽的漂泊同时,无可救药地为同样虚无缥缈的灵魂痴狂……

  字写到这便中断,芝苹的泪染湿了薄纸,她用力地拭去,留下残余的痕迹。

  溺水惊魂记已是前天的事了,她趴在他背上睡着了,这一睡,睡到昨天……应该算是深夜吧!情居的阳光不分昼夜,若不是她的表还附带日期,她可能连今夕是何夕都没个概念。

  手握着笔,这枝笔引她想起故乡,由于衣服全湿,必须晾晒。所以她搜出了衣裤口袋裹的杂物:半条口香糖、两张统一发票和一枝笔。

  笔是普通的钢笔,不普通的却是它的意义。因为它是父亲于十一岁时送她的生日礼物,十一岁的生日是她快乐的过去中最耀眼的一段。母亲无病,父亲顾家,慈宁贴心,她还在许愿时夸口不用要求任何愿望就吹熄了腊烛,因为她已拥有了幸福……

  只是幸福远了。

  她又自此句写下去:远去的东西无论再珍贵,都不能回头,纵使怨天怨地,挽不回的、水远挽不回。这是对奢侈的人的惩罚,罚人不知福;更是对幸福者的警惕,警告应惜福。呵!好好爱惜身边的东西,别让它又悄悄出走。

  芝苹想到什么就在簿上写下什么,她并不刻意兴文作章,只是一时感触藉笔细述。自睡中醒来,不见他人,空气中狰狞的寂寞又张大魔爪将她一把掳住,足踝抽筋处还隐隐作痛,骨子里的炙麻感也没完全退尽,只是睡意少了几分,人也清楚些。

  他……该是难以捉摸的寒星吧?高高挂于天宇一隅,孤独疏离地散落一身风采,不与红尘俗火同流合污。

  他……,该是深埋地底的水晶吧?永不泄漏他的光华盖世,只是冷冷地栖息在黑暗源处。

  他,会是遗失了心情的柔汉吗?

  虽然刻镂在他眼角的是愤世厌俗,虽然烙印在他唇边的是散漫不羁,但她知道,她感应得到,他和她一样,同是活在过去的创痛下。他与她,是彼此互怜互引的灵魂。

  她应该道歉的,因为她确实刁蛮无理;但她也不该道歉,因为他明知她不服输的天性。

  笔,在指间滑来滚去,心与绪又空茫莫名。

  爸好吗?他是否发现了女儿已不在地球?慈宁呢?自己的消失是否会影响到她的身体状况?希望她不要因为感应不到她而生病焦慌……绿音,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帮你,奕霆,你会不会破口大骂我没良心?

  “在想什么?”端着食物,他走进房内。

  她对他一笑,收起簿本:“对不起。”

  “对不起?!”无情被她一句不搭轧的话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你可否解释一下,你笑着对我喊对不起的原因?”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芝苹歉也道了,何管他明不明就里?“悟不出个中玄机我也爱莫能助。喂!有没有好吃好喝的?”

  “你不怕又中毒?”

  “有你在,怕什么?”芝苹回答得理所当然,却不知让无情听出了她以生命信任他的潜意识。

  “你这么相信我?”

  “我为什么要怀疑你?”芝苹侃侃而谈:“我又没有什么东西让你觊觎!也没有得罪过你,你没理由要害我,既是如此,我为何不能相信你?”

  “人还是别太信任他人,一旦错信了人,很可能要以生命做为代价。”

  “只要心甘情愿,就算是付出生命又何妨?”芝苹的笑,似是阅尽俗世繁华的淡然:“时刻提心吊胆,沉谋算计的日子我不懂得如何去过,信任自己认为可以信任的人有什么不好?”

  “你不怕被骗被背叛?”

  “难道就因为怕而把自己隔离在象牙塔内是最好的方法吗?哪个人不怕受伤不畏失败?可是如果因为“怕”就抹杀了自己的未来,拒绝了所有的悲喜,那生命有何意义?与其活得像行尸走肉,我宁愿选择崎岖的人生。如果没有跌过撞过,我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可是跌过撞过之后,有时死反而是种解脱。”

  “死分两种,一种是生命的终结,一种是心灵的毁灭。”芝苹的瞳眸又遥远起来:“心死比身死更悲哀,因为心死的人只能活在麻木不仁里苟延残喘,期待自己真正死期的到来。可是死真的就能从阴影中解脱吗?腐烂成灰的只是人的肉体,谁能证明人的灵魂也就此散去不再受痛苦的桎梏?”

  “你在等?”无情的语态没有懒散,也没有嘲诮。

  “你不也相同?”

  “你不像是心死的人。”

  芝苹开心地轻笑:“你也不像是活不下去的人。”

  无情敛眉抿唇,江芝苹对他的了解太惊人,从没有人可以如此真切地捉住他的观感。或许,不是她了解他,而是她了解她自己,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

  微雅娜不曾看到他这一面,无识也没有,但却被相处不久的她窥穿了他的无依。这是幸还是不幸?

  “阿情,你不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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