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识没有再试着要阻挡她,因为他已经明白她的决定是什么,而他,没有份量可动摇。
“识哥!”芝苹柔声安慰:“慈宁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冥冥中安排得井井有条,不会改变的。我以前笑她太认命,但现在我知道那不是认命,而是尽己生命的责任,用不着悲伤。”
无识似乎也懂得了什么叫做认命,因为他根本没有能力遏止的,不是吗?
有时候,看不真切反而是种幸福。
他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他也明白了大天魔为何没有仔细写出他所看到的未来,而要以预言流传警世的用意了。因为未来是未来,如果写得清楚明白,它就不是未来了,所以只留预言让后人猜臆,因为看不真切是种幸福。
“无情对我妹的死非常愧憾,他很可能去凭吊她。”
“你妹妹……”芝苹奇怪着,什么时候又和他妹妹扯上关系?“葬在哪里?”
“情居。情居就是她的坟。”无识反问:“难道你不觉得好奇,何以我对微雅娜不会动情?”
芝苹反应过来的同时,无识说了。
“因为微雅娜是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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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娜,我还是输了。”
房里铃声叮当,除了风围着风铃快乐地旋转外,房内彷佛是静止的。
“谢奕霆他们如我所料地解开了情环的封印。”
他就站在桌边,对着桌子说话,这张桌子……有多少他俩的记忆?她喂他吃点心,他给她按摩,说笑谈天,数不尽的浓情蜜意。
他轻触桌沿,追忆着往日的惬意相许,没有失败的愤怒,也没有伤怀的感慨;奇异地,他的感觉宁静,甚至有抹超脱尘俗的了然。
“小娜,败在他们手里我并不意外,因为他们的武器是爱。你一定又会为了我而难过吧?小娜,我并不伤心,因为输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们的爱甚至超越我们。当初,我没有勇气陪着你去,而今,我还是没有勇气向你承认我不守信……”
房中的一景一物是如此熟悉,他忘不了与微雅娜的深情,更忘不了对她的动心。
你不是别人!你是第一个吻我、哄我、背我、照顾我、陪伴我的人,你了解我,正如我明白你,我们是相同的……
不管你装得多善变,我都看得到你的痛苦,为什么你要刻意抹黑你自己?你害怕什么?阿情,告诉我,让我分担你的痛苦!
双手捂着脸,他不敢睁眸,怕看到芝苹当时哀求的影像。“小娜,我是个没有用的废物,我背叛了你,也背叛了我自己,魔尊无情只是个懦夫……”
我要告诉无识,说你欺负我,还要你们的王罚你三天不能吃饭!
“芝苹,如果你知道我就是魔尊,你会怨我吗?”
风,强扫进来,风铃被荡得半天高,连妆台上的簿子也被翻开。
他认得出这本杂记,是它促使他离去;也是它告知了他芝苹的情意,她顽强背后的温柔,她的创痛和洒脱……
他们为什么不在情居,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回来,他也不知道,好似潜意识中见她的念头一直没有断过,无论是在灭日城还是精灵界,“她”都是灼痛他的原因,他逃了又逃,躲了又躲,还是回到了这里……
他来做什么?来解决一切纠葛?还是来献出他的情?
簿上一段字特别让人注目,浅浅蓝篮的字迹被水散开,簿纸也可见干燥后的绉折,他知道那是她的泪水,他知道她常蜷曲在角落偷偷哭泣,她背负着太多的不公平,而这个女子却在他面前坦露自己,毫不迟疑地将她的心捧在手里让他看清。
微雅娜的记忆慢慢地远了。是他太花心还是太多情?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腊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无情不疡情者痛,徒然恨已错托人,无情,你真的无情吗?
簿子在他手中滑落,任凭风儿戏弄,而他,定立在妆台前,好久好久都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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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男一女朝情居而走,不时为路上的青翠绿意探首驻足。
“这里真的是魔界?”男的咋舌:“怎么和我们五天以来看到的完全不同?”
“这里是由光魔天分隔出的绿地,被魔尊以力量罩护,所以才有蓬勃的生机,我们走过闇魔地,也探过光魔天,都感应不到人气,只剩下这里了。”女的眨着眼睛解释:“如果这里再没有,就表示芝苹不在魔界。”
“希望她不在。”他一想起在光、闇两地所看到的景象就寒气阵阵,光魔天还好,闇魔地就糟得没法子形容,又是魔兽又是毒植物,还有沼泽、恶腥和阴冷,天!他真是怕死了会在那感应到人气,芝苹要是被关在那种地方,不死也半条命了。
“要不是我们有情环之助,根本进不了魔界。“他每提及此就恨得满眼血丝:“可恶的魔尊,芝苹最好不是他绑架的,否则我绝不善罢甘休。”
“奕霆!”拥有一双水灵大眸的白衣女子指着手上发光的环急喊:“你看,情环测到人气了,你快查查人在哪里!”
他一震,正要闭眼搜寻,林旁小径就走来了两人,和他们同是一男一女,当四双眼交会在空中时,他们全傻了。
“奕霆?”
“芝苹?”
芝苹的惊骇无与伦比:是奕霆,真的是奕霆!这怎么可能?他怎么来魔界?
“芝苹,你真的在这里!”奕霆欣喜若狂地迈开大步:“我们找得你好苦……”
“不要过来!”
芝苹这声大喊不止吓住奕霆,连她自己也愣住了。
“芝苹,你怎么了?我是奕霆呐!那个最爱和你们斗嘴的谢奕霆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芝苹不晓得自己怎么了,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奕霆的出现是她始料未及的事;她没有在他们需要她的时候和他们一起并肩抗敌,慈宁和绿音被掳走,她不但没帮上任何忙,还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她不配当他们的朋友……
“芝苹!”他走近:“别哭,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对不起,我拖了这么久才来,当时我找不到你们急得快发疯,只好跟笄月到精灵界,原本我是想到精灵界打探你们的消息,谁知该死的魔尊一再阻挠使计,害我和笄月险些丧命,最后幸亏情环的封印解开了。我们得到消息,绿音和冷寞平安回到人界,赶去找到绿音,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根好,只是忘了在夜刹国的经过,冷寞说慈宁也在夜刹国,不过似乎颇受尊崇,他还说你在魔界,上次他来时,你差点让毒蜘蛛咬死,我们怕你出事就先来魔界……芝苹,你还好吗?”
芝苹退步避开了他的关注,手一摸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无法自抑。
“芝苹,你是不是在怪我?”奕霆见她不肯让他靠近,错以为她含怒在心:“我知道你一定在埋怨,可是我尽了最大的能力想查出你们的下落,可是魔尊阴狠毒辣,为了对付他才使我延迟这么久,你就念在我几番出生入死的份上,原谅我好不好?”
天呐!怎么会这样?
芝苹摇着头,几乎无法承受;无识见她精神涣散,暗暗忐忑,但对眼前局势却一头雾水无从着力。
“老天爷,你怎能这样捉弄我?”芝苹拔腿就跑,不顾他们在背后叫唤,泪水飞洒在她踏过的每一步上,钻进树丛,她仍然不要命地跑着,树枝和树叶刮伤了她的脸,拂痛了她的眼,但她已无法在意,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她应该在意的了……跑着,撞着,喘息着,心绪的狂乱随着她的跌倒而止下喧嚣。
“芝苹!”奕霆和笄月连袂追来,在这片丛叶中失去芝苹的踪影,他们慢下脚步四处呼喊:“芝苹,你在哪里?”
她咬着拳头不让自己哭出声,所有的错综复杂她该如何处理?为什么偏偏是她?
“芝苹,你出来呀!为什么要跑?你还在生气吗?我们先回家好不好?等回到家你要我怎么向你赔罪都可以!”
回家?她的家在哪里?人界已经没有人等着她了。
“绿音好担心你们,要我一定要把你们毫发无损地带回去,芝苹,你失踪的三个月来发生了好大的变化,你爸发现你失踪,急得快疯了,他非常自责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我没敢让他知道你是被绑架,江伯父还以为你离家出走是在惩罚他,芝苹,和我们回去吧!你爸他知道错了,当初是他不该放你一个人在台湾,但是他有苦衷,你和我们回去听听他怎么说好不好?”
迟了,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
“芝苹!”奕霆坚定地环顾着林丛发言:“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说,你不要躲着我。是不是魔尊他对你怎么了?还是他威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