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识被自己的笑给吓着,又闻芝苹之言,笑靥中掺了无奈:“怎么你的话这么多?”
“嫌我话多?难不成你要叫我哭给你看呐!我还没骂你乌龟王八,不分青红皂白就扭伤了我的臂,也没提出赔偿要求敲你竹杠,你就该偷笑庆幸前辈子有烧香、有保佑啦!竟然还敢嫌姑娘我罗嗦?”
无识经她嚷吵才明了过来,原来她是以讲话瞎扯来转移注意咬牙忍痛,难怪她没有哭爹喊娘。这个人类女子让他大开眼界,以往听无觉、无受说人类是种贪婪懦弱的动物,但这女娃却不是他们描述的那般愚庸,他不觉对她刮目相看,自心底欣赏起她的坚强。
“原来你也会超能力——”芝苹有些恍然:“我倒是被带到同伴营里。”
无识分析不出芝苹眸中稍纵即逝的神韵是何情绪,似释然,似安心,又似寥落的哀愁,不知怎地,他突然觉得她看来好沧桑,仿佛是个阅遍人情世俗的孤独老妪……
他的心没由来地一颤,惊觉自己已太过敏感,收摄精神,他专注地弥补自己的无心之过。
芝苹觉得很舒服,他手掌泛着淡淡蓝光,一股凉凉软软的气在她血脉里奔流,所到之处无不筋松骨舒,直似被人不断按摩全身般,倦痛俱消。
“从来都是我为人疗伤,没想到被人用力量治疗这么舒服,不过我可没有原谅你哦!你害我疼得将唇咬破了,我江芝苹向来有仇必报,别以为你为我疗伤,我就会原谅你,要不是你疯病发作,我也不会被你扭伤手臂……”芝苹的头脑慢慢昏沉起来,唉!真是好舒服!
“说来也不能怪你,疯病发作非你所愿,你也是很可怜,要是慈宁在的话就好了,她一定能找出你的心结,我和奕霆、绿音就能帮你了。奕霆鬼点子最多了,他铁定可以想出方法解开你的心结,虽然他的主意有时候有点馊,但都很有效……”她开始撑不住眼皮的重量: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是不是和我一样被丢下?你是不是也被人讨厌唾弃?好可怜,你和我一样可怜……”
睡着了。
无识将她的伤疗得差不多,正想把她推开,却发现她的左手紧揪着他的衣服不放,脸上是一片信任安睡之情,刹那间,无识没有推开她,反而展臂搅她入怀,让她枕在他胸前。
“嗯……”芝苹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偎着他,嘴里还叨念断续:“你和我一样……”
“你是因为我跟你一样才放下所有戒备吗?”无识仔仔细细地注视着她,有种温暖而满足的感觉一直在膨胀,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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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妹,不要再错下去了,王如此无情无义,他不值得你付出……”
“音姊,真姊,你们不晓得,如果不是那个人类的出现,王会注意到我的!王视微雅娜最重,自微雅娜死了之后,他便严令不许任何人靠近情居,而那个臭丫头竟一被掳来就能住进情居,可恨……”无闻咬牙切齿怒火冲天:“一个低贱的人类,竟然那么轻易就住进情居,让王为她解令,我绝不饶她!”
无音和无真互望,没有再劝,因为她们都由无闻的言词中明白一事:她要杀那个人类。
“我恨……”无闻冷冷的目光随着吸血蜘蛛的噬骨之痛而冰冻:“我恨她!”
“我要她受尽毒噬之痛而亡!”
“你来这做什么?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我只是想瞧瞧人类和我们有什么不同,有什么关系?”无觉的嗓门可大了:“我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何不能来?”
“这里是情居!”无识提示。
“我知道,除了情居,魔界上上下下还有哪可以住人?”无觉的音量一点也没降低:“我只瞧一会儿就好了,反正王又不会来!”
“无觉!”无识不得不正经地截去无觉的口沫横飞:“身为诸魔总导法魔,我有责任告诉你……”
“只要王不来,我进来又不会有人知道……”
“王不止会来,而且还会常常来。”
“我只是想……”无觉的话梗在喉中:“什么?”
无识暗叹:为什么无觉的反应总是比他喷口水的速度慢呢?
”我说,王不止会来,而且会常常来。“
“怎么可能?王不是已经……”
无识好脾气地应着:“已经怎样?”
“已经……”无觉这才忆起王并未说过他绝不涉足情居,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你以为王再次启用情居没有原因吗?回去吧!要是扰了王的个性,后果不必我说你也该清楚。”无识的话可不是虚言恫吓,算算时间楼上的人快醒了,要是不早一步将无觉请走,天知道无觉的大嘴巴又会桶出什么纰漏。
“好嘛!”无觉竖白旗投降,放弃原案他日再议,没办法,谁叫他听见王就腿软。
“对了,无识,你知不知道无受他宣布暂时潜居不出,说是什么要致力研练魔法?”
“你提这作什么?”无识心中有数,却仍声色不动。
“你不觉得奇怪吗?无受这老小子向来逍遥关不住,怎么会忽然想关闭?我老觉得他去了趟人界之后,回来变得心事重重的,他又是闷葫芦一个,什么话都套不出!无识,你想会有什么事令无受困扰成这样?”
“无觉,你知不知道你为何无法突破现今的力量练至更高层的魔法?”
“知道啊!我生性好奇,事事追问不休,所以……”无觉领会过来,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既然知道就要戒除,不然你就等着被闇魔令耻笑。”
“我才不会输给她们三个婆娘!”无觉沉哼:“少拿我跟她们比,我才不像她们那么心胸狭窄。”
“不想输给她们,你就要多加把劲,你别忘了她们虽然善嫉冷残,但对于修业可是从不掉以轻心,你再继续好奇下去,当心被她们追过……”
“我这就回去!”无觉二话不说便离去,匆匆的来去,恰似他毫不拖泥带水的性格。
无识终于如愿以偿地请走了麻烦,合上门回头,才发现更大的麻烦在背后。
江芝苹的震惊已逝,留下的只有理智。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无识只能吐出这句不着边际的开场白。
芝苹走下旋梯,木梯咔咔之声敲在两人心上,显得突兀又不搭调。
“你说你叫什么?”芝苹问,没有些许表情。
“无识。”
“吴士?”芝苹相信现在可能是她一生中最淑女最镇静的时刻,她踩着慎重的步履走到他跟前,抬头与他这起码一百八的高个子说话。“你说这里叫什么地方?”
无识吞了口唾液,他不明白周围的压迫感从何而来,但他依然不疾不徐地回答她的问题。
“这里是魔界。”
“魔界?”芝苹点点头,接受力强得惊人:“六界之一是不?我知道。”
无识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不喜欢她冷眼相待的神态,那七情不动的气质犹如无情。不晓得她听见了多少?不晓得她是否猜测到他们的意图?不晓得……
“你说我是怎么来的?”芝苹甚至笑吟吟地问这句。
“你是被魔界叛徒掳来,他们以为你身怀凝戒重宝,是我们王救了你。”
“真的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无识成功地让声音听来有说服力,却莫名地冒着涔涔冷汗。
“好。”芝苹好似理解了事由:“那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要怎么回地球?”
“呃……”无识头痛了:“你可能暂时无法回去。”
“为什么?是不是嫌还要带我回去太麻烦?你放心,我自己能回去,不劳你们大费周章,请你告诉我回人界的方向就可以了。”
“江小姐……”
“慢着!”芝苹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姓江?”
“你皮夹里有证件。”他回得理所当然。
“你乱翻我的皮夹?”芝苹的音调倏然高了八度。
“若不察看你身边的东西,我们怎么确定你不是叛徒的一份子?”
说的也是,换作她也会先证实闯入者是否存有恶意。
无识饶富兴味地观察她的反应,再次意外地发现她表情的变化之多之快令他叹为观止。从愤怒、自我解释、立场互换到体谅,她的心思全写在脸上;无识没有遇到这般坦白率直的女孩,她的纯真恐怕连微雅娜也逊色几分吧?
“姑且不计较你侵犯我隐私权的事。”芝苹明理地拉回主题:“你现在能告诉我回人界的方向了吧?”
“就算你知道方向也没用。”无识干脆道出最直接的原因:“你没发觉空气压力比你在人界时还重吗?”
芝苹经他指点才发现,空气中的压力确是重了些。“那又怎样?”
“不瞒你说,这种现象是我们王罩起结界之后的变化,我们魔界出了叛徒,王为了防止余孽逃脱,设下结界以防,结界笼罩,除了王谁也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