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看兄弟翻脸不认人,叔侄为权自相残杀。这样就很足够了。落草、杀人越货得到的满足远远比不上这场游戏来的精采。”
疯子!
方刚呆呆地望着诸葛襟腥红的双眼,久久不能答腔。
“等一切布置好后,我会下来一趟。等着好戏上演吧。至于,秦王爷那边的事就有劳您了。”
诸葛襟话一说完,以一鹤冲天之姿跃上楼顶,留下一脸受到惊吓样的方刚。
夜露深重,方刚不该肿胀、充血的地方也恢复原形。不过,破碎一地的兴致却不知从何拾起。
* * *
微曦,未用前日夕食的秦暖暖被迫从饥饿中醒来。东方的微白和山寨里清晰可闻的麻雀叫声,在在都提醒她,或许现在寨子里惟一清醒的人是她。也就是说,如果她想起身填一填肚子,势必要费一番力气吼叫,直到有人行行好,肯替她将可能闩在门上的巨棍取下。
凌旭扬会派人看着她吧?他应该不至于把她一个人锁在这里。她只要叫门口的大哥放她出去,让她出去解个手,方便方便就行。
秦暖暖想坐起,却发现下半身不听使唤。费尽力气,才以手撑起上半身。
可恶。这是怎么搞的!她的脚……她的脚居然……居然不能动了。
秦暖暖激动地拍拍修长的双腿。
有知觉,可是光有知觉又有什么用?好了,这辈子,她别想走出这座该死的破寨子。
秦暖暖怔怔忡忡地望着自己的双脚,直到迫近的脚步声,逼使她拭去不知何时流淌下来的泪水。
* * *
门外的凌旭扬迟疑了。
他真的要去见那个背叛他的女人?该死的,他为什么就狠不下心,不忍将她活活饿死?背叛他的人都该死,为什么她可以是个例外?
“该死。”凌旭扬蒲叶大的手掌紧握,双脚却不由自主地向前。
不能,他不能把她看得太重要。她不值得他这样对待,一个背叛他的人不值得。
凌旭扬取下门闩,屋内的秦暖暖却已经以戒备的双眼迎接他的到来。
凌旭扬入内,却杵在一旁,不知该说什么。
“你是来看我出丑的吗?”秦暖暖怒视凌旭扬。“如果是,你可以走了。这辈子我再也不可能‘走’出贵寨了。”他还没对她发脾气,她居然对他不假颜色。
“听到了没有。我说,你可以走了。”
凌旭扬不言一语,看着秦暖暖虽然在盛怒中却依然美丽的娇颜。
“走呀你!你走,出去!”秦暖暖随手抓了块半截的柴薪,往凌旭扬丢去。
“你……”凌旭扬随手拨去柴薪,怒火却被挑起。“你给我过来。”
秦暖暖别开头,不予理会。她不是说了,如果他是来羞辱她,来看她笑话,来可怜她,那他现在就可以走。
“过来。”凌旭扬一声虎吼,秦暖暖却依然别开脸。
凌旭扬大步一迈,弯身摇晃秦暖暖小巧的肩头。
“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在听?有没有听懂?我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知不知道?”语毕,凌旭扬退开一步。“过来!”她应该摇尾乞怜,乞求他的原谅。
散乱的长发披垂在脸上,盖去半边容颜,也隐去地上的圆形泪渍。
气氛为之凝结,凌旭扬望着还无反应的秦暖暖。
“过来,否则我……”
“否则你怎么样?杀了我?派人去抓商萱?还是下山屠城?没有用的,你要怎样我都不管,也威胁不了我。”“过来,我只是要你过来。”是,他是不能对她怎样。他不忍心,下不了手。他更知道,即使真下了手,后悔的人一定是他。
“我不会的,我永远也不会。你做的好事,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你……”
她搞不清楚状况呀。难道她看不出来,他已经处处退让,几乎放弃自己的原则。有哪一个恶盗会这样容忍一个无礼的女人?
“好,我来。”凌旭扬靠近,将她自地上拖起,将她强制地锁在自己身边。
“你一辈子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不论如何,我不会弃你不顾,即使下地狱,我也要你同行。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别净出些鬼主意。”凌旭扬放开钳制的双手。他得拔去她头上的发饰,让她没有利器在手。她没有机会再伤他一分一毫。
凌旭扬正要动手,失去凭依的秦暖暖却瘫软下去,一摊软泥似地跌坐在地上。
“又想玩什么花样?你给我……”
“我、的、腿、废、了。”秦暖暖一字一字吐出,像敲在铜盘上的珠玉。“记得吗?在你追我下山的时候,或许撞上什么东西,所以现在它们不听我使唤。这一切都拜你之赐。想杀我吗?想派人去抓商萱?还是想下山屠城?一切悉听尊便,我不会过问,一切也与我无关。”
可恶,他居然让他的女人……
“现在,你可以收回那段不会弃我不顾的话。就是下地狱,我恐怕也无法和你‘同行’了。”秦暖暖自嘲,一面忍着不让眼泪泛滥。
凌旭扬横抱起秦暖暖。“我会治好你的脚,即使瘸了腿,断了四肢,你也别想逃离。想离开,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愿。”
第六章
凌旭扬踢开房门,抱着秦暖暖入内。
“好了,放我下来。”秦暖暖一点也不怕自己会跌在地上,双手环在自己胸前。
她不在乎了,即使是跌下来,不过是痛了点,她再也没有什么好损失了。
凌旭扬抽紧了下巴。她就不能不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吗?
“好了,你手不嫌酸呀?”秦暖暖也不抵抗,倔强地将头偏往一边,以躲避他迫近的气息。
即使她逃不了了,她也不要在他的气息包围下苟延残喘。
她真有惹怨他的本事。即使怒火已被她挑起,凌旭扬依然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他如果狠得下心,就应该一刀杀了她。
“你休息一下,我去端早膳。你不要……”凌旭扬硬生生地吞下“走”字,她已经不能……
凌旭扬刚走,秦暖暖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滑了下来。对一个刺伤他的女人他可以不信任,但是也犯不着又提起这件事。他以为她忘得掉这件事吗?秦暖暖负气地捶了下自己的腿,除了酸痛,之后双腿还是动不了分毫。
为什么?为什么她逃不出他的魔掌?在他害她废了一双腿之后,他还是决定对她施以禁锢。
“暖暖?”汤匙被放到秦暖暖面前。她在发呆,就连凌旭扬已经看了她好一会了,她依然浑然不觉。
秦暖暖将头别开,不领他的情。
他以为这样她就会原谅他,这样她的腿就会好了!哼,做梦。
“你吃一点。”凌旭扬耐着性子低声哄诱。
他可曾这样对待哪一个女人?没有。可这个刺伤他的女人居然拿乔!她现在一定想杀了他而后快吧。如果手上有刀剑,她一定不会放过将利刃刺入他胸膛的机会。
“我不饿。”
“不饿?”说谎,她不可能不饿。她昨晚没吃晚饭呢。
“张口。”凌旭扬厉声道。他都将饭菜送到她嘴边了,她居然跟他说不饿。
“不要,我说过了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凌旭扬一手扳开秦暖暖的嘴,一手强将饭菜送入。
“我……不……”这可恶的男人到底还要掌控她到几时!
秦暖暖用舌头将凌旭扬好不容易送入的饭菜推出。她恨死他了,她讨厌他的强制和霸道。他就不能多为她想想?有他在这里,她就是再饿也没有胃口。
“你以为我不能让你将它们吃得精光?”凌旭扬恨恨地将饭碗放回桌上。“你以为我会让你如愿的活活饿死自己?”凌旭扬不禁怀疑秦暖暖是诸葛襟捉上山来活活气死他的。
“我没必要活活饿死自己,你还没死,我也不可能先死。我还要活着看你先我一步下地狱。你等着看好了,因果报应,屡试不爽。你作恶多端,一定不得好死。”
“我不在乎。”十五年的浴血生活,他知道他没有多少好日子可过。但是他不会放弃她。她是他的,一直都是,即使是他死,他也会紧抓她不放。
“你不在乎最好,我等着欣赏你的死相,你的死相绝对不会比迎亲的队伍好到哪里。我等着看你死无葬身之地。”秦暖暖咬牙道。
“够了吧你?骂够了,说够了就吃。你说过你不会饿死自己。”
“可以。”
凌旭扬又将汤匙递来,想不到换来的是她无情的回绝。
“你……”敢情她在耍他?
“你出去,我想自己吃。让苍狼山的山大王喂我,小女子我还担待不起。废了脚,我还有一双手。我能自己吃。但是如果大王您硬要待在这里,恐怕小女子我又要惹您生气了。”秦暖暖笑得虚假。明明她是想一刀劈了他,怛却温颜笑语地硬将对他的愤恨往肚里吞。
“我来。”她总算屈服了,总算知道也能谅解他不想伤她的心意。
“你来……”
“嗯,这样方便些。你的身子还很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