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劭镛摆明了耍赖。洪若宁可以是新娘,但是新郎倌不会是他。
“不肖子……”老太爷气极了,有点语无伦次。
刘劭镛牵起小娘子的皓腕就要出门,听到“不肖子”三字又回过头来。
“刘老太爷,您这么说可就大错特错。况且,侮辱死人可不是好事。我爹虽然死得早但也不容您这样侮辱。您看我说的是吗?”
“你……回来……给我回来……”
“对了,不管您同不同意,这是我的小娘子。”刘劭镛将魏泽兰往前推。“她,你们应该不陌生。就是大名鼎鼎的鬼医。喔,对了。咱还积欠我小娘子的诊金未付。虽然将是一家人,但这帐还是算得仔细些好。至于您也就别费神,把成堆的女人往我这里送。如果您送来,我呢是不会领情的,不过若是那些娇嫩嫩的小花朵,因为乏人照料而枯死,那我就不好意思 。告辞。”
“镛儿,你别走呀。你不想娶洪家小姐,就别娶了。先住下来,你的婚事缓点再说不迟。才刚来,何必急着走呢?”一直沉默着的刘夫人终于开口,就算是为了替老太爷找台阶下。
“小娘子,你想住下来吗?”
老太爷面容灰败。一下子四个人、八只眼都盯着魏泽兰瞧。
“老太爷有点不对劲。”魏泽兰嗅了嗅,有股怪味由老太爷那向她飘来。
“这么说你的意思是不住 ?”不亏是他的小娘子,知道他的心意。他不过是回来打声招呼,根本没有久住的意思。
“不想住就别住,摆什么大架子。刘府也未曾邀过你,不住就快滚吧。”老太爷抱怨道,魏泽兰一直往他这边飘来的眼光让他觉得不舒服。
“小娘子,咱们走。”刘劭镛轻执魏泽兰,往门外移动。他们可是日来打声招呼兼示威的,而不是回来受气的。怎么可以为了出口气,让他的小娘子受委屈?
“不,我要住下来。”魏泽兰一边回应,一边苦思那怪味究竟是什么药。
“哼,要住就住,不住拉倒。来路不明的女人,我们刘家不稀罕。”老太爷不屑地往屋内移。
“小娘子,我们走,别在这里受气。”
魏泽兰苦思之余,根本无暇他顾。她并未听到老太爷那句称她“来路不明”的话,她只知道刘劭镛要走。但是这一走如果刘老太爷真的出了什么事……不行,她会良心不安的。
“不,我们得留下。”
“嗯,你跟我回房。”刘劭镛瞪了刘老太爷一眼。“还是我的小娘子识大体。”言下之意,不识大体的就是刘老太爷了。
* * *
刘家的马车往山路驶去,斜阳透过树梢洒在车顶,刘劭镛下意识地伸手拨弄拂窗的草叶。林绍宇和他相对而坐,脸上还是一如往常地没有表情,如果硬要说恐怕只有嫌恶。
“绍宇。”刘劭镛随手折了枝草叶,衔入口中。
林绍宇不答。
“干嘛脸这么臭?你在生气?”
林绍宇还是不答,看刘劭镛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无端端地他就心里冒火。他知道刘劭镛满肚子坏水,但是如果不伤及无辜,那倒也无妨。不过,刘劭镛会笑得一脸金光灿烂,大费周章地驱车前往提督府,那就表示刘劭镛的劣根性又要发作。
刘劭镛俊朗地笑了笑,优雅地挥挥手中的折扇。他当然知道林绍宇在气啥,不过他才不会轻易罢手,即使林绍宇的脸黑得似墨,他也不为所动。
“喂,你的脸皮都要僵化了,笑一笑好吗?”刘劭镛伸手朝林绍宇的脸摸去,在意料之中地被他利落地避开,别开脸去。
“好好,不碰,我不碰你就是。”刘劭镛陪笑。刘家不把林绍宇当奴仆使唤,自然刘劭镛不能对他又捏又扯。“我想,等你做了古,你那张老皮必定千年不化。”
林绍宇不吭一声,良久才吐出一句。
“你此去是去破坏洪家小姐的清白?”
“嗳嗳,还是绍宇聪明,我不说你一猜就懂。但是,话不是这么说的。如果洪若宁那丫头早没了清白,我区区一个小商人又哪能伤她分毫?别说是清白,说不定我连她一个手指头都碰不着呢。”刘劭镛将窗户开得更大,让风灌入。“嗯,呃,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我记得是什么民,什么官的。嗯……让我想想。对的,‘民不与官斗’,就是这句。洪若宁再怎么说也是由司徒青护着,我一介平民哪奈何的了洪若宁那丫头。”
“别做得过火,她终究是……”
“管她是什么,是她先不要我的耶。我没抽她的筋、剥她的皮已经算客气。”刘劭镛气呼呼地说。
生得稍微文弱点就有这个好处,若是一副高壮如熊的模样,怎么扮弱者都没有说服力。如果对手不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友,恐怕早给他唬得一愣一愣地也未知。
“她不要的不是你,她不要的是刘家的疯子。”林绍宇回嘴。若不是刘劭镛先装疯卖傻,说不定洪若宁已有身孕。“说得好,我的小娘子就不会在意这些。所以洪家丫头想做刘家媳妇,做我刘劭镛的娘子还差的远呢。”
谈笑间,刘家的马车在提督府停了下来。
“走吧。”刘劭镛率先下马。来此的目的再清楚不过借司徒青的手,毁了洪若宁的清白。障碍一除,他和他小娘子的幸福可期。
* * *
提督府内,刘劭镛和司徒青客套话说完,进入正题。而司徒青和洪若宁正一步步踏入他设好的圈套内。
“闲话不多说,不才今日来是想向您问个人。”刘劭镛问得恭敬,但在心里却不住窃笑。
刘劭镛不过扫了司徒青一眼,就知道他的处境。一个毁了容,在仕途上眼看要升不上去的男人有的东西不多。就因为这样,所以他更加珍惜,更须提防有人来抢他所剩无几的珍宝。想当然耳,如果有人真打着强抢的主意,他的反应必然激烈,必然顾不得繁文褥节,极有可能在未拜堂的情况下要了洪若宁。
就是如果他们有情,铁定逃不过刘劭镛的天罗地网。
“你说。你要问谁?”
“洪若宁,他是我远房的表妹。不知是否在大人府里?”刘劭镛注意到司徒青的手似乎微微震动,惟一露出的一双眼突然闪着戒备的眸光。
看见司徒青迟疑和惊惧,刘劭镛马上多补了一段。
“我这远房表妹可刁了,老是说她是孤女,就是不肯认咱家人。她一定是这么和您说的。”会逃婚,又住在人家府里,洪家丫头一定得这么说。这种人人用得都用滥的计谋,刘劭镛会想到并不稀奇。
“是,她是在我府里。你来带她走?”司徒青的拳头不自觉握了起来,正被眼尖的刘劭镛瞧见。
嘿嘿,不需要这么激动,放轻松点。
“大人,您和我表妹……没什么吧?”刘劭镛试探地一问,想确定自己的猜测。没发生什么他此行才有意义;如果生米已经煮成熟饭,那他岂不白跑一趟?
“没有。”司徒青飞快地回绝。
“还好。否则,我这妻子怎么过门?”刘劭镛笑道,装模作样地嘘了口气。他也未免回绝得太快了吧?
“妻子?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方才不是这样说的,你居然敢……”
“没错,只差还没过门。没过门她就逃婚了,现在还盼大人成全。况且我骗骗大人也是情有可原,如果不这么说大人会这么轻易地放人?我表妹这样的美人哪一个男人不想要?”刘劭镛答得恭敬,一脸贼贼地看着司徒青——被他整得团团转的男人。
提督大人引碰上这档子事谁不是和寻常百姓没什么两样。
齐人之福刘劭镛是不敢妄想,免得他的小娘子喂他吃砒霜。如今,最好让那丫头先他一步嫁人,这么一来错自然不在刘家。不是刘家想毁婚,而是洪家小姐不守妇道,明明收了聘礼,还与人勾搭。有情人终成眷属嘛,不过那丫头可得赔上名誉。这点就是刘劭镛打的主意。
“她犯了点过,现在押在府牢里。没我命令,不准放人。”
“大人,这怎么可以?若宁是刘家明媒的媳妇,连聘礼都收了,就等着过门。怎可以您一句不准就……”刘劭镛要拗,反正不激怒司徒青他是不会罢休的。万一火药添得不够,洪若宁还是完璧,后果他可不敢想象。
“想过门,找别人去。言喜,送客。”
“大人,您这……”
“拖出去。”司徒青令下,看也不再看他们一眼。
“大人……”
“滚……”
“你这个鬼脸,别绑着我的若宁呀。”为了增加一点戏剧性,刘劭镛扯开喉咙,喊声震天,只差没有喊冤。多出这一句无非是想让他妒火中烧,这样的人最容易做出没理性的事。
提督府的两个守卫,一人一边,架着刘劭镛的胳臂往外拖。而林绍宇晓得主子的把戏,干干脆脆地往大门口走,不想和他一起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