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鬼医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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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哭爹喊娘的,又不是死了丈夫。就是死了儿子也用不着这么难过。滚出去,再不滚看我打断你们的狗腿。真是,乱没教养的。”

  两人哪里肯动?好不容易盼了三天,却盼到一个疯儿子,白痴孙子。

  “小兔崽子。”刘劭镛喝道。

  一则是因为福安杵在门外,刘劭镛若不扬起音量,福安听不到他的叫唤。

  二则是他还不能习惯“小兔崽子”这个称号。所以,迟迟没有答应。

  匡的一声,刘劭镛拿起碗盘往半掩的门砸去。

  “小兔崽子,给你老子我滚进来。”

  “是,少爷您有什么吩咐?”被菜肴砸得汤汤水水的福安狼狈的进门,头上还粘了块菜叶。

  “我叫你你为什么不应?”

  “您叫我?”不会吧,他一直在门外却没听见他叫过一声“福安”。

  “废话。我叫‘小兔崽子’都不知道叫了几句。不叫你难道是叫我呀?虽然,房里除去大爷我还有两个人。但是,那老的是‘老兔崽子’,女的是‘女兔崽子’。小兔崽子当然是叫你 。”

  “是,是。但少爷这老的是老爷子,女的是您的娘亲,两个都不是兔崽子。至于我如果少爷没忘记,我应该叫福安。”

  虽然,福安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下人,但是看到少爷对老爷子、夫人出言不逊,不免想纠正。既然要抵触少爷的意思,就连他自己的那份也一并算入。

  “多嘴。这里我做主还是你做主?”刘劭镛不悦了。

  “您做主。”

  “我做主就好。小兔崽子听令。”

  “嗳。”

  “把老兔思子和女兔崽子给我轰出去。”

  “少爷?”

  “再说一次这里是由谁做主?”

  “是……”他哪知道谁做主?一边是少爷,一边是老太爷和夫人。要选哪边,这可难为他了。

  “福安,我们先出去。”不想让福安为难,刘夫人抹净眼泪,率先出门。盼了三天,盼到这样的儿子她怎忍心再看!

  第二章

  魏泽兰从恶梦中惊醒,而那恶梦却是活生生的过往。她的手无疑问地染满鲜血,虽然人不是由她直接杀的,那些人确实罪有应得。但是,如果她没有替他们治病,他们就不需要为他们所做的事伏诛。虽然她不愿,但是这是她身为“鬼医”的宿命,她别无选择。

  “华宁?”魏泽兰唤了唤伺候她的下女。

  “小姐,我在这呢。有什么吩咐?”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魏泽兰的嗅觉一直很灵敏,是这样的腥臭让她梦见魏炎聚——一个她又敬又惧的男人。

  他明明已经死了,但是他留在她心里的阴影,仍未能随他的灵魂而远去。就这样一直纠缠着她,迟迟不肯罢手。只要她行医一天,她都不免要想起他吧?

  她是他的传人。

  这样的结哪能轻易解开?

  “没有呀。小姐又闻到怪味了?”华宁努力吸吸鼻子,却仍闻不到一丝异味。

  “还是,小姐想换另一间房?”

  长久以来,魏泽兰一直对血腥味十分敏感,只要一有血腥味,她不换房是不能安睡。直到血腥味渐淡,她才换回原来的寝居。

  “不了。我要沐浴,你替我准备一下。”冷汗浸透了中衣,穿在身上十分不舒服,更想借着沐浴舒缓过度紧张的情绪。

  “是。”

  但是再怎么洗也洗不去她手上的鲜血,也抹不去她身上背着的罪孽。她还记得曾有个病人为了治腿,最后却被迫交出谋反的文书,最后自然落了个抄斩满门十四口人命的命运。

  “命都没了,要腿做什么?”她还记得当时魏炎聚就是以这样淡漠,还带着淡淡嘲讽的语气下了注解。仿佛剩下的十三口人命也都和那名病患一样沾满罪恶,死有余辜。

  * * *

  “泽园”虽然不大,但却妆点得颇富巧思。亭、台、楼、阁,无一不小巧精美,细致多姿。春天有花赏,夏天有浓荫,秋天桂花飘香,冬天叶落的枝条别有一番萧索的境意。

  原本,中国南方并不乏这样的庭院。有钱人家总喜欢弄一两座庭院怡情养性、夸耀财力,以免被铜臭味给薰俗了。“泽园”巧则巧矣,却不是江南之最,起码和刘家主宅比起来,显得逊色不少。刘家主宅有的是帝王之气,魏泽兰的“泽园”却有一派谐和自然的风光。

  “小姐,有人送帖子来了。”

  “是谁?找的是我魏泽兰,还是‘鬼医’?”

  魏泽兰一直以两个身份行医,若是以“魏泽兰”的名义,收的是一般的诊金;若是以“鬼医”的身份,就得照魏炎聚定下的规矩。

  “鬼医,上面属名是要给鬼医的。”

  “给鬼医?哪里来的帖子?”

  能知道大名鼎鼎的“鬼医”住在这儿,并把帖子送来的人必定不容易。“泽园”乍看之下和一般的小园林无异。但是,这里种的植物不仅可供观赏,还有御敌的效用。散在空气中的香气,虽为花香,实为一种毒气,会让误闯的陌生人迅速感到浑身乏力。就是习武之人,也施展不出平常的武艺修为。

  “刘家,就放在园子的门口。或许是早就知道,咱们的小园子不是旁人爱闯就闯的。”

  “华宁,拿来给我看看。”

  “是,小姐。”华宁递上帖子,内容不外是刘劭镛的病情。

  看了半晌,魏泽兰考虑要不要接这个病人。

  “华宁,刘劭镛的名声怎样?”

  “泽园”和刘家主宅虽然不远。但她常常一个人上山采药,或出外看诊,加上刘劭镛不常在南方,他的事她多半不知。

  “据说长得是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脑筋挺不错,举止也斯文飘逸,不过就是常常留连在妓院,至今仍不愿娶妻。听说已和洪有财的独生女洪若宁定了亲事。但这些都是听旁人说的,正不正确有待商榷。”华宁不是说嘴多舌之人。不过,既然小姐想知道,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姐,刘家少爷害病了吗?害了什么病?”

  “还不清楚。或许是失忆,或许是疯癫,再或许是他根本没病。”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刘劭镛不可能这么干脆地笞应和洪家的婚事。一个长年留连在妓院的人,要他安定下来,恐怕没这么容易。

  “小姐,你会接这事吗?”

  “会。”

  刘劭镛莫名其妙发疯的事,她要弄个清楚。虽然,他的死活和她无关。但是,既然财大家大的刘家都发了帖子,这件事她要弄个水落石出。如果刘劭镛害的真是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怪病,错失这个机会不免可惜。习医的人对奇症多半有几分狂热,就像习武的人心醉于剑谱、神兵一般。

  “华宁,替我拿‘鬼医帖’来。我回封信。”

  “鬼医帖”是鬼医的证明之一。除了随身携带的令牌,魏泽兰只能借由这个来证明她鬼医的身份。收到“鬼医帖”表示鬼医收了这名病患,病人、家属必须有付出代价的准备。而代价是什么,除了魏泽兰以外,没有人能先知道。

  * * *

  “老太爷、夫人,送帖子来了。”福安拿到书信,慌慌张张地奔进来。他也不想这样慌慌张张地,但是他忍不住呀。“鬼医帖”换言之就是痊愈的代名词。如果鬼医肯收少爷,少爷必定有救。

  “拿来。”刘家已经派人探过关于“鬼医”的一切,并且知道“鬼医帖”代表的意含。

  “是,少爷有救了,少爷有救了。”

  “大呼小叫什么?什么有救了,哪个白痴有救了?”刘劭镛晃进大厅。多日来没下水沐浴的身体已经发出恶臭。既然要装他就得装得像些,就让他们以为他对水的恐惧末消除,一见到水就要失控。是故,刘家上下只能强忍捂着鼻子、夺门而出的冲动,一再迁就他。

  呵呵……有趣。就当作是他们逼婚的一点薄惩吧。不过,天晓得他也不好受。

  唉……害人害己喔。

  刘家对他的病已经束手无策。有时候他凶恶地像个强盗、泼皮,有时又像缺少双亲慈爱的孩子,无知、脆弱地令人生怜。

  再病、再疯,刘家的人就是放不下他。毕竟,心智变了,外貌变了,他还是刘家的少爷。刘家不能不延续香火,不能抛下他。

  刘老太爷瞧了刘劭镛一眼,接过素雅白底上面绘着浅紫色图腾的帖子。一阵香气传来,清雅的香味扑向刘老太爷鼻端。

  “喂,哪个白痴有救了?哪个白痴有救了?”

  “没的事,有救的不是白痴。”刘夫人低声诱哄。哪一个母亲忍心看自己病疯的儿子骂自己?

  “镛儿乖,先回房里睡睡,待会阿娘再叫你起来玩蛐蛐儿。”

  “干嘛?为什么要先睡睡?为什么不现在就玩蛐蛐儿?明天,小兔崽子玩死了我的蛐蛐儿,还没赔给我呢。”

  刘劭镛不仅病疯了,连记性也不太好。福安和他玩蛐蛐儿是前天的事,他却说成“明天”。明天都还没到呢,刘劭镛如何知道明天的事?又或许明天他根本不想玩蛐蛐儿,想玩打弹子也说不定。大厅里的人都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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