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这点我绝对做得到。”因为,她根本不打算嫁入刘家。
“好了。”
换上一身吉服的洪若宁显得光彩逼人,连喜鹊都舍不得别开眼。
不一会儿,洪若宁潇洒地挥别家人,坐上迎娶的花轿。浩浩荡荡地往刘府的方向前进。
* * *
“呼,好险。”洪若宁粗鲁地拍着胸口。
还好,途中下了场大雨,正巧给了她逃婚的机会。否则,她就真要嫁给白痴的刘家大少。那抠门的老不死希罕刘家雄厚的财力和运输事业,她可不屑一顾。
反正钱够用就好,嫁给殷实的农户,比嫁入刘家好。男人嘛,一有了余钱就知道作怪。再雄厚的家产,泼水似的往妓院娼门里倒,要不了几天就坐吃山空。
至于,像她老爹一样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也嫁不得。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几两碎银将妻小卖入烟花巷?对钱她爹一向视之如命,妻小如何和性命相比?
“不行,得找个地方换下这身湿衣,湿淋淋地黏在身上怪难受。”况且这一身吉服也太过醒目,她可不想被刘家的人给绑回去。
洪若宁拨开树丛,来到茅草亭旁。
她知道要不了多久,刘家的人定会寻来。冲着那几百两黄金的聘礼,他们不寻来才有鬼。聪明如她,不选太偏远的地方下轿。太远,岂不要走上好几天才找得到店家。这里不近、不远正好有地方让她换装,洗去一身泥泞。
“动作得快些。”望着湖边青碧的潭水,洪若宁有一跃而下的冲动。
但慢点,如果有人来……
那她可非嫁给他不可了。谁叫她失了清白,给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又如果他正巧已有妻子,那可得做小妾。这事……不行,她得好好琢磨、琢磨。
“喂……”洪若宁唤了一声,以确定没有别人。
娇嫩嫩的软语在山坛的水潭边回响。一个接着一个,千回百转,像是转不完似的。
“喂……有人在吗?”洪若宁小心地再确定一次。
洪若宁脱下大红的吉服,收入包袱,并将预先准备的衣服放在一旁。犹豫了一会儿,把亵裤、中衣、肚兜也全除下。这里没人,不需有任何顾忌和束缚。
“好冷……”洪若宁在浅水里泛着身子,直到适应水温才游到湖心。尽管潭水深不见底,但她的泳技极佳。在水里像在陆地一般快活。
洪若宁打散了发髻,让紧绷了一天的头皮暂得纾解。舒服地叹了口气。
第二章
“大人。您等会儿,这路被雨水淋得泥泞,咱走慢些。”大人真是的,分明不是什么要事,却偏偏要选这条捷径。
“走不动了吗?别对人说你拜在我麾下,否则旁人会以为我真是个废物。”司徒青身上背着五、六斤的宝刀,依然健步如飞没有丝毫迟滞。
“您行,马儿可不行了。您看,黯儿都气喘吁吁。它可是千里神驹,再不休息可坏了它的资质。”言喜拉着通体全黑的黯儿,轻拍马背以示安抚。
“千里神驹?咱不过赶了点路,黯儿就撑不住了?这还算什么神驹?”司徒青回过头以责备的眼神望着“爱马”。
毁容后,黯儿不记得他,甚至扬蹄将他踢伤时,他俩就形同陌路。甚至,替他刷洗的工作都不再亲自为之。
“大人。您停下来歇歇脚、擦擦汗吧。”言喜抬起袖口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
“没必要。”金属材质的面具不吸汗。面具绷在脸上,十分不舒服。
“大人,您就别逞强了。这对您的皮肤不好,会长疹子的。”
司徒青笑了笑,像是在嘲笑言喜的多事。
他根本不在乎会不会长疹子。长不长疹子没有差别。一样是张鬼面、一样人见人怕。
“大人?我真的不行了。”毁容以后司徒青根本不为自己着想,甚至有自伤的举动。连带着,底下的人也跟着受苦。
雨后的天空一碧如洗,深蓝的天空没有半片浮云。
“大人。求求……”
司徒青没有答话,径自往藏在灌木丛后的水潭前进。
“大人?”言喜放下马缰,小跑步地跟在司徒青身后。“大人,您去哪儿?”
“你留在这休息,我过去洗把脸。没我的吩咐,千万别过去。”司徒青轻扯脑后的系带,他相信言喜明白他的用意。他在意自己的脸,也不希望再吓着他。
* * *
平静无波的潭水宛如一面镜子,映照出司徒青的光明和晦黯。老天开玩笑似的留下了他的半边脸。
黑黝、线条刚硬、浓眉大眼、气势决然的半边,和满布丑怪突起,缺眉、下吊眼角、扭曲下唇,鬼魅见了都避之惟恐不及的另半边。司徒青看了几秒,掬起水胡乱地往脸上一泼。为了这张脸,他已受了过多嘲讽、承受过多尖叫。旁人避如蛇蝎的眼神像把利刀,狠狠地划破他的自尊。
匆匆洗净脸,噗嗤的水声引他抬头。一张绝美的容颜在离他两尺的地方冒出水面。像湖泽女神的美貌让他目眩神迷,甚至忘了隐藏自己的不堪。
洪若宁甩了甩头,将糊在脸上的水珠抖落,才看清自己面前的司徒青。
“啊……”洪若宁惊叫出声,为的不仅是外泄的春光,更是那张丑得不能再丑的脸。惊慌之际,脚下一滑,她便咕噜噜地往湖底沉。
该死,她抽筋了。修长的双腿使不上劲。
“救……”洪若宁失控地以双手拍打水面。越是挣扎,越是紧张,就下沉地越快。
“救……”洪若宁还要呼救,湖水却迅速漫过口鼻。眼前一片深蓝,洪若宁终于不醒人事。
* * *
“呼呼。”浑身湿透的司徒青喘气,试图调匀呼吸。望着怀中一丝不挂的可人儿,呼吸又粗喘起来。
天杀的,这女人不该在这里裸泳,不该看到他这张丑怪的脸。
司徒青脱下湿衣,往洪若宁身上一盖。湿透的衣衫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大人、大人……”言喜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迫于司徒青的叮咛,言喜隔着浓密的树丛,迟迟不敢往内踏近半步。
“大人?”大人不会跌落湖里去了吧?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敢擅入。司徒青的泳技好得很,就算落水也不会惨遭灭顶。
“大人?要小的进去吗?”
司徒青将头靠近洪若宁口鼻。
“大人?”
“出去等着。”司徒青暴吼一声,显然比平常焦躁。
没鼻息了。
司徒青大手撑在洪若宁腹部,将水压出。
不行,这样还不够。
司徒青低头,覆住如花般柔软香郁的小嘴,徐徐将空气吹入。现下,他也顾不得美丑,顾不得御赐的鬼型面具。金属面具上并未开洞。带着面具,吹不出空气,救不了眼前的可人儿。
“大人,好了吗?”
为了不使自己分心,司徒青闭上眼,轻吻似的噙着洪若宁的红唇,直到气尽,才又不舍得分开。司徒青合上的黑瞳看不见洪若宁眨动如扇的纤长睫毛,也不见她轻拧的眉头。
“唔。”柔弱无骨的冰冷小手抚上他的脸,正巧是被火焚伤的那一侧。
她的手!
司徒青撇开脸,不料那只小手又黏了上去。
“你放手。”再一次,他狼狈的别开头,却无法对她发怒。若非看见他的丑脸,她不会下沉。
洪若宁难过地撑开眼皮,美目半开。模糊地双眼根本看不清眼前的男人,被冻得失去知觉的小手,根本探不出手下丑怪变形的皮肤。
“我的东西……”洪若宁随手指了指岸边的包袱和衣物。收在包袱里的大红嫁衣是身上惟一值钱的东西。必要时候还能当得不少银两。
勉强撑开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洪若宁终于又合上眼,沉沉睡去。
“喂,醒来。”司徒青摇不醒洪若宁,再次探了鼻息。
还好,人还活着。
* * *
“大、大人?”言喜怪异地看了浑身湿透的司徒青一眼。怎么去洗把脸,洗得全身都湿了?况且,手里还捧了个女娃。脸蛋被漆黑的长发遮住半边,看不到是美、是丑。有意无意,司徒青并不为她将长发拢好。
“什么事?”面具后的脸羞窘起来,火焚似的发烫。他还记得为她着衣时那美好的身段、迷人的曲线、凝脂似的肌肤。浑身上下,棉花似的,柔得不能再柔、软得不能再软。
“您浑身都湿透了。这姑娘……”言喜替司徒青担心,怕他一不小心就染上风寒。到时,大人铁定不肯给大夫看,就怕伸舌时又让人瞧见那张脸。
“她落水了。我下水救她。”司徒青淡漠地说,抱着洪若宁的手臂却不由自主的缩紧。
“但,大人,她全身都是干的呀。”
“咳,我们非现在讨论这问题不可?”司徒青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女子,冷风一吹,连指甲都冻成紫色。再不回府,恐怕染上风寒是免不了了。司徒青懊悔今日没备马车同行。
“大人……”
司徒青将洪若宁抱到黯儿面前,任它嗅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