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夜薇这才嗅出些微不对劲,“你对我哥……”不会吧?
她一直以为安亚是个寡情冷感的人,没想到她竟然猜错了,原来老处女也会有春天啊……
“少 嗦!”安亚一向少有起伏的脸瞬间红透,“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了,主人等你很久了。”阙夜薇的心倏地往下直沉,“主人知道我回来了?”
“哼!”安亚嘲弄一笑,“你是主人教出来的,会使什么招数,难道主人会看不出来吗?”班门弄斧。
“是主人叫你在这边等我的?”她整个人由头顶麻到脚底,心整个被浓浓绝望所笼罩。
看来,她还是想得太天真了。
“嗯哼。”安亚哼一声代表回答,“东西呢,你有带回来吧?”
“我、我没机会……”指甲掐进掌心里,阙夜薇不能自制地微微发抖着,她几乎可以预见自己会遭遇的悲惨及恐怖。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安亚耸耸肩,越过她往豪宅走去,“主人在厅内等你,来吧。”
无可奈何地踏着恐惧的脚步跟上,阙夜薇将自己推向无知的未来。
照理说,一般人都会将大厅设计得宽敞、明亮,或不宽敞,但至少要明亮。
然而能够形容这个大厅的惟一形容词只有一个字黑,它很宽敞,可是黑暗。
四面是整片毫无装饰的黑色大墙,地板是黑白交错的明亮大理石,一条黑色地毯贯穿大厅中间,而分站大厅两旁的两排男子,则是从头发到鞋子,无一不黑。
主人显然是个狂热的黑色艺术爱好者,又或者她自觉在自己的生命中,看不到色彩。
阙夜薇踏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像是要上刑场一般,走近大厅里侧那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她几乎怕了一辈子的女人。
“我亲爱的薇薇,你终于回来了。”耳边响起的不是悦耳的声音,而是粗嗄有如迟暮归巢的乌鸦一样刺耳。
其实她的声音不够吓人,长相才是真的吓人!原本背对阙夜薇的拿丝缓缓转过身来,其恐怖的程度,令初次看见的人绝对足以狠狠倒抽一口气,然后冲到庙里收惊兼拜拜。
那是一张垂暮老颜,其实原本或许并不吓人,但可能由于她太在意那些明显的皱纹,因而上了厚厚的粉,而上太厚的结果则是产生一条条的龟裂,令她的脸看起来惨不忍睹,蓝色的眼影,长长的假睫毛,涂得鲜红的嘴唇,更是增添她的恐怖感。
“母亲。”低垂着头,阙夜薇艰难地开口。
即使早该习以为常,但每次看见,她总还是无法克制自己心一惊,那样的一张脸,对于一个爱美的女人来说,绝对是种残忍的凌迟。
“怎么?你也觉得我丑,是吗?”拿丝没忽略她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
“女儿怎么会呢?”阙夜薇逼自己抬头迎视,以显自己并未说谎,“母亲并不丑啊。”
老天保佑,希望偶尔说说为善最乐的小谎,死后不会下地狱。
“没关系,我很快就可以变漂亮了。”拿丝不理会她的辩解,径自自言自语,朝她伸出细瘦干枯的手,“东西呢?”
东、东西?阙夜薇的心差点跳出胸口,她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女儿该死,没有完成任务……”
“没完成?”拿丝眼神一冷,带着怒气的脸看起来更狰狞,“薇薇,你不乖,竟然没为妈咪完成任务。”
她凶狠的怒气让阙夜薇不自觉想起自己惟一一次的失败,所遭受到的惩罚,不禁微微颤抖着。“我、我没机会……”她拳头悄悄握紧,给出自己力量,“玉衡门的戒备太森严,我无法自由行动,所以……”
“借口!”拿丝愤怒地打断她的话,“薇薇,你很聪明,不要惹妈咪生气。”
阙夜薇瑟缩一下,“女儿说的都是实话,绝对不敢欺瞒母亲。”
“是吗?”沉沉看着阙夜薇,拿丝诡异地笑了,“那好,你再回去玉衡门,伺机而动。”
“不!”阙夜薇想也不想地脱口拒绝,在看见拿丝怀疑的审视目光时,才嗫嚅解释,“女儿的意思是,我这次失踪再回去,上官朔堂绝对会对我有戒心,所以更不可能有机会……”
“是吗?”拿丝艳红的嘴角勾得更高了,森然地笑得人心惊胆跳,“他真的会对你有戒心吗?”
“呃……我想这是一定的。”阙夜薇悄悄移开目光,她那可怕的笑让自己的寒毛一根根都起立敬礼。
“可是据我所知,认了你,他已发出圣星令,你说,你对他重不重要?”说着说着,拿丝脸上妒意满布。
曾经,也有一个男人是这样爱她的,却只因她老了、丑了,就不要她了,不过没关系,只要她回复美貌,他一定会爬着回到她身边。
“圣星令?”阙夜薇被这三个字炸得脑中一片空白。
据她所知,圣星令相当于古代皇帝的金牌令箭,一旦发出,便全盟动员,如非紧急必要,否则是不可能轻易动用。
而上官朔堂竟为了她动用圣星令?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样,你还会以为他会对你有戒心吗?”拿丝满意地看着阙夜薇青白交错的表情,任何一个年轻女人的苦痛,都是她的快乐。
“可是……”阙夜薇还想挣扎。
“薇薇,你知道惹我生气的后果。”拿丝的语气沉下来。
“是。”除了臣服,阙夜薇别无他法。
已经无转圜的余地了,为何老天要这样捉弄她?无法与相爱的人厮守在一起便罢了,竟然还要让她做出会让他恨她的事……
没错,她刚发现一件可怕的事,她爱上官朔堂,很爱很爱。
在知道他竟为她动用圣星令时,整颗心更是被甜蜜所涨满,他对她这样至情至义,而她,却要背叛他……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阙夜薇是如此憎恶自己怪盗的身份。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大厅中,怒火正燎原。
值班的守卫个个面面相觑,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左推右挤的,踢出个炮灰来送死。
“呃……我们并没有看到蔷薇小姐离开。”炮灰硬着头皮、冒着必死的心发言。
火气强力集中,上官朔堂冷冷瞪着炮灰,“你是闭着眼睛站岗吗?”
即使明知阙夜薇那怪盗的身手对于要来去自如是轻而易举,但心中的惶惶不安却让他忍不住要迁怒。
“我不知道……”摸摸鼻子,炮灰很无辜地退下去。
“通通出去。”上官朔堂烦躁地挥挥手要他们出去。
众人如获大赦般地退出去,偌大的厅内一下子空下来,只剩他一个。
蹙起的眉头一直舒展不开,直到她不告而别,他才发现,原来她在自己心中已经如此重要。
这份体认,希望不会来得太晚。
他不介意她的身份,不介意她的过去,做人,应该只看现在,怕只怕她自己不见得想得开。
时针已走到三,他却仍了无睡意,心中被焦虑所填满。
“苦瓜脸耶,我有没有看错?”
痞子声响起,让上官朔堂愕然地愣一下。
这声音怎么好熟……一抬头,阳光般的灿烂笑脸猛地跃进他眼中。
“你怎么会来?”揉揉眉心,上官朔堂此刻实在是没什么心力去招呼他。
“来探望好友啊。”说得脸不红气不喘,敦栩恒当成自己家一样在沙发上大剌剌落坐。
“半夜三点?”扬扬眉,傻子才相信他的鬼话。
“我是从澳洲飞过来的耶。”敦栩恒可不敢告诉他,自己是一看到他发出圣星令就马上飞奔而来。
典型的找死做法,而且绝对会马上被踢出法国。
“你应该直接飞回埃及。”失了一贯的稳重,上官朔堂此刻只剩冷言冷语。
“朔堂,你好无情。”敦栩恒夸张地捧着自己的心,“亏我那么有朋友道义,专程飞来看你……”
“是吗?”上官朔堂很不客气地持怀疑态度,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算了算了,好友多年,就不跟你太计较。”敦栩恒提起自己的行李,往他惯住的房间走去,“我要去睡了,你慢慢等吧。”
“等?”他的话让上官朔堂起疑心,“你到底是来干吗的?”
“就做客嘛,晚安。”他的声音消失在楼梯转角间。
痞子!即使很想即刻将他丢出法国,不过他却不是上官朔堂目前关心的目标,因此注意力很快便自他身上移开。
时针已经走到四,就在上官朔堂以为今夜也不会有消息时,刚刚被他赶出去的炮灰又贸贸然冲进来。
“门主,蔷薇小姐她、她昏倒在门口了。”跌跌撞撞的脚步跟惊慌的语气,让上官朔堂整颗心都纠了起来。
昏倒?!怎么会?!
刻不容缓地起身飙出大厅,上官朔堂往门口的方向直奔,在看到他以为“昏倒”的人时,他只想将她狠狠摇醒打几下屁股。
什么昏倒?她根本就是醉倒的!
一向沉稳的脸袭上怒意,她醉气醺然的俏脸以及颊旁未干的泪痕,让他是又气又心疼,就算是发生什么大事也不必如此自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