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站在那儿的一排护卫全只有惊愕的份,藏在墨镜后的眼睛个个瞠张著,直观著抱著小白的楚漾。
这女孩是谁?竟敢说他们少当家粗鲁、无赖?而且少当家居然没动怒的劈昏她,只是站著看她笑?这、这差别待遇是不是太大了?
“你们两个在磨蹭什么,这么久也不见你们进屋来?”
微哑的声音冷不防传来,护卫们即刻必恭必敬的喊,“老夫人。”
还没看清来者,楚漾倒先看见荻野鹰昂瞬间绷起了脸──
第六章
空气中仿佛突然间飘浮迅山雨欲来的异样波动。
“妈,阿薰。”
随著程修真笑盈盈地迎上前去,楚漾望见一位穿著和服,全身透著不言而威气息的长者,还有一位挽扶著她的年轻女子。
只见显露威仪的长者伸手一挥,一排气势颇为吓人的护卫随即欠身退开。
“阿昂,你奶奶刚好服完药,听管家说你和修真哥回来,硬要出来看看。”荻野薰婉转的说,怕侄子误会她母亲又装病的寓意明显。
“你的精神看起来很好。”荻野鹰昂面无表情的看著程民菊。
“是啊,死不了。”这个小子,一句“奶奶”也不会喊?
程修真和妹妹荻野薰不禁暗自喟叹,这祖孙两人怎么还是这么倔?
“那好,我回台湾继续度假了。”
楚漾听得傻眼,他不会是说真的吧?只听得一串中气十足的数念即刻撂下──
“你们听这小子说得是什么话!昨天就该连夜赶回来的,给我拖到今天,这下人回来连喊我一声都没有,转头就要走他的?荻野少当家是这样当的吗?”
“妈。”瞟见侄子神情倏地刷得更冷,程修真赶忙暗扯母亲,小声的说:“明知道阿昂对少当家三字感冒,你还说?阿昂可是好不容易才答应回来,你就少说两句,何况我还带了客人回来,妈这样不怕失了你荻野老当家的面子?”
客人?程月菊和荻野薰同时往前望去,这才发现在荻野鹰昂右后方,正静静地站著一位长相清雅可人的女子。
“你是谁?”带著长者的威严,程月菊向前跨走两步。
这老太婆的语调就不能放柔点?担心楚漾会教他像虎姑婆的奶奶吓住,荻野鹰昂下意识望向她,倒先让她额际的冷汗吓一跳。
“喂,你又在想什么?”他忙走近她,她这模样他太熟悉。
“我在想我是不是也有奶奶,可是,想不起来。”她唇边有抹苦笑。
“拜托,看著这凶巴巴的老太婆你怎么想得起来?别想了。”他随手抹向她汗湿的额头,实在不想见她等会儿又犯头疼。她不怕,他见了都觉得疼。
完全没时间算那句“凶巴巴的老太婆”的帐,程月菊的注意力全放在此时孙子轻抹楚漾额际的手上。
荻野薰的讶异不亚于母亲。她几曾见阿昂对个女孩如此温柔?
“哥,她……不是你女朋友?”这名秀气客人是她哥带回来的不是吗?
立即反驳的,是这头的荻野鹰昂,“薰姑姑在胡扯什么?楚漾如果是小叔的女友,他们到时要是有结果,那我要叫楚漾什么?”
“婶婶,对吧?”楚漾一直线的脑子完全就著问题回答。
“你想得美!”快然回她一句,荻野鹰昂拉著她就往还有一小段路程的大厅走去。
这个脑子还是一点也没恢复的迷糊蛋!年纪比他小,竟老要占他便宜?上回要他喊姑姑,这回变婶婶?她等到下辈子也不可能!
“哥,这?”荻野薰眼底发出询问。
程修真轻松笑笑,“这一切,得从阿昂回台湾那天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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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弯弯月儿高挂的此刻,楚漾才有机会欣赏荻野家偌大的庭园景色。
罗马宫廷喷水流泉、露天休憩凉亭、花园艺术回廊、漫长的健康步道……有点如梦似幻的景致,在她眼前一一掠过,而后她的眼睛停在一处椭圆形的水池上。
她喜欢这个池子。池水清可见底,中央铺了可以从中走过的石子,而池子里还有优游著的各种鲤鱼,见了不觉也让人感染一身的自在写意。
伸手在凉冷的池里逗弄不怕她的鱼群好半会儿,她站起身,往另一处吸引她的风景踱去,小白亦步亦趋的跟在她旁边。
走著走著,她脱下鞋子,轻轻地踏上跟前的一片粉红“地毯”,嘴角弯弧缓缓加大。
“小白,这花瓣踏起来软软柔柔的,好舒服!”
“汪汪。”
“你也这么觉得啊?我觉得花瓣的香气好像正从脚心被吸上来,等一下我们说不定也会变得香香的,呵呵……”对自己异想天开的想法感到好笑,楚漾说著不禁迳自笑开。
正想到院里走走晃晃的荻野鹰昂,不期然地教成串轻笑声截去注意,微撇头,楚漾双手提著鞋子,站在樱花树下开心旋转身子的雪白身影,落入他的眼。
有那么一瞬问,他以为自己见到仙女下凡!
站在成排的樱花树下,赤脚踩在掉落的樱花花瓣上,有这么开心吗?撞过脑子的人感受力果然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心里这么低哝,他没发现自己唇边始终噙著淡淡笑意,双脚也不知不觉往她跨步。
没察觉有人缓步靠近,楚漾依旧在如绢的细柔花瓣上漫步得自得其乐,觉得此刻好像是她到荻野家后,真正感到放松的时候。
其实荻野薰对她很好,但荻野奶奶……她也说不上来,她老人家没跟她说什么话,但她总感觉她看她的眼里好似有些警戒,又像有些防备,更像有著审视与研究
她真的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荻野奶奶那样看她,她会有压力,连她想亲近她的念头都会不自觉的按捺下来。事实上她很想和她说说话,因为她不知道真实生活里,自己是否也有奶奶可以撒娇。
“啊,这里有三只石头马。”
楚漾像发砚新大陆的跳到石马面前,然后眸光一闪,“我应该没骑过马吧?”
丢下手中鞋子,她抱住马颈、踩向马腿,兴匆匆地准备上马。
见状的荻野鹰昂不由得加快脚步走向她,这个丫头是不是太野了点?
“汪,汪汪!”发现他的小白低低吠叫。
“别担心,我爬得上去,虽然……有点不容易──”会错意的楚漾很努力的想跨上马背,只不过脚不够长的她硬是在抬直右腿时……“啊──”
嗯?
“摔在这铺满樱花花瓣的地上不会……痛……”张开摔下时直觉闭起的眼,一张锁著眉心的俊脸意外映入她的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要是不在这里,你的脑袋就开花啦!”及时接抱住她掉落身子的荻野鹰昂没好口气的说。
她刚才惊叫到一半时说什么,摔在铺满樱花花瓣的地上不会痛?他是不是该狠心地让她摔摔看?
“我想骑骑马嘛,怎么知道爬不上去。”
他将她抱放落地。“不过是石头马,有什么好骑的?”她到底知不知道脑袋安全的重要性?
“因为我好像没骑过马呀。”
她有没有骑过马实在不关他的事,但望见她溜向石马的期待眼神,下个呼吸间,荻野鹰昂长脚一蹬一跨的跃上马背,再弯身一抱,便轻而易举的将轻盈的她抱坐在他身前。
“天啊!你怎么办到的?”她惊呼,不敢相信没两三下她已和他坐在马背上。
“这有什么难的?”这马背他坐到不要坐了。
“可是它很高……哇啊!”
“别乱动!”他敏捷的一手抓住头上樱花树枝,一手揽紧侧坐著、还傻傻地弯身要看马儿高度,险些摔下的她,这个小女人,连坐个石马也这么不安分!
他还忽然想到,这么不灵敏的身手,失忆前真拥有又爬树又追匪徒机车的过人能耐?
几片粉红花瓣因他拉动树枝,缓缓飘降下来,楚漾捧手接住它们,笑嘻嘻地说:“你很幸福唷!”
他猛然怔愣在她清甜的笑靥与没头没脑的话里。“不清不楚的,说什么?”
“你在自家庭院就有一大片的樱花可以欣赏啊!而且还能在月下坐在石马上赏夜景,你不觉得很惬意?”
惬意吗?他似乎从没仔细品味过。对他而言这片举目就能入眼的美景,不过是他于公事忙得不可开交时,抽空胡乱透气的所在罢了。
“睡在樱花花瓣上是不是很舒服?”她突然冒出一句。
“拜托,你当我睡过?”这颗有著柔亮黑发的小脑袋在想什么?
“你说我挖棵樱花树空运回台湾种,会不会活?”
“你疯啦,怎么空运?”
“对哦,又不能将树绑在云上面,要它们帮著搬……”
天啊!荻野鹰昂简直是教她彻底打败的摇头随她说去。反正这个失忆的家伙思考和说话的逻辑本来就跟常人不一样,主要的是,他发现听著她疯言疯语的感觉,竟然──还不赖!
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才回日本,不像往常一样忙碌工作的关系,他觉得眼前的美景,似乎变得迷人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