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婵儿,你不可以死!不!”情绪大为激动的伦叙东抱着她呼喊,然而她已不再有所反应。紧紧地拥住她,他的喉头像是被卡住了一样。竟叫不出声,然而不久之后,一阵微细的哽咽慢慢地由他喉间发出,一个伤心至深的男儿哀嚎,不禁令所有人不觉地为之动容。
“救命啊——”
孙无忌的房中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尖叫。
“小美人,你别喊了,再怎么喊也是白费力气。”拜托,这里可是他的家、他的地盘耶!谁敢向天借胆来破坏他的“好事”呢?“你放心,我会温柔地对待你,你说好不好啊?”孙无忌扯动嘴角的肥肉,色迷迷地笑了起来,细小的眼眸满意地勾视着夏妤。
“你这只会用两条腿走路的死肥猪,我警告你,少碰本姑娘。”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她真气自己没把手枪带在身旁,要不然肯定在他的脑袋上开几个大洞,让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莫名其妙。
“姑娘家讲话别这么恶毒,尤其是像你这么美丽的姑娘。”孙无忌依然脸带笑意地劝哄她。“跟着我孙无忌过日子有什么不惬意的,我包准你当了我的十四姨太后,这辈子不愁吃不愁穿。”
“十四姨太?”哇噻!这表示这条死肥猪已经娶了“十三”个老婆喽!既然他已有那么多“大某细姨”,那么还上酒楼寻欢做什么?看来伦叙东的表现比他好多了。
“是啊!十四姨太。”孙无忌笑了。“你的意下如何呢?”其实根本由不得她说“不”,今天他是非得要让伦叙东戴上这顶绿帽不可。
“开玩笑。”夏妤睥睨地一笑。“就凭你也想娶我?难道你不怕伦叙东杀了你?”本以为拿伦叙东要胁服是一张炙手王牌。
未料听完她的一番话,孙无忌竟然两手插腰,像个山霸似地狂笑起来。“哈……哈……”
被他的笑声震得耳鸣,她厌烦地吼道:“死肥猪,你笑什么笑!”
“哈……,我是笑你一派天真。”话既出,他似乎已承认他的绰号是“死肥猪”了。“你大概不知道伦叙东为了救你,此时此刻已前往崖坡接受我的挑战了吧?哈……为了迎接他这么一名至情至性的铁汉子,我特别安排了数百名弓箭手等他前去赴约呢!”孙无忌暴戾地大笑。“哈……只要他踏上崖坡一步,万箭齐发,包他死无全尸。”
“你这只阴毒的肥猪,你……”夏妤的心情比方才更加紧张,一听到伦叙东可能为了救她而死于万箭之下,她的心有如刀割般难受。她凶狠地瞪着孙无忌,仿佛欲为伦叙东报仇。
“任你批评,反正他——”孙无忌奸黠地说。“死定了,他必死无疑。”
话犹在耳际环绕,倏地房门却被猛然踢开。
“谁说我必死无疑。”伦叙东竟出现在房门口,愤怒的目光紧揪着孙无忌,眼底像是燃起两道熊熊之火,令人惧然。“该死的人是你——孙无忌。”
“伦……伦叙东?”孙无忌一见到宿敌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眼前,他犹如见到鬼一般震惊,浑身发着冷颤。“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去崖坡应战了吗?”此刻的孙无忌既疑惑也惶恐,家中所有可动用的人手皆已充当弓箭手,至崖坡对付伦叙东,这个难缠的家伙却偏偏出人意料之外地在他家中出现,那……那他岂不是完蛋了,教他一个人赤手空拳地对付伦叙东,简直比登天还难嘛!
“叙东——”被孙无忌捆绑住双手、双脚的夏妤,不禁激动地看着伦叙东,她的心中满是对上苍的感激,谢天谢地,他平安无事。
听见她的叫唤,伦叙东对她更是心怜不已。“夏妤,你放心,我会替你收拾这个混帐东西,也好替蝉儿报仇,不教她冤死九泉之下。”他恨之入骨地瞪视孙无忌,凌厉的眼神直逼得胆小的孙无忌踉跄后退……
“婵儿为了把你所有的阴谋诡计拆穿,不惜舍命。今日我若是不杀你,怎对得起死去的婵儿?”伦叙东满腔愤怒蓄势待发。
冷婵儿她……死了!夏妤不可置信地思忖这个问题,冷婵儿为了拆穿孙无忌的一切阴谋已牺牲了吗?但见伦叙东激动的情绪,她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虽她并不喜欢冷婵儿对伦叙东的痴心,但为所爱牺牲的勇气却令她由衷佩服,甚至对她的印象大为改观,只可惜她已去世,一切多言只是罔然。
被逼退至死角,已无路可逃的孙无忌,有如狗急跳墙似地朝着伦叙东猛然挥拳。“你不要以为我让你是因为怕你!”
“哼!”伦叙东丝毫不把他的咆哮当成一回事,反而屈膝给予他一记重击,再补上一记右勾拳。“这一拳是为我自己教训你的。”
“可恶!”孙无忌拭去嘴角的血丝,直起腰再反击。
“你找死!”伦叙东卯足全力地再挥上一拳,此拳力道之猛,仿佛他的恨与怒全爆发在这一拳上。“这一拳是为夏妤打的。”他又说。
孙无忌的一只眼睛立即瘀青肿大,眼皮完全无法掀动,全身是伤的他挣扎爬起,意识却已逐渐模糊不清……
但伦叙东的拳势并未因此罢休,他冰冷地对孙无忌说道:“这一拳是为死去的婵儿打的!”话完,有如石破天惊的一记拳劲已奉送给他,握拳时,似乎连骨头碰撞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中拳的孙无忌也随着口吐而出的鲜血当场昏厥过去——
在连续的疯狂密集攻击之下,孙无忌早已不支倒地,伦叙东却不愿轻易放过对方,欲再追加上一拳致命之击。
“住手!叙东。”在旁观战却直冒冷汗的夏妤连忙制止伦叙东一时冲动。“你不能杀他。”
“他该死!”伦叙东恨恨地说。
“他是该死,但不应该由你决定他的生死啊!如今他已受到教训也将接受国法制裁,你又何必亲自动手杀他呢?”夏妤晓以利害地说。“为了这种人渣而背负上杀人之罪,这么做值得吗?再说你若因此吃罪,那我该怎么办?难道你又想对我食言,教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
“我——”他终于逐渐地寻回理智。“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所以才——”懊恼自己险些因冲动而铸成大错的他,连忙走至床榻前,为她解开困住四肢的麻绳。
“那混帐没有伤害你吧?你有没有受伤?疼吗?”伦叙东心疼地问,对她的深切关心流露无遗。
“叙东,我没事,我很好。”她含笑地说。
“真的。”对她的在乎远胜于自己,他自然无法轻松放心。“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当我收到那混蛋的挑战书时,一想到你落入这种无耻之徒的手中,我的心比热锅上的蚂蚁还急,恨不得立刻把你救回来。”
“叙东——”感动的热泪迅速涌了上来,让她的视线一片模糊,一股甜蜜的暖流紧紧地攫住她的心,她圈住他的颈项,贴进他的怀里。“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太任性、太无知才害得你为我险些丧命,也害了冷婵儿她——”行语至此,她已因深自内疚而说不出话来,只能仰首凝视着他,千言万语尽在无言的眼底荡漾。
伦叙东展开温柔的双臂紧紧地拥住她,他俯下头以湿润柔软的双唇扫过她的额头,沿着面颊吻去她的泪水,然后吻上她那令他朝思暮想的唇瓣……即使这儿是孙无忌的寝室,他依然感受到自己心中强烈地兴起对她的渴望。
望着她美丽清秀的脸蛋,他不禁轻声低语:“我是如此深爱着你,若失去了你,那往后的每个日子对我而言,都将如凌迟般的痛苦。”他深情地问道:“你听清楚了吗?夏妤,再也不要轻言离开,不要对我的真心有所怀疑,好吗?”
“不会了。我答应你,我再也不会了。”他的一番话深深地打动她的心,教她心甘情愿地留在他的身边一生一世。
不知何时,那块象征伦家媳妇的“白玉雁坠”再度挂回她的胸前,坠上所刻的一对鸿雁仿佛口衔上天捎来的祝福,随着他俩深深的笑意而浓得化不开。
瓦剌国原是蒙古北还后所建的北元一分支部族,位于胪朐河与秃拉河之间。
明成祖永乐三年,为缓和边境军事的紧张气氛,特由宫中挑选一名美人许配与瓦剌国新任国王昭沙岳为妻。事关两国邦交问题,即使昭沙岳心中有千千万万个不愿意,却也无法婉拒回绝,只能为这名宫中美女举行一个风光盛大的婚礼,好向明朝使者显示瓦剌国的友好之意。
如今夜入更深,酒意半浓,宾客亦各自退席返回,昭沙岳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他的新房,穿着中原凤袍的新娘子正面向暗壁,娇羞怜人般地等候着他。
他不禁叹了口气,殊不知这名中原女子是否也是心甘情愿地嫁入瓦剌,抑或是同他一样有着无法抗拒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