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懂。我猜皇妹她……」赫连复沉吟半晌。「恐怕有身孕。」就是因为有身孕,所以才决心放手。
要不肚子大起来了,在宫中怎样都难有立足之地。
闻言,京若尘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掉落了。
「我亲眼看见一个男人好几晚潜入了长生殿。」
这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那男人无惧于大内高手,却忽略了其它人会在黑暗中追踪他。
「那是?」
「她的良人。」赫连复微微一笑。「皇妹早已心有所属,那人就是前朝长生殿的主人。」
他又解释道:「他们有他们的故事。只有用此下策,才能引那男人现身。看他们爱得那么辛苦,我不忍心。」
「皇上真是性情中人。」
「多谢宰相夸奖。」赫连复又笑了。「就麻烦宰相大人这阵子多担待些,这婚筵要好好策划,这样才能奏效。」
「臣当戮力而为。」京若尘这才放心的笑了。
他愿意帮忙的,毕竟这善心的姝姝公主他也是真心赞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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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一痕新月高挂,星子隐没,他依旧来寻她。
他已经习惯在夜里来寻找他的女人。
他依旧恨她,但是他体内的欲望总是违背他的期望。因此,白日他不见她,偶尔想她欲狂的夜晚,他就潜入宫内,到长生殿找她;他爱她,用蛮横的方式来掠夺她甜美的身子。
他得意的是,她从不拒绝他。
可是今晚,诡异得很!
他溜入长生殿,却不见她!
没有她的身影,她去哪儿了?
他出乎意料的感到心慌。
大大的寝宫,除了几个已经熟睡的女官外,没有其它的人。他疯狂地寻找,找过她的床、八仙桌、梳妆台……可,终是不见她!
首次,他感到慌张。
蔚青告诫自己她只是个拿来发泄欲望的女人,然而他心底深处依旧有一处违背自己的想法,他慌乱得不知所措。
第一次,他有种要失去所爱的痛苦感觉。
虽然他早已知道两人的关系不可能一直这样长久下去,可是要面对,他依旧害怕……难道,她终于要逃离他的掌控,从此离开他的生命了吗?
这次,他恐怕难有机会……再寻她回来。
终于,他发现去除她的身分,他依旧是爱她的。
这一夜,他失望地自长生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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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玄干宫,赫连姝姝正与皇上对弈。
「不回去,好吗?」赫连复打了个呵欠。
「都已经一更了。我自动认输,这样总行了吧!」
「皇上,棋要下完,这才叫有始有终。」赫连姝姝坚持的说着,同时吃了皇上一子。
她是刻意的,她自己知道。
她明白蔚青总在这个时刻来寻她,但今夜,她决定逃开。
是故,她特地到了玄干宫与皇帝对弈,可心底又藏着另外一番心思。
不能再和他有关系了,纵使她对他的心依旧是……不离不弃!
对他,她永不违背自己的誓言!这辈子,她能爱的、能给的,都只有他。只是,他不愿意要!
为了保全孩子、为了给即将要出生的孩子有个好名分,她只好选择把自己嫁掉。
我爱你啊……
今后,这孩子会成为她唯一的慰藉;而他爱她的每一个夜晚,都将成为一场绮丽的梦。
她不由得抚了抚胸口的青龙,微微一笑。
直到夜半,她才打着呵欠回宫。
只是,又是个无眠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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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不到她,蔚青像是要抓紧什么似的,执着地在山下游荡。
这日,他晃到了茶楼,像是有什么指引,他依旧去了那家茶楼,是当初他俩去的那家。
饮茶的依旧饮茶、吃饭的依旧吃饭、听说书的依旧兴致高昂地听着……可这一切看在他眼里,就是有些哀伤。
他叫了几道菜,预备要吃。
待菜送上来时,说书的故事恰好进行到一个高潮。
「所以,说到这儿,咱们的姝姝公主难道就要这样完结了吗?」说书的男人故意问道。
「不,还没完……快说!快说!」
蔚青竖起耳朵倾听。
「自然是不。」说书的得意地笑了。「除了找到了亲人,咱们的公主这回还要找个如意郎君!听说这事,皇上可是很热心的挑选。大伙儿猜猜,到底谁会这么幸运得到公主的青睐?」
「自然是皇亲国戚!」
「镇国大将军?」
「还是……」
无法按捺住激动的情绪,蔚青猛地站起,勉强压抑住诧异的情绪,他仔细的听着。
「不不不,都不是,就是咱们传说中温文儒雅、足智多谋的宰相大人!」说书的娓娓道来。
她要嫁人了?嫁给当今宰相大人?
蔚青的诧异无法以言语来形容,不可否认的,他竟然心慌了!
不是恨她吗?不是决定不再眷恋她吗?
这一刻,他竟感到犹豫害怕。
「这是真的吗?」蔚青问着身边喝茶的一个姑娘。
「什么真的?」
「这姝姝公主……要嫁人了?」
圆脸的姑娘点点头,还笑得很开心,「自是真的,这可是才子佳人的美好结局。这么好的故事,大家都很爱听的。听说皇上就要宣布公主嫁人的日期了,这时日不远矣,这可是要普天同庆的。」
闻言,蔚青心一沉。
她怎能背弃他?她说对他不离不弃……这下可好,她要嫁人了!
这个事实像是一张网,狠狠地罩住他。
他越想逃离,就越深陷其中。
连夜地,他仓皇地逃回俪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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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俪人山上,蔚青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以往,他怎么没发现这山上竟是个如此安静、近乎死寂的地方?他想起她的笑语、想起她喊他名字时温柔的声音,甚至想起她为他伤心哭泣的啜泣声……少了她,俪人山竟成了安静寂寥的地方。
望着外头的桃树,他内心恐慌、神色恍惚。
「青儿。」南宫澈唤道。
蔚青转头。「师父。」
「有心事就说来听听。」他微笑地说道。
「没什么。」
「有心事瞒不过师父的。」南宫澈点破。「瞧你的眉拧得死紧,近日没见到姝姝姑娘吗?」
南宫澈像是知悉了什么。
他心惊。「师父!」
「你还不懂吗?」南宫澈的笑敛去,神色凛然。「你不肯谅解双亲的死,一味地责怪他人,这样只会苦了自己!」
他诧异地抬头。
师父是知道的!
「这么多年来,就算你少了双亲、就算你有了他人的关爱,你依旧恁地贪心吗?」南宫澈疾言厉色地道。「蔚朝非你所想的好,当年那个皇上昏庸无能,导致外族入侵,一切乃是咎由自取。现今,天下太平盛世,只有你不断与历史、与自己过不去!你不觉得自己该感到羞耻吗?」
闻言,蔚青震撼不已。
「我原以为姝姝姑娘会软化你的心,可你依旧不知变通、执迷不悟!真是令我失望啊……枉费当年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他叹息一声。「璃儿若知你这般枉费生命,定是伤心不已。」
「师父……」风起了,他的发飘扬。
「当年,你娘寄望你活下来,可不是希望你是没有情感,过得生不如死。看你这样,连我这个做师父的都觉得难过。」
蔚青不由得抬头。
师父话中有话,他嗅出了这点。
「这样……当真枉费我当年生下你……」
「师父……」
他狠狠地震慑住,惊愕的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人:一瞬间,他头晕目眩。
「你不是怨自己没亲人吗?现在我就要告诉你,这天下你还有这……唯一的一个!就是我!」南宫澈终于说出口。
「师父……您……」
这是……事实吗?过于骇人的事实,一瞬间教他无法承受。
「我是你的……爹,青儿。这么多年,我隐瞒自己的身分,为着就是顾全你娘在你心底的形象。」一旦说出口,就义无反顾,他要说个清楚。「当年我和你娘相爱,为世人所不许……我以为你能成就我和你娘的心愿,能有个完满的爱情,却没料到……姝姝姑娘的身分……你当真傻啊!」
「师父……」他看着南宫澈,心中的冰山登时发出了碎裂声。
自己竟然是如此可笑地愤世嫉俗着……以致要失去了她!
「太傅和宫中的妃子私通,在当年是无法容许的大罪!是要抄家的!因此,我没有勇气带你娘离宫,就怕被抓回了,一辈子都难过。我这辈子都在怨,怨的就是当年没带你娘出宫,才害她惨死在宫中的大火里!」
话语,在风中吹送着,含着无限的哀伤。
「难道你想这样懊悔一辈子,你真要辜负姝姝姑娘的心意?就算是皇族,那又如何?你还真是死脑筋啊!」
老人的责怪声,传进他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