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后,她才慢吞吞地收回拳头,左看看,右瞧瞧。
「酷!」有其子必有其母。
黑衣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瞥她一下,再收起绳索,从腰袋里取出一个扁平的盒子打开,拿起针筒……
那是什么?
毒药?
「慢着、慢着,你想干什么,他们是……」一阵刺鼻的麻醉药味扑鼻而来,郁漫依蓦而顿住,尴尬地咳了咳。「呃,抱歉,请继续。」
黑衣人替穆拉和裘安娜打完针之后,起身看看郁漫依,再瞥向姬儿和米克。
「他们至少要过六个钟头之后才会醒来,我们快走吧!」语毕,随即率先走向门口,但在未听到随后的脚步声时又停下,他回过身来。「怎么了?」
郁漫依先把两个孩子推到身后,再双拳一前一后摆出迎战的姿态。
「你是谁……」
快,杀了他!杀了他!杀了……
Shut up!
杀了他!杀……
我先杀了你!
差点破口骂出来,郁漫依咬紧牙关转了口气,重来。「你谁呀你,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上一回架没打完,现在该轮到他们继续了吗?
黑衣人不禁叹了口气。「你们没有人认得出我的声音吗?」
郁漫依一脸「别来这招,我不会上当」的表情。
无奈地摇摇头,「好吧,那这样呢?」黑衣人利落地取下头罩。
郁漫依与两个孩子顿时傻住,旋即异口同声惊呼。
「爹地?」
「维……维竹?」郁漫依不敢置信地呆了呆,旋即揉揉眼再看,眼前的景象却依然不变,那个男人还是那个男人,并没有变成大脚哈利,也没有变成巨猩乔扬,更没有变成酷斯拉。My God!」
原来黑衣人不是跟踪她而来,而是收到桃丝奶奶的口讯来找老婆孩子的老公。
黑衣人--步维竹蹙眉,「叫爸爸,中国人要讲中国话!」然后再次转身走向门口。「快走吧!」这回,后面立刻跟上来三对脚步声。
一家人匆匆上了车,正要发动引擎,步维竹突然瞄了郁漫依一眼。
「真意外!」他喃喃道。才一个星期不见,老婆竟然判若两人,变得他差点不认得了。
这女人真是他老婆吗?
「会有我意外吗?」郁漫依嘟囔。她居然没发现跟她大打一架不分上下的人是同床共枕十年的老公。
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迟钝了?
后座两个孩子相对一眼。「绝没有我们意外!」姬儿和米克语带不满的大声抗议。
这对猪头男女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步氏夫妻俩很有默契地同时扭头朝后看,再相互对视,眼底不约而同地浮起一片笑意。「意外的一天。」话落,步维竹还只是很含蓄地唇角微微一勾而已,郁漫依却大大方方的噗哧笑出声来。
她这一笑,后头的姊弟俩可就火大了。「过分,你们还好意思笑!」
郁漫依笑得愈加放肆。「为什么不好意思?」
「还敢问!」闻言,姬儿不禁更生气。「是谁说不愿意欺骗我们,不愿意在我们面前作戏的?又是谁说希望在这个家里,起码大家都是坦诚的?请问这是那里的谁说的呀?嗯?」
郁漫依的笑容僵住,「啊!哈哈哈……」她尴尬地打着哈哈,「那……那个啊?是……是……呃,这……这个嘛……啊!维竹,你还不快走,待会儿他们醒来了怎么办?快,快走啊!」
理亏的人无法自我辩解,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光明正大地转开话题,理直气壮地避开这个窘境。
闻言,步维竹立刻发动引擎,回转方向盘,车子呼一声上路去也。「到了山下就换我的车子,这一路上起码要换车十次以上才能确保甩脱他们的追踪,所以大概要花上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
事实再一次证明,狼狈为奸这句成语的确适用于这对夫妻身上。
「花一个星期时间干嘛?」
步维竹从后视镜看看妻子,再转向后座的儿女。
「到我的小岛上。」
第四章
在美国,只要有钱什么都买得到,包括私人小岛,步维竹的小岛就在佛州毕士肯湾,迈阿密与毕士卡尼之间的海面上,这座面积不到台湾十分之一大的小岛虽说是他的私人小岛,但仍住有不少原住民部落。
他们到达小岛上时已近午夜。
「这里什么都有,包括你们的衣服,我都准备好了。」
「这座小岛是你的?」郁漫依惊叹。「你一个人的?」
「是。」步维竹很爽快的承认了。
「怎么来的?」
「买的。」
「废话,不是买的难道是抽奖抽中的!」郁漫依没好气地说。「我是说,你怎么买得起?」
「我父亲留给我不少财产。」步维竹随口道。
「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我没说。」
「……」
步维竹的住屋在岛上是唯一仅有的一座红砖水泥建筑,结构简单的两层洋房,二楼四间卧室,每一间卧室都附有阳台,楼下是客厅、餐厅、厨房和书房、起居室等,同样都附有露台,设备齐全,还有原住民管家负责打扫烹饪。
「睡房在二楼,楼梯旁第一间是我们的卧室,走道底是浴室,浴室两旁是你们的房间……」
在车上睡了一整个星期,一想到终于有床可以躺平了睡,姬儿姊弟俩立刻争相奔向二楼冲入房间,再不分先后抱着衣服窜出房门去抢浴室,然后挤在浴室门口争持不下。
「我是姊姊,我先!」
「我是弟弟,姊姊应该要让弟弟,我先!」
「我让你先K一个包!」
「哎哟……妈咪,妳看姊姊啦!」
郁漫依头也不回的进入主卧室。
「你们自己去打架吧,打赢的就先!」
当然,身为父母必然享有特权,因为他们的卧室是套房,不必跟人抢浴室,要抢也是夫妻俩关起门来抢。
「我的?」随手拂过一整排朴素保守的女装,高领长袖长裙,郁漫依似笑非笑地瞅着丈夫。
步维竹两眼在她身上徘徊,慢吞吞地由上往下,「我哪里知道原来妳是这么……这么……」再由下往上回到原处。「套句孩子们的话,劲爆!」
哼了哼,郁漫依关上自己的衣橱门,再打开他的衣橱看了一下,旋即回眸瞪他一眼,意谓:你有短裤,为什么我没有?待充分传达过自己的不满后,再取出一件衬衫、运动短裤和腰带走向浴室。
「我先去洗澡!」
「我和妳一起洗。」
郁漫依吃惊地伫足回眸。「你以前不会说这种话。」
步维竹双臂环胸倚在衣橱旁,「妳以前也不会……」目光依然流连在她身上。
「穿这样。」拆封使用了十年,居然到现在才有机会看清楚货品的真实模样,想想实在很不可思议。
闻言,郁漫依不觉垂眸看看自己的短衫热裤--窈窕动人的曲线一览无遗,再抬眼打量似熟悉又陌生的丈夫。
蓬乱的短发不再一丝不苟,两眼微瞇,神情慵懒,唇瓣却严肃地紧抿成一条直线,下半身是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还光着脚丫子,上半身却很不搭轧的配上一件老土牌短袖衬衫,钮扣乖乖的扣到只余最上面那颗未扣,看上去在轻松中带着些许严肃,洒脱里仍存留着一丝保守,别有一股特异的男性风采。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居然如此耀眼!
「你很……」郁漫依低喃。「陌生。」
这般「风情万种」的丈夫也许只有她有幸得见,而且是在十年后的今天,还要是在卧室里,一旦走出卧室面对孩子们,他这种吸引异性的迷人魅力必定会自然而然的收敛起来,恢复成过去一个星期以来那个温和又不失严肃的父亲。
因为他是个非常注重长幼有序的传统男人,他绝不会在孩子们面前破坏自己的形象。
然而此刻,他们是单独两人在卧室里,回然相异于过往十年的他,陌生得使她情不自禁心头小鹿乱撞起来,就好像十三岁那年第一次和喜欢的男生讲话时那样,好紧张好紧张,彷佛有一只手掐在她的脖子上使她结结巴巴的差点说不出话来。
天哪,他们都结婚十年,还孵出两个蛋来了耶!
放下环胸的双臂,步维竹淡淡一哂,眼神更深黝。「妳也……」他徐徐走向她,「很陌生,但也……」直到身躯几乎贴住她才停步,「很熟悉,尤其是……一修长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臀部,再徐缓地爬上她柔美的腰肢……
「这种触感……」然后,他的唇俯下,碰了她的脸颊一下,「还有这种触感……」双掌继续往上至胸脯轻轻揉捏,温暖的唇瓣则移至她耳边,再碰一下。「跟这种触感……和这种触感……这种……」
在他挑逗的温柔碰触下,郁漫依不觉阖上眼,晕眩了。
结婚十年,这是她第一次在丈夫怀抱里产生这种浪漫又陶醉的感觉,就像暍了过量的酒一样,醺醺然。
为什么?
只因为他的外表改变了吗?
不,不只,还有他的声音、他的语气、他的碰触、他的眼神,全都不一样了,充满了煽情和诱惑的意味,与以往他们亲热时的公式化模式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