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是一只小狗,有什么大不了的,」郁丹翠满不在乎地兀自修指甲。
「死了就死了嘛!为了小狗惩罚人太无聊了。」
「妳才无聊!」郁漫依怒气冲冲地指住郁丹翠,「就是妳,妳这种变态才教得出那么残忍的孩子!」再转向躲在外婆背后的贾森和威廉。「你们两个,我今天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谁敢碰我的乖孙子试试看!」郁妈妈板着脸吼回去。
「乖孙子?」郁漫依嘲讽地哈了一声。「说的也是,在妳这种会把亲生女儿丢给狗啃的母亲面前,他们只不过是杀一只小狗,确实没什么大不了。」
郁妈妈脸色一变。「住口,别忘了我是妳母亲!」
「母亲?」郁漫依的神情更是不屑。「早在妳把我推给那条杜宾犬那一刻起,妳就没资格自称是我母亲了!」
「妳……妳这个不孝女,竟敢对我说这种话!」郁妈妈老羞成怒地转向郁漫依身后。「你是不是应该管管你的老婆了,居然由着她这样忤逆不孝?」
郁漫依愕然回身。「维竹?」
步维竹慢步向前,非常平静地面对岳母。「她哪里说错了吗?」
郁妈妈脸色又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步维竹将目光徐徐移向她身后,两颗小脑袋立刻躲到外婆身后。
「小时候杀狗,大了就会杀人。」
「战争要杀人、自卫要杀人、波特也会杀人,必要的时候杀人有什么不对?」
步维竹依然很冷静,并没有被她的强词夺理气死。
「但是他们两个现在杀的是无辜的小狗,如果不及时管教他们,长大以后他们杀的也会是无辜的人,于是,他们终将变成残忍的凶手,只因为妳此时的溺爱。」
郁妈妈窒了窒。「我……我不会让他们变成凶手的。」
步维竹深深望她一眼。「可是妳自己就差点变成凶手了不是吗?」
郁妈妈的脸色更难看。「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妳很清楚。」
郁妈妈咬着牙。「总之,我不准你们任何人碰我的宝贝孙子!」
步维竹摇摇头叹了口气,再朝郁丹翠看去,见郁丹翠一副隔岸观火的姿态,她是笃定有郁妈妈的护航,谁也不敢动她的孩子。于是,步维竹转而望向夹在两边左右为难的波特,一边是岳母,一边是「正义的一方」,他能怎么办?
「如果你不处罚那两个孩子,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
波特神情一凛。「你放心,我一定会重重的处罚他们!」
「波特,你敢!」
不理会岳母和郁丹翠的同声怒吼--反正她们吼的也不是他,步维竹与郁漫依手牵手离去。
他们知道,波特不敢不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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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相偕回到他们的卧室,门一打开,迎面扑来一团毛茸茸的滚球,步维竹顺手抱起来。
「波比,以后要离右翼那两个小鬼远一点,知道吗?」
「汪汪!汪汪!」舔着他的手、他的下巴、他的脸颊,波比的尾巴摇得比暴风中的旗帜更热烈。
「爹地,你真的好厉害喔!」姬儿与米克异口同声赞叹,崇拜得不得了。
步维竹轻哂,把波比交给姬儿。「记住,以后要看好波比,知道吗?」
「知道了!」
姊弟俩欢天喜地的离去,郁漫依似笑非笑地斜睨着故作不知的步维竹。
「嗯哼,请问你打算如何向他们解释呢?」
步维竹眨了眨眼。「就像我做给孩子们看的一样,我运气好,随便帮牠做一下CPR,结果牠竟然活回来了,如何?」
郁漫依歪着脑袋想了一下。
「勉强啦!不过,你不想让小鬼们知道,为什么?」
「他们还太小,我觉得这种事等他们大一点再告诉他们比较适当。」
「也好,反正他们好像也没兴趣知道石盒里那两团烟雾到底是什么。」
步维竹贴过去单手环住她的腰际。
「妳看起来很高兴,为什么?因为波比又活过来了?」
「那当然是很值得高兴啦!不过……」嘻嘻一笑,「不是!」她靠在他胸前玩着绷带。「我是在高兴,长这么大终于赢了她们一回,虽然是你帮我赢的,但已经不错了。」
「我猜想……」下巴抵着她的头,他沉吟道。「波特总有一天会和妳姊姊离婚吧?」
「早就提过啦!但是我姊姊不肯。」郁漫依说。「虽然他愿意给我姊姊高额赡养费,但姊姊精明得很,她宁愿等到波特分到财产之后再说。你知道,波特虽然没办法得到公司--因为他是老三,但一旦他父亲过世,他还是能分到不少财产。所以啊!只要姊姊没有闹外遇什么的,波特也拿她没辙。」
「那可真不幸,」步维竹喃喃道。「听说他父亲健康得很,离死还早呢!」
「那是他家的事,与我无关,现在我关心的是……」她仰起亮晶晶的瞳眸瞅着他。「维竹,你爱我对不对?」
如果她曾怀疑过他是否爱她,或者搞不清楚他到底有多爱她,那么,在他为她挡下子弹的那一刻,她已经深刻的了解到他究竟有多深爱她;而刚刚,一向最重长幼尊卑的人竟然为她出言顶尊长的嘴,不必怀疑,他够爱她了!
但她就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嘛!
他俯视她,眼底在笑。「妳认为呢?」
「你爱我!」
「说嘛!你爱我对不对?」郁漫依不耐烦地再问一次。
「妳呢?」他仍是不说,还反问回去。
「我当然爱你,我说过好几次了不是吗?我好爱好爱你的!」郁漫依很认真地回答他。
「好。」
好?
好什么?
他又想蒙混过去了吗?
「喂,你到底说不说啊你?」郁漫依恼怒地退后一步,戳戳他的胸口。「我爱你,那你呢?」
「妳以为呢?」
哎呀,怎么又回到原点了!
她气得想一拳捶过去,但瞧见他胸口的绷带,那一口气又溜回肚子里去了。
「算了,再饶你一回。那……」两眼忽地又星光灿烂地闪烁起来。「人家已经哈得要死了,你到底可不可以了嘛?」
步维竹不禁莞尔。「只要妳愿意帮忙,随时都可以。」
「真的?那就来吧!」郁漫依兴高采烈地急忙把他拖向床。
「现在?」
蓦然停步,郁漫依的脸垮了。
「拜托,你不要现在又给我来什么光天化日不宜如何如何的,我会死啦!」
步维竹不由得失笑。「妳真这么想?」
郁漫依噘着嘴,可怜兮兮地点点头。
「那就先去锁门吧!」
「哦耶!」
唉,当真是有其子必有其母,怎么跟她儿子一模一样!
「啊,对了,老公,现在不需要先刷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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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人们尚在沉睡中,步维竹已走出屋宅,顶着露水一路走向河边,沿途的特动人员依然保持最高警戒状态。
「辛苦了。」
「这么早,步先生?」
「早上空气好。」
「是啊!」
走着走着,他远远瞧见河边早已有人静静地在那儿凝思。
「波特。」
「步。」
两个连襟互道早安,然后波特继续注视着河面,一边抽烟,一边掏出烟来给步
维竹。
「抽吗?」
「谢谢。」
步维竹抽出一支,波特顺手替他点燃了,于是两人默默地抽了好一会儿。
「步。」
「什么?」
「你知道我结婚三个月后就后悔了吗?」
「知道。」
波特苦笑。「老实说,当时如果不是漫依和我同时结婚,我想我会在丹翠生下孩子之后就放弃继承权逼她和我离婚,然后再和漫依结婚。」
步维竹抽了口烟,徐徐吐出。「她是为了赌一口气。」
「我知道,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迸出来的?可是……」波特扔掉烟屁股,再点燃另一根。「一年后,我曾经要求她和你离婚再和我结婚,她却不肯,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你应该先离婚再要求她。」步维竹平静地说。
「是吗?」波特想了想,旋即懊恼地喟叹一声。「没错,我应该先离婚再要求她。」
「不过现在太迟了。」
「我知道,她已经爱上你了,我看得出来,」波特怅然道。「而且比当年爱我更爱你。」
她根本没爱过你!
步维竹想这么告诉他,但忍住了。「你瞎了眼。」
波特再次泛出苦笑。「的确。」
「她个性是冲动了一点,也豪爽了一点,但还是个好女人、好妻子、好母亲。」步维竹认真地说,顺手扔掉烟屁股,踩熄。
「所以……」波特又递给他另一根烟并点燃。「你也爱她?」
「当然。」
「可是她不知道?」
步维竹熟练地吐出一个烟圈。「那个女人,她老是拚命的告诉我她爱我,期待我能回她一句,但我偏不说,所以她只好继续拚命告诉我她爱我,继续期待我能回她一句。」
波特失笑。「你真诈!」
「可是……」步维竹唇畔勾起一抹笑。「那时候的她是最可爱的,很不甘心,又无可奈何,明明一肚子火,却冒不出来,最后只好丢下一句:『算了,这回饶了你!』作场面交代,等下一回她心血来潮时,一切又从头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