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好好考虑考虑吧!他真的很中意妳。」说着,契斯特朝欧多使去一个眼色。「很抱歉,要把威廉交给妳一个人了,殷德到修道院拿药草,而我们还有重要事情得讨论,所以得晚一点才能再来帮妳忙。」
咦?等等,等等,他们又要扔下她一个人了吗?
南丝呆住,伸出手想阻止他们却开不了口。
不要啊!这样她又会害怕、会慌张,即使明知道威廉的情况还算不坏,但只要他尚未清醒,她就会胡思乱想。
他不应该躺在那边一动不动,他应该起来和大家一起讨论进攻城堡的策略,他……他……他……
他要是死了怎么办?
不、不,她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否则早晚会崩溃……
她已经快崩溃了!
第七章
她终于崩溃了。
不,不对,她是抓狂了!
威廉受伤后第四天,南丝终于抓狂了,起因是赫里德一句无心的话。
这天,威廉的高烧很明显的降温下来,南丝终于能稍微松一口气,因为抗生素即将告罄了。然后,晚一些时,不知为何,契斯特四人突然集体挤进她的木屋里来,四个庞大的身躯几乎把小木屋给塞满了。
「威廉的情况如何?」
「他的烧开始退了,」南丝绽出疲惫的笑容,把敷在威廉额头上的布拿下来交给殷德。「我想明后天应该就会完全退烧。」
契斯特四人松了一口气。「也就是说,他没事了?」
「有可能,但还不能太放心,」南丝谨慎地说。「仍然有可能出现感染或并发症。」
「并发症?」契斯特重复那个令人满头雾水的名词。
南丝张了张嘴,阖上,决定简化解释。
「总之,他的情况是好转了,但还不能完全放心。」
契斯特四人相顾一眼。「那么,我们可以移动他吗?」
「当然不行!」南丝断然道,继而疑惑地来回看他们四人。「为什么要移动他?」
契斯特迟疑一下,然后毅然道:「好吧!我想让妳知道确实的状况应该比较好,我们审问过那三个动手的撒克逊人,他们承认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妳,虽然哈罗德的命令是要他们对威廉下手,但撒克逊士兵们都以为妳才是罪魁祸首,他们认定是妳使用巫术来帮助威廉……」
南丝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接过来殷德重新弄湿的布巾放到威廉额头上。
「他们怎么肯吐露实情?」
「那个……」契斯特咳了咳。「我们威胁他们,如果不说实话,我们就要开始一个个处决那些老人们,若是他们还不说,就继续处决小孩子……」
南丝抬手摆出阻止的姿势。「够了,然后呢?」
「他们猜想如果成功的话,我们应该会即刻退兵,可是我们没有退兵,也没有进攻,这可能是妳受伤了但没有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等十天,十天后若是我们仍毫无动静,他们会以为妳虽然没有死,起码也是重伤不能动弹,如此一来,他们就不必担心妳又使出什么巫术了。」
南丝挑高眉毛。「哈罗德也这么认为?」
「不,他当然知道妳不是女巫,但根据伦敦的施鲁斯传过来的消息,约克的赫里沃德和谢华已率领一千三百名撒克逊士兵赶来,哈罗德估计他们也差不多该到了,他打算届时来个里外夹攻,我们诺曼军必然抵挡不了。」
「真的抵挡不了吗?」
「如果没有威廉领军的话,或许真的抵挡不了。」契斯特苦笑。「妳知道,威廉的存在与否,对士气影响非常大。」
「那……」南丝踌躇一下。「就退兵嘛!」
契斯特摇头。「退兵更糟,哈罗德一定会猜到是威廉出了什么事,我们一退兵,他会立刻领兵追上来……」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究竟要怎样嘛?」
契斯特叹了口气。「我们不能退兵,所以才打算先把威廉送离开这里。」
「可是现在还不适宜移动他呀!」南丝懊恼地忿忿道。「真该死,那个哈罗德,耍小人使诡计不够,还要赶尽杀绝!」
「没错,那个哈罗德真该死!」赫里德突然打岔进来,愤慨地附和。「可是另一个家伙更该死,也不晓得哪个混蛋警告他非杀了威廉不可……」
「什么?竟有那种混蛋?」南丝愤慨地冲口而出,「居然要哈罗德非杀了威廉不可,否则这场战争……」嘴巴还张着,声音却突然不见了,恼火的表情也在瞬间僵成一种怪异的角度,好像话说一半才想到自己应该是个哑巴。
「永远不算结束!」赫里德毫无所觉地接下去说完。「没错,那家伙就是这么说的!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我非……」
用力捂住赫里德的嘴,契斯特对南丝露出尴尬的笑。
「总……总之,我们必须先把威廉送离开这里,真的不行吗?」
慢慢阖上嘴,南丝垂下脑袋,犹豫地从睫毛下偷瞄他一下,再考虑半天后,终于咽了口唾沫,吶吶地承认道:「是……是我。」
契斯特愣了一下。「呃?」是她?是她什么?
「是我……是我告诉哈罗德非杀了威廉不可的。」南丝愧疚地低喃。
他早就知道是她,但是……
「那个,咳咳,不重要……」
「不,你不明白,这一切都要怪我,」南丝垂首歉疚下安地拚命扭绞双手。「真的,都怪我……」
「没这回事,」契斯特忙道。「是威廉自己决定要到英格兰来的,不……」
「不是,我是说,」南丝抬眸,决心把一切都坦诚说出来。「如果不是我去找哈罗德告诉他关于你们的事,他……」
「那个已经过去了,提它干什么呢?」契斯特挥挥手。「现在重要的……」
「不能这么说,」南丝急道。「如果不是我……」
「我了解、我了解,过去的事提也没用,妳不必……」
「不,你不了解,真的是我……」
「不重要,南丝,那个不重要,」契斯特不耐烦地又摆摆手,没注意到南丝的表情不对了。「此刻应该讨论的是目前的状况,我们必须先把威廉……」
「见鬼的不重要!」南丝突然拉高声音尖叫起来,张牙舞爪地吓了那四人一大跳,不约而同的退了一步。
「南……南丝?」
瞪住他们,南丝眼神阴骛地来回看他们。
「我知道,你们嘴里不说,其实心里都在怪我对不对?」
「没有、没有,」契斯特连忙摇头否认。「南丝,妳别想太多……」
「谁想太多?」契斯特一否认,南丝立刻又拔尖嗓门大吼起来。「如果不是我,你们早就打赢这场战争了,如果不是我,威廉也不会受伤,你们心里一定恨死我了……」
契斯特有点慌张了。「这……这……妳不要太激动啊!南丝,相信我,我们真的没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是哪里不对了?
「狗屎!」
契斯特一愣。「狗屎?」
南丝又突然阴下脸来,「说不定你们也认为我是女巫?」她阴森森地说,看上去真的有点像女巫。「说不定你们正想把我绑起来烧了?」
契斯特啼笑皆非。「没……没有啊!妳怎么会这么想?」
「好!」
「好?」
「既然你们也认为我是女巫……」
「没有,南丝,我们真的没有……」
「……那我就女巫给你们看!」南丝咬牙切齿的低吼,根本没听见契斯特的辩解。
「嗄?」
一把扫落桌上的杂物,「欧多,去找铁匠,跟他们要硝石;罗勃,去找你们的医生要硫磺,愈多愈好,快去!」南丝咆哮着又拿出计算机来放在桌上打开。「至于炭……我们自己做!赫里德,去采麻桔梗!」
契斯特不知所措地看着欧多、罗勃和赫里德匆匆忙忙跑出去。
「南丝;妳……妳想做什么?」
「我?」南丝瞇着眼,哼哼哼笑得像个女巫。「我要在他们攻出来之前先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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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南丝非常仔细地检查过威廉的状况,终于可以完全放下心来。
「他的烧完全退了,伤口正在复元当中,一切都正常,我想他随时可能会醒过来,欧多,如果他醒来的话,立刻让他吃下这些药丸,还有,千万不要让他乱动,不然伤口的缝线会裂开,知道吗?」
一切交代妥当,她转向殷德,「殷德,把剩下的硫磺和硝石拿回去还给医生和铁匠,免得他们需要。」再朝契斯特看过去。「东西都搬过去了?」
「都搬过去了,可是,妳究竟想要如何?」
南丝又露出那种阴森诡怖的女巫笑容,看得契斯特三人心里直发毛。
「跟我来就知道了。」
片刻后,他们来到城堡前,数百名诺曼士兵已摆好阵势,最前面是执鸢形盾结成一排的诺曼士兵,可以有效的抵御自城墙上飞来的弓箭射击,接下来是摆置妥当的弩弓,后面则是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击的诺曼骑兵和执斧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