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南丝抽出针筒,收好,然后好整以暇地抱胸等待,不到十秒钟,威廉突然停止挣扎,也不再狂吼,好像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再过十秒,他瞇起双眼,徐徐回过视线来。
「妳刚刚做了什么?」
南丝耸耸肩。「给你打了一针镇定剂。」
「镇定剂?那是什么东西?」
「可以让你好好睡一觉的东西。」
「睡觉?」他不敢置信地重复,然后低吼,「我不需要睡觉!」
南丝的视线往下在他的腹部转了一圈,再拉高。「我认为非常需要。」
「我绝不睡!」威廉傲慢的宣布。
南丝挑挑眉,又耸肩。「随便你。」
恰恰好半分钟后,威廉直挺挺地睡倒在床上,动也不动。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南丝没好气地问,一边检视迸裂开的伤口,并准备重新缝合。「他的火气怎么这么旺盛,你们给他吃了用剩的火药?」
闻言,在她后面,几个大男人开始互相使眼色,最后,六只手很有默契地一齐把契斯特推出去,契斯特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解释」。
「呃!咳咳,我们收到消息,赫里沃德和谢华听说哈罗德不得不投降之后,谢华当下就决定要想办法把哈罗德救出去,而赫里沃德则领兵反击,抢回不少我们占领的城镇,威廉很生气,决定要亲自带兵去征讨赫里沃德……」
「他疯了!」南丝怒道。「都伤成这样了他还想亲自出去作战?」
「对啊、对啊!我们就是这么跟他说的,」眼看南丝的反应恰如他所期望,契斯特不由得信心大增。「但是妳也知道他的脾气,一经决定的事就毫无转圜余地,无论我们如何劝告他,他依然坚持要自己带兵,就在我们极力阻止他穿戴盔甲的时候,也许双方都太粗鲁,结果他的伤口就裂开了。」
「原来如此。」南丝喃喃道,全然没注意到有四双心虚的眼噙着惭愧的泪光凝住她的背。
对不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想回家?
下辈子吧!
契斯特故意很夸张的叹了一大口气。「他决定的事谁也劝不了他,就算现在他睡着了,等他醒来之后,照样要按照他自己的意愿行动,我想妳最好先教会我们的医生如何处理这种状况之后再离开,不然到时候光是流血就流死他了!」
南丝瞥他一眼,没说话,直至工作完毕,她站在床边注视威廉好一会儿后,才叹了口气,低语,「我会留下来直到他伤口痊愈为止。」随即匆匆离开,彷佛有一百个鬼在赶她似的。
她的身影一消失,契斯特立刻狂喜地打出胜利的手势。「成功!」
而那三个躲躲藏藏的家伙则各自松了一大口气。
「幸好!」欧多咕哝。
「没想到你真的敢对威廉动手!」赫里德啧啧惊叹。「他明明那样坚决的反对用这种卑劣的方式--这是他说的--来留下她,你竟敢趁他不注意时对他动手!」
难怪威廉会暴怒。
「而且毫不留情,我还以为你一拳就想把他活活打死呢!」欧多又嘟囔。「上帝,那道伤口几乎全裂开了,下面那道起码也裂开一半,鲜血就像瀑布一样哗啦啦冒出来,我看了差点没昏倒。」
契斯特嘻嘻一笑。「不用点力就达不到效果呀!」
「真悠哉!」欧多哼了哼。「如果不是我们反应够快,及时把他抓住,你早就被活活掐死了。」
「等他醒来后你还是死定了。」罗勃冷冷道。
「别忘了你们三个也是共犯,而且……」契斯特无所谓地耸耸肩。「等他醒来后会先被南丝骂死,没有空杀我。」
欧多失笑。「说的也是。」
「既然他没空杀你,当然更没空杀我。」赫里德也放心了。
「也就是说……」罗勃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最有危险的反而是威廉自己?」
三张笑嘻嘻的脸对住他。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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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唯恐自己会反悔似的,南丝马上从药箱里的夹层中取出导引装置按下关闭的按钮,然后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
好了,这样即使她们有意来找她,也会因为失去讯号而不得不放弃这种打算。
而后,谨慎的收好导引装置,南丝才坐下来问自己:这样做对吗?
考虑片刻后,她即告诉自己:没有错,这不是一时冲动,这是她应该承担的责任。
历史会改变是由于她的介入,这场领土战争之所以会变得如此复杂也是因为她的缘故,威廉会受伤更是为了她,所以她有责任照顾威廉至痊愈为止,也有责任在威廉痊愈之前为他摆平所有麻烦。
这是责任问题,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
至于她所担心的感情问题……不要紧,她是天才,天才有能力解决任何麻烦,既然她可以发明时光机,当然也可以克服这一点「小问题」。
没错,只要她意志够坚强,一定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小ca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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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你,我好不容易把你的伤口缝好,你有什么权力再把它弄裂开来?」
意识尚未完全恢复,威廉醒来睁开眼后第一句听到的就是这项严厉的质问--由怒气冲冲的南丝嘴里冲出来的,他茫然呆了整整一分钟才弄清楚她在说什么,随即坐起来辩驳。
「我没有……」
「你没有坚持要亲自领军去征讨赫里沃德?」南丝的声音拉高了。
威廉窒了两秒。「有,可是……」这跟那根本是两码子事呀!
「不用辩解!」南丝两手扠腰。「我警告你,若是你敢再未经我同意就鲁鲁莽莽的跑去做一些白痴才会做的事,我就让你一直睡到伤口痊愈!」
眉毛高高扬起,「警告我?」威廉的声音低沉而冷森,轻易就可以听出其中的危险意味。「妳敢警告我?」
下巴抬高,「没错,我敢,怎样?」南丝表情里的危险讯息更明显。
「我……」瞪着眼,威廉望住角落里那四个脸色焦急拚命摇手的家伙,几乎咬碎牙齿。「战士不会一直躺在床上。」
「哦?」南丝挑高右边的眉毛。「原来你刚受伤那个星期一直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景象都是我的幻觉?」
噗哧!
双眼突然冒出火来,威廉很想跳过去掐死那两个偷笑的家伙,但由于南丝挡在床边,他没有办法从她头上跳过去,手臂又不够长,只好用目光警告他们--南丝警告他,他警告他们。
契斯特和欧多连忙避开脸去面对面讨论「国家大事」。
「我不能一直躺在床上。」威廉努力把冷静找回来。
「为什么不能?」南丝换成双臂环胸,高傲的姿态丝毫不减。
「我有责任必须带领士兵去追剿反抗军。」
「你是万能运动员?」
威廉一愣。「万能什么员?」
「就是……」顿了顿,改口,「你只有一个人,为什么每场战争都非得自己上场不可?」
「领兵作战是我的责任。」
「错,拟定战略,指挥作战才是你的责任。」南丝反驳。「我不明白,你能放心让他们镇守占领下来的城镇,为什么就不能信任他们领兵作战呢?他们跟着你这么久什么都没学到吗?」
「威廉当然很清楚我们的能力,事实上,他非常信任我们带兵出去作战,问题是……」角落那边,契斯特的话声轻轻传来,好笑的是,他仍与欧多面对面,彷佛他说话的对象是欧多,而不是其它人。「这边发生的事已经传出去了,赫里沃德和谢华因此扬言说,除了救哈罗德之外还要抓妳,抓妳去作他的女人,并为他们做火药,一听到这,威廉就失去冷静了。」
闻言,南丝忿怒的心不由自主地又融化了,生硬的表情也随之而放软,一丝柔情泄漏秘密似的在她眼底若隐若现。
「哦!威廉,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失去自制了吗?」
威廉别开眼,不语。
南丝叹息,有感动,也有生气。「威廉,你答应过我了。」气他老是为她而冲动,平常时候还好,可是现在他身上有伤啊!
威廉沉默了一会儿,蓦地出声,「罗勃、欧多,每人一千名士兵,五十名骑士,该做什么你们应该很清楚;另外,赫里德,你和陶格各带领三百名士兵分头捉拿哈罗德那些逃散的撒克逊士兵。现在,有问题吗?」
「有!」契斯特抢先举起手来。「我呢?」
「你负责监督城堡的安全与修复,俘虏的看守,以及温切斯特和附近庄园的管理。」
长久以来,温切斯特一直是神圣的教会重地,因此温切斯特城是以本笃会修院大教堂主教宅邸为中心,周围簇拥着一般居民的建筑,铁匠铺、工匠铺,金匠铺、泥瓦匠铺、锻造场、面包房、裁缝店、磨坊等,佃农则散居在附近贵族的庄园里,当然,那些撒克逊贵族早就跑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