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皇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允祀微眯起眼,「难得八阿哥有此兴致,为何拒绝呢?」
「是吗?」芷蓝冷冷地一笑,「八阿哥的心思,皇妹明白得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八阿哥心中想的,不就是想趁着四下无人时,在菊花园内,可以成就好事吗?」
「十二皇妹,八阿哥不明白你的意思。」允祀陪笑道,心底却冒出冷汗。这十二皇妹,果然不简单。
芷蓝漫不经心地伸手抚平衣服上的皱摺,「谁都知道蓉桂宫女枉死一案。不必我明说,谁都清楚蓉桂与我们之间的关系,听说她最后服侍的宫殿,正是八阿哥您的,试问,这其中可有什么曲折?」
「十二皇妹,你可别血口喷人!」允祀沉下了脸。
「皇妹我,深受皇阿玛的宠爱,请问八阿哥,我和您的证词,皇阿玛会信谁?」她的语气听起来相当平静,不像是在讽刺,也不像是在威胁。可是从她嘴里吐出来的字,却让允祀感到全身都不自在起来,「八阿哥,您不觉得最近您似乎太过于注意我的动向?」
「那是我觉得我应该多关心自己的兄弟姊妹……」允祀说得理虚气弱。
「现在才知道要关心不嫌晚吗?」芷蓝的嘴角浮起嘲讽的笑容,「八阿哥,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啊!要动自己姊妹的脑筋,得要秤秤自己的分量,皇妹我不奉陪,告退了。」
「站住!」允祀被她说得脸红脖子粗,「你别拐着弯骂人!说清楚才准走。」
「皇妹哪有拐着弯骂人?」她无奈地笑着摇头,阗黑的美瞳闪耀着强烈的讽刺与厌恶,「我只不过是提醒八阿哥您,张大眼睛看清楚,这后宫归谁所管?谁才是纵横后宫的主子。」
说到这里,她略微顿了一下才又道:「八阿哥应该很清楚,皇妹我向来鲜少与众家姊妹来往,我凭哪点可以如此任性?要想清楚,不是诸位兄长姊妹排斥我,是我不打算与兄长姊妹们往来,请别搞错了方向。」
话说到这里,如果八阿哥还是无法明白的话,那她真的也就无可奈何了,局势真的差劲到那种地步,那么,她就得狠下心来,将事情做个彻底了结。
于是芷蓝命令太监们重新摆驾夏丹亭,丢下哑口无言的允祀,迳自去赴清瑛的约了。
第六章
远远地便见到清瑛独坐亭中的魁梧身影,芷蓝催促着太监加快速度,奔向夏丹亭。
「对不起,路上有事耽搁,所以来迟了。」下了轿子,她微红着脸道歉。
「别急,慢慢来,先喝杯茶。」清瑛不疾不徐地递上一杯正冒着香气的香茗。
「谢谢。」芷蓝腼腆地接过茶杯,小小地啜了一口,润了润喉。
清瑛不急着问她迟到的原因,把茶端给她之后,便将注意力转回手中的书本。
芷蓝将手中的茶杯放回石桌上,「你在看什么?」
「坊间流传的章回小说。」清瑛立起书,让她看见书背上的标题——封神演义。
「封神演义?」芷蓝看了书名,轻声地笑起来,「头一次听说,是本什么样的书?」
「是叙述商末,纣王淫乱,西岐姬昌顺应天命,其子姬发号召民意,灭商建周的小说。」清瑛没有仔细描述书中的真实情节,只是将故事的发展讲了个大概。
「不是这样的吧?」她怀疑地看着他,「若仅是如此,你是不可能会这么有耐心地看着书。」
「我看书向来都不挑的。」他无可无不可地替自己辩解。
「你是不挑。」芷蓝轻点着螓首,「可是这感觉不一样,倘若这封神演义不值得一看,你的神色会显得很不耐烦,不可能这么有兴致地替我讲解故事概要。」
才不过短短两个多月的相处,她居然就已经将他的阅读习惯摸得这么透彻。清瑛在心中不禁对她泛起深深的愧疚感。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当初会答应与她结识为朋友,明明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却怎么也无法拒绝她那充满企盼的眼神,等到自己胡里胡涂地答应之后,接下来的发展已经是他不能控制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对他投下更深的感情,而他非但不能也不愿阻止,还猛撩拨她的少女情怀。
他不是故意的,而是他也是情不由衷。随着固定性的相处,有时候,他会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趁着夜半人静的时候,潜入皇宫,在微弱的烛火之下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偶尔,还会忍不住地轻吻她柔嫩的面颊。
这对芷蓝而言是一种不尊敬的侮辱,可他已经是十分、百分、千分、万分地忍住自己翻腾的情绪,尤其当面对心仪的姑娘时,要他内心如何能够平静?更何况,还得不让她发觉自己那份要满溢出来的深刻浓情。
每当他听见她诉说着皇贵妃的身子状况不佳时,她那蹙起的峨眉让他的眉头也无法舒展;当听见她周围发生什么令她愉快的事情时,他的心也会跟着飞扬,伴随着她雀跃的身影,愈跳愈快。
他想把一切的好全都送给她,让她笑颜常开;想从天上的星河捞起灿烂的星星,装扮在她那柔润如绸缎的如云秀发;不想让皇宫内、外的肮脏事物污染了她那灿烂的乌瞳;不想让世界上的悲欢离合染上她那精致无瑕的小脸,可……难啊!他只好在有限的时间之内,陪着她笑、陪着她难过、听着她的倾诉。
芷蓝啊!请原谅他的隐瞒他的独断独行,为了不毁了她幸福的后半生,也为了给自己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所以他才会舍不得离开她、舍不得挥剑斩断她那织得绵密的情网。
今生今世,我布尔察清瑛注定要辜负你的一片情意。
「有知己如你,我心愿已足。」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清瑛懊恼地看见自己将她一步步逼近绝望的深渊。
听到他的回答,芷蓝霎时沉醉在他温柔的赞美中,而忽略掉他眼底的悔意。
清瑛看着她酡红的双颊,浓密的睫毛半垂,却掩盖不了她蕴含欣喜的明眸;朱色若樱的柔软唇瓣,似笑非笑的洒落万种风情。看得出来芷蓝今日是特别装扮过,所以比平常时候更显得明灿亮丽,华丽的宫服勾勒出她姣好的身体曲线,淡淡的桂花香气随风飘入他的鼻端,不断地刺激着他的自制力,让他备受考验。
面对着娇艳可人的她,再大的自制力也会因此而烟消瓦解。
清瑛终究还是沉迷在她的轻颦浅笑之下,伸手握住她放在石桌上的柔荑,将她拉入怀中,他的唇印上她的唇,品尝着她的甜蜜。
芷蓝轻声低呼了一下,连抵抗的想法都还来不及产生,便被他那炽热的接触夺去了心思。
扣住她腰部的厚掌透过丝绸的布料所传来的温度,是那么熨烫着她,从腰际传至她的心房、四肢百骸,融入她全身血管里,让她心情激荡得不明所以。
她将手贴在他宽广的胸膛上,从手心传来的是与她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彷佛在诉说着什么。
清瑛的舌窜入她的口里,滑过温热的天鹅绒,肆意地撷取她口中的蜜津,开启她体中的热炉,让她全身燥热、虚脱无力,只能攀附在他身上,冀求着他的支持。
这种经验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是由他带领她见识了崭新世界的魅力。
「清瑛……」芷蓝喘气低喃,遏止不住来自本能的渴望,只知道浑身火热,好似在呐喊要求着什么一般,浑然不觉她的衣襟已经被解开,敞开的宫服里露出雪白的肚兜,还有那如牛奶凝脂般的水嫩肌肤。
当清瑛看见那令他血脉贲张的旖旎画面时,残存的理智唤回了他。
「不行!」他赶忙拉上她的衣裳,向来坦然的视线居然不敢面对她那张受挫的小脸。「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
「冒犯?」芷蓝错愕地看着他,陷入混乱的思绪也渐渐理清一切,马上就明白刚刚差点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不,这不是冒犯,这是我心甘情愿……」
「不!」清瑛慌忙地阻止她的话,「这是冒犯,是清瑛失礼了。」
「为什么?」她眸中水光盈然,不管是言语或者是态度上都在向他提出无言的控诉,「是我不能使你心动,还是我配不上你?」
「不是这样的!」他急着想辩解,想告诉她,他不是故意要伤害她,可是愈是心急,他那不擅言语的舌头愈是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而是……而是……」
该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清瑛无心成家,也无心与格格共结连理。」清瑛痛下决心地道。
「无心」两字,将芷蓝从暖暖秋阳中打入冰天雪地,怎么从夏丹亭回到竹林小筑的,她完全没有印象。他最后的那句话不断地在她耳边回响着,而她最承受不住的是他脱口而出的那两个字——无心。
无心?呵呵……一句无心就可以打发掉所有仰慕他的女子了吗?他为什么可以这么残忍地说出这两个字,让她掉入痛苦的深渊?她这么辛苦地追逐着他的脚步,想不到,最后竟然只是一场妄想?该笑自己自作多情,还是痴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