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记得如何煮菜可真是奇怪啊?」阿昊的样子看来不像作假,应该是真的吧?依蝶放宽心。
「是啊!」凌昊笑着打哈哈。好像蒙过去了!他再次为依蝶的单纯天真感到讶异。
「你一点都不担心一辈子恢复不了记忆吗?」这怎么可以?她可养不了这个麻烦一辈子,依蝶有点心烦。
「该想起的时候就会想起。」他语带双关。
「是吗?你可真冷静。」依蝶冷哼,「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厨师吧?」凌昊想都不想就回答。
「什么?」她睁大了眼。
「不然为什么我能烧得一手好菜?说不定你说的那些人就是见我烧菜烧得好,想抓我去帮他们煮饭。」凌昊随口胡绉,看依蝶一脸不信,他反问:「不然你以为我是做什么的?」
「杀人犯!」依蝶一鸣惊人,她确信那天晚上看到的是帮派械斗没错!这小子是流氓吗?
虽不中亦不远矣!凌昊笑道:「搞不好哦!如果我真的是杀人犯,你会怎么做?报警抓我吗?」他很好奇她的答案。
「看情况!」
「看情况?」凌昊更好奇了。
「并不是所有的杀人犯都是坏人,就像坏人不一定都是邪恶的,好人不一定都是善良的一样。只要你不害我。我干么那么麻烦?不过若是你敢动我,我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凌昊莞尔,不表示意见。这女孩果然跟常人不同,他生平第一次欣赏起女人来。
「不晓得你这个情况会维持多久?想帮你登个寻人启事,既花钱又怕那些要杀你的凶神恶煞找上门来,真麻烦!我的钱根本不够养活我们三个。」这是她最感困扰的。
「放心吧!我不是找了一个工作?这样应该可以减轻你的负担。」他也不想白吃她的。
「你找了一个工作?」依蝶不信。
「对啊!就在今天出去的时候。」凌昊奇怪她怎么会有这种表情,「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有吗?」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什么样的工作?」
「就是离超市不远的那家紫苑,站吧台调酒调咖啡的。」他一直为自己能在短短时间内找到一份工作感到非常自豪。
「紫苑的老板会用你?」依蝶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紫苑的高格调高消费是出了名的,老板竟然会用一个患失忆症的人管吧台?!我看紫苑的倒店指日可待。」
「等着瞧吧!」这女孩也满毒辣的嘛!凌昊不把依蝶的恶毒语言放在心上。
「随便你。」她又舀了一碗汤。
「还有一件事,我也该向你说声谢谢。」他正色道。
依蝶忙着喝汤,没空理他,只将柳眉轻扬。
「谢谢你收留我,供我吃住,还有这些衣服,一定很贵吧?」
凌昊穿了衣服才发现那些衣服都是高档货,随手一抓就是Prada、Armani,一件要好几千甚至上万块的那一种,她怎么可能买得起?
「那些衣服是小黎热情赞助,根本不用花钱。」他未免将她柳依蝶看得忒好心了吧?吃都成问题了还买衣服?
「小黎?」这又是何方神圣?
「我的朋友!」小黎是「普拉达」的专属设计师,有那些衣服是理所当然的。
「呃?」
「你一定觉得我这种怪人怎么可能会有朋友对不?」
「我可没说!」凌昊否认。
「可是你心里这么想。」依蝶说出他的心声。「我怪,小黎更怪,她的怪已经高超到让你找不出她的怪在哪里了!」她会这么尖酸刻薄全都是小黎调教的。
「这么厉害?」他不敢置信,想来又是一个奇女子。
依蝶颔首。她喝下最后一口汤,已无谈话的心情,「吃饱了就把桌上收一收吧!我来洗碗。」她刚刚才惊觉自己透露太多,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愉快的谈话。她第一次对小黎以外的人暴露她的内心,一股恐慌莫名占据她的心。
「啊!」凌昊要挟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她是说她要洗碗吗?
「啊什么?我可没那么不懂人情世故,菜你煮,碗当然我洗,这叫两不相欠!」
「哦!」碗给她洗?算了吧!还是自己来比较保险,免得明天没有碗盘可以用,他心想,「不用了,我来就好,你赶快去读书吧!洗碗这种小事用不着你操心。」
「这可是你说的。」听凌昊这么说,依蝶也不再坚持,转个身,头也不回地走进房间,而疾风赶忙跟上。
面对满桌的杯盘狼藉,凌昊彻底后悔想到丧失记忆这个馊主意,他这个赤炼盟少主是愈来愈没尊严了。
影忍,快来解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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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蝶,六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生,A大外文系三年级……」凌昊读着桌上影忍刚交给他的一叠报告,上面记载着依蝶从出生到现在的全部资料,愈往下看,他的眉心就愈纠结。「父,柳季刚,柳氏建筑机构负责人,母,刘月岚,一九九O年殁,死因:车祸。弟,柳奕寒,T大医学系一年级……」八年前,她大概只有十二、三岁吧?
「柳依蝶与其弟感情其笃,与其父则于多年前断绝父女关系,似因其母之死而记恨其父,至今尚无复合迹象……」断绝父女关系?可真狠,不过倒满像她的作风,凌昊嘴角微扬,她母亲的死跟父亲有关系?他接着再继续看下去。「单身一人独居在外,靠奖学金与翻译收入为生,柳依蝶精通英、日、法三国语言,专攻英国十九世纪文学,有留学英美继续深造之打算,为人独来独往,凡事凭心情喜好决定,在校素有『冰山美人』之封号,人缘不佳,只有一女子黎映然称得上为其好友。」黎映然?应该就是她口中的小黎吧?
凌昊将资料阖上,揉揉眉心,缓缓靠卧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脑中想的当然是柳依蝶这个「奇」女子,她的确是奇,奇到让凌昊对她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在她的身上几乎找不到一丝属于女孩子的特质,看似荏弱纤细的她,却比一般人来得独立坚强有主见。
她有她自己的一套处世准则,从没看过哪个人生活像她那样一板一眼的,几点钟到几点钟都规画得好好的,她的生活被她的时间表填得满满的,毫无喘息的空间,凌昊一直怀疑难道她不会窒息吗?除了上课,家教的时间是固定的以外,其他空闲时间,她都是在房间里抱着书猛啃,彷佛书本就是她生存在这世上的惟一理由。
只有极少的时候,当她读书读累了,她才会拿起挂在墙上当装饰的吉他,拨拨弦,弹些不成调的曲子,或者就是抱着枕头,静静倚着墙壁发呆,什么都不做,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空间里,摒弃整个世界,让世上所有人事物都碰触不到她。
凌昊不喜欢看到这样的依蝶,像一个被遗弃的小孩,孤独地缩在阴暗的角落,拒绝所有的援手,包括他的,他根本触摸不到她的内心,掌握不了她脑中运转的是哪些东西,因为如此,他常常有一种很深沉的无力感,这种陌生的感觉使他惶恐,赤炼盟的少主凌昊没有办不到的,无力感这种东西,是他想都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现在竟然发生了,为了一个原本素不相识的女子。
本来,他并不清楚自己怎会有这种反应,也找了无数的理由,但这些理由都让他一项一项给推翻掉了,到后来他不得不承认依蝶在他心中的分量愈来愈重,就像蚕食桑叶,一点一滴攻占了他的心。
他并没有特别去抗拒,对于感情他是很宿命论的,该发生的自然会发生,尤其在经过将近三十年的寻寻觅觅,终于让他碰到了命定的女子,他更应该怀着一份感恩的心,只是对象是柳依蝶,这是他始料末及的。
他从没喜欢过一个女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一直是他母亲,除此之外对江苇萍,他也不曾动情过,他只是救人救到底,让她有个栖身之所,即使赤炼盟上下将她看成是他的女人,他也不以为意,甚至懒得解释。
可是依蝶不同,他想分享她的喜怒哀愁,他想参与她的情绪波动,分担她的哀恸,是的,就是那天那抹哀恸勾走了他的心魂。
她很少把情绪表现在脸上,并不是刻意隐瞒,而是觉得没必要,她不是冷,她是懒,懒得哭、懒得笑、懒得把世上那一套待人接物,虚假做作加在自己身上,也因此造成一种错觉,让人以为地冷若冰霜,其实,凌昊微笑的想着,她是很「热情」的,只是太多的压抑浇熄了那份热情。
凌昊有时会拿将江苇萍和依蝶作比较,一个娇柔,一个强悍,通常一般正常的男人都会选择小鸟依人的江苇萍,但是依蝶的坚强独立激起了他心中某种怜惜的情绪,他决定将那份热情带回柳依蝶身上,因为她完成了一项壮举……掳获他的心,至于该怎么做呢?他已有底案在心,柳依蝶的单纯是非常好用的一项利器,他相信她翻不出他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