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老姐。」柳奕寒心头暖烘烘的,「改天让我见见你房里的男人吧!再见。」咔嚓一声,他匆匆挂上电话,不想成为柳依蝶火山爆发下的牺牲品。
这小鬼头,老是要捉弄我才甘心!依蝶意思意思在心中小骂一下。
放下话筒,她心中疑惑不已,「他要见我,为什么?」在明知她不会见他的情况下。
厨房传来一阵饭菜香,勾起她的饥肠辘辘,她暂抛忧虑,走出房间。
哇噻!餐桌上摆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让人看了食指大动,依蝶忍不住挟了块葱爆牛肉放入口中,嘴中的甘甜让她几乎要泪流满面,太好吃了。
凌昊端着一碗汤走出来,疾风跟在他身后。
「看不出来人大呆狗大笨的你手艺还真不赖。」依蝶挟一块肉片丢入疾风口中。
凌昊登时气结,这算是柳依蝶式的称赞吗?他宁愿不要。「刚那是怎么回事?」
「什么?」依蝶的思绪断了一下,「哦!你说我的神经性胃痛啊?从小到大的老毛病了,医生也查不出什么原因引起的,我已经习惯了。」奇怪了,她胃痛干他屁事?
「我问的是刚才打电话来的人是谁?」明明告诫自己不要问的,却还是问出口了,凌昊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他不喜欢现在的自己,活像妒火焚身的丈夫,狰狞着嘴脸质问老婆的奸夫是谁。
依蝶觉得更困惑了,她又没欠他八百万,怎么失忆男的脸臭得比粪坑里的石头还臭?「你这人很奇怪哦!谁规定我弟弟不能打电话给我的?你绷着那张臭脸给谁看啊!」愈骂她是愈顺口,依蝶体内的火爆因子完全得到抒发,感觉真是痛快极了。
原来是弟弟啊!凌昊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完蛋了,病情比他想像的更加严重,这该如何是好?眉头又不由得纠结起来。
「怪人!」看着凌昊变化多端,忽喜忽悲的表情,依蝶下了评语,大概患失忆症的人都是这副德行吧?
她接过凌昊盛给她的一碗饭,将全副心神专注在眼前的美食上,好久没吃到一顿像样的家常菜了,异样的幸福感盈满了全身,这就是家的感觉吧?家?依蝶一怔,这是她努力好久却一直营造不出来的感觉,但这男人神奇的办到了,而且只是用一顿饭菜,愣愣地看向凌昊,她惘然了。
「为何这样看我?」凌昊察觉到了,为她眼眸中的迷惑而迷惑。
「没事。」依蝶赶紧将头埋进碗里。她是怎么了?两眼交会的一瞬间,她的心竟然漏跳了一拍。
沉默笼罩在两人之间,只有铿铿锵锵的碗筷撞击声不时发出,凌昊清了清喉咙,决定打破两人之间尴尬的沉默。为了要解决在他身上出现的不寻常反应,当然得从病源体下手,而他的病源体正是坐在对面埋头猛吃的她。
「你和那只狗很熟?」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种烂到极点的开场白亏他讲得出来,唉唉唉!他开始不屑自己了。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依蝶一本正经地回答,「那当然,附近的野猫野狗没一只我不熟的。下午那只叫子矜。」
「啊?」凌昊儍眼。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的子矜,肯定你没读过诗经,难怪听不懂。」啧!真没知识。
凌昊苦笑,「其他的猫狗中该不会有叫『关雎』、『桃夭』的吧?」怪人取怪名,他再次被依蝶打败。
依蝶理所当然的点头,「算你还有点常识。」
柳依蝶的态度变了!凌昊惊讶地发觉,即使还是冷着一张脸,话却明显变多了,甚至有问必答,与前两天的冷漠无言相比,他的境遇已从地狱升至天堂了。他骄傲地抿嘴,知道柳依蝶自己还未发现,这算不算是一个好现象?他想。
「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凌昊冲口而出。
「是奇怪吧?」依蝶不以为意,反正大家都这么说。
她也知道啊!他微笑。「你对动物好像有股特殊的吸引力,它们才会那么乐意亲近你。」连狂暴执拗只听命于他的疾风都如此,何况其他动物?
「那是因为它们知道我不会伤害它们,动物都是很敏感的,所以疾风才会找我去救你。」
「说到这个,我该好好向你道谢。」不管怎么说,他的确欠她一条命,赤炼盟从不欠人人情,他总有一天会还她的。
「免了,你还是谢谢疾风吧!本来我是不想救你的,你被砍死了根本不关我的事,要不是疾风拜托我,我才懒得理你。」依蝶埋头猛吃,淡淡回答。
「真无情!」凌昊评断。深入了解她后,他就一直很好奇,像柳依蝶这种性子怎会对他伸出援手?她应该是不喜欢管闲事的。
「这不是无不无情的问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是只有武侠小说中才会出现的情节,即便我有点防身技能,救人还是有可能会受伤,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才懒得做,而且万一你挂了,我还得处理你的尸体,搞不好人家还以为是我把你做掉的,那我不是自找麻烦?」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笨!她暗想。
这样的回答让凌昊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那可真难为你了。」
「哼!」做人要谦卑为怀,即使真的有恩于人,也要假装一下,她想,「不过话说回来,那天我看你倒下去,还以为你真的挂了,没想到只是小小的擦伤。」这样就昏了,可见是个没用的家伙。
凌昊读到她眼中轻视的讯息,只能报以苦笑,其实他并不是因为中枪才昏倒,而是被人下了迷药,药性发作才会如此,只能说是他太大意了。
「你好像很讨厌我?」这是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事关他的男性自尊与魅力。
「当然!」依蝶不加思索地回答,「正确的说,是所有的人我都不怎么喜欢,除了小孩子以外,啊!还有疾风。」她伸手摸摸伏在她脚边啃肉骨头的猎犬。
「为什么?」
「讨厌就是讨厌,没为什么。」既定事实怎么解释都是多余,她没必要浪费口水。
「那,所有人中包括你弟弟吗?」凌昊好笑地看着她,感觉自尊心稍稍修复了些,原来她是讨厌所有的人,并不是单单针对他而已。
「怎么可能?他可是我惟一的宝贝弟弟耶!」这家伙的问题真无聊。
「那你的父母呢?」凌昊开玩笑地追问,却没料到依蝶的脸瞬间冻结。
她阴郁回道:「这应该不关你的事吧?」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哀痛。
凌昊惊觉自己问错了问题,又想到她今天看到那和乐融融的一家三口时,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哀戚,莫非……莫非她孤僻难缠的个性与她父母有关?他突然迫切地想知道有关柳依蝶的一切,包括她奇特的个性是如何造成的?那种强自压抑的哀伤背后,一定隐藏着一段难堪的回忆,他想知道,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他就是不要她脸上有那种令人心疼的表情。
「抱歉,柳小姐。」他出自内心,诚挚的道歉。或许该叫影忍去查查?
「嘻!」依蝶出人意表的噗嗤一笑,「都多久了,还叫我柳小姐?听起来怪别扭的,看在这顿饭的份上,准许你直呼我的名讳,叫我依蝶就行了。」她不可一世的施恩道,恍如武则天再世。
「可以吗?」凌昊受宠若惊。
依蝶肯定地点头,「至于你嘛!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我看……」她扫了眼凌昊的胸前,「你就叫阿昊吧!」
「为什么?」她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凌昊有点紧张,没空去注意自己这几天问为什么的频率似乎高了一点。
「你干什么一脸惊慌的样子?很抱歉,我并没有什么特异功能,」依蝶把凌昊眼中的光芒当成是恢复记忆有望的喜悦,「只不过是你胸前的玉坠子上雕了一个昊字,我就猜那说不定是你的名字。」那是个别致的龙形玉坠,龙体环圆,中围小篆,龙眼红艳似火,像要将人吞没。帮他换衣服的那个晚上,她研究了老半天才看懂那个小篆是个「昊」字。
凌昊吁一口气,「原来如此!」他还以为自己被识破了。
依蝶不懂他的如释重负,「喂,你真的想不起来你是谁吗?」通常患失忆症的人应该都会急着找出自己是谁,这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但甘之如饴,好像想都没想过要怎么让自己恢复记忆。他该不会像小黎说的是假装的吧?「看到那个玉坠你不会想起什么吗?」她眯起眼睛狐疑道。
糟!她开始起疑了!凌昊摇摇头,面露苦恼,「我对这个坠子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暗中揣测一个失忆症患者该有的症状,「我的脑中好像有一部分被挖空了,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我不记得我是谁?有哪些家人,连为什么会遇害都不知道,每次只要一想,就会头痛欲裂,没办法再想下去,试了几次之后,我就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