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恺翼没有向他说过神秘女子的名字,但却说了不少关于她的事,由种种迹象显示,害他受单恋之苦的人,就属眼前的她嫌疑最大了。
「没大碍了。」安玓雅向他礼貌地颔首,「我有事先走了,再见。」
「等一下!」见她真的就这么潇洒地离开,狄理斯快步追到她身前,有些尴尬地搔头,「那个……不知道妳能不能告诉我,之前那家餐馆怎么去?」
「餐馆?」他说的是真姨那儿吧?
「因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路,问人也问不到什么答案。」
「我正好要去那边,可以带你去。」或许因为他是古恺翼的朋友,安玓雅难得主动地说。
「是吗?那太好了!」狄理斯欢呼。「走吧、走吧!」
他们在温暖的阳光之下走到餐馆,期间狄理斯不断地与她说话,话题几乎都围绕着古恺翼打转。
他的话语让安玓雅听得心里乱烘烘的,好几次差点冲口而出,叫他不要再提起古恺翼的名字。
「小雅,妳来啦?快来吃……咦?」向安玓雅招手的真姨在看见狄理斯时猛然一顿。「他是谁?妳的朋友吗?」
「不是,他是来吃东西的。」
「你好。」狄理斯向真姨露出笑容,说出一串英语。
「什么?」真姨有听没懂。
「他问妳还记得他吗?」安玓雅充当临时翻译员。「他之前曾来吃过饭,就是……就是弄坏我计算机的那个人的同伴。」
不明所以的,当提起古恺翼时,她觉得嘴唇发烫。
「当然记得!」这么漂亮的孩子要忘记可难了!真姨笑咪咪的,「妳问他想吃什么,我请!」
两人一个中文一个英文,靠着安玓雅的帮忙聊了起来,竞也相谈甚欢。
「怎么不在这里吃?」替他打包好所点的食物,真姨问道。
狄理斯偷瞄了安玓雅一眼,向真姨回以一笑。「我的朋友进医院了,我出来买个东西吃,待会儿就要回去了。」
安玓雅倏然瞪大眼睛,/心中一紧。「医、医院?」她很自然地联想到古恺翼,而他住院的念头让她一阵没来由的恐惧。
「对啊,我的朋友早上发生意外,送到急诊室。」留意到安玓雅的反应,狄理斯继续误导她,「就住在这附近的医院。」
「小雅,他说什么?」
「他、他……」安玓雅胸口一团乱,脸色也因担心而显得苍白,「他说,他的朋友住院了。」
「唉啊!怎么会这样呢?他没事吧?在国外住院一定会很不安的……」真姨见安玓雅紧咬着下唇,小脸写满了惶恐,不禁有些讶异。「小雅,妳怎么了?」
「没、没什么……」安玓雅连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我、我有些事,先走了……」
不理会身后真姨担心的叫唤,她失了魂似地走出餐馆,难以呼吸,连双手都不自觉颤抖着。
他出事了吗?怎么会这样?有没有很严重?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无数可能性在她脑中掠过,她越想越害怕,以致于面无血色。
如果真的那么担心,她可以去找他啊!
心底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震住了她,手中的书本随之摔落地面。
别傻了!她怎么能去找他?!
安玓雅猛烈地摇头,一下子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但是……他先前那么关心她,现在他出了事,她怎么能坐视不理?他们是朋友啊,不是吗?
朋友……
他们还是朋友吗?在她开口说出重话的同时,他们的友谊也到此为止了吧?被她那样的伤害,他还会原谅她吗?
她在内心交战着,而当意识回笼时,发现自己已买好一束鲜花,来到狄理斯所说的医院门前。
去?还是不去?
既然人都来了,就进去吧!
她深吸了口气,到柜台问得「古捷尔」的房号后,带着惶惑及不安搭乘电梯上楼。
依照护士小姐所指示的路线来到了写着「古捷尔」的病房门前,安玓雅吸了口气,伸手扣门。
手指才接触到门板,她却后悔了。
看到他后,她该说些什么才好?之前说出那么伤人的话,现在见面他会如何反应?会不会讨厌她?后悔曾经对她那么好过?
在她犹豫不决之际,房门突然被打开!
倒抽了口气,小手像触电般缩到身后,她猛地退后了半步,心跳如擂鼓。
「玓、玓雅?」正要替黑离买水的古恺翼望着站在门前一脸震愕的人儿,惊讶地瞪大眼,「妳怎么……」
看着安然无事的他,安玓雅足足呆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困难地挤出声音。「你……不是……」
古恺翼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她,连声追问:「妳怎么会在这里?妳受伤了吗?还是来看病?」
「我以为你……」她眨着大眼,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以为我住院了?」
「上面写古捷尔……」她指向门牌。
古恺翼望向门牌上所写的名字,恍然大悟,「那不是我,是我姊姊。」
「喔。」得知他安然无恙,她高悬的心终于得以落下。
「妳是来看我的吗?」这个认知让他不自主地勾出愉悦笑弧,连日来的阴霾豁然开朗。
「我……」脸上冒出一阵烫热,她张着嘴巴,居然说不出话来。
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开心得几乎想要将她带入怀中,但她好不容易才肯理睬他,最好还是别再吓退她。
见她手捧着一大束百合花,古恺翼转移话题:「这是送给我的吗?」
她咬着下唇,算是默认了。
「好漂亮。」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随便买。」她低声回答。
「卡萨布兰加吗?」他记得在杂志上看过这种百合,因为花名特别,他一直记在脑中。
这一种名为卡萨布兰加的百合花,香气馥郁、花姿优美,硕大、纯白而华丽的花儿兼具高雅与纯情之美……宛如她本人一样。
「好漂亮,谢谢。」
「既然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她不自在地垂下头,完全不敢与他的视线接触。
「等等。」古恺翼拉着她纤细的手腕,高大的身子挡在她面前,不容她就这么离开。
他的动作让两人靠得好近,男性的味道扰乱了她心跳的频率,令她双颊染上红彩。
「我……」他低下头,气息吹拂着她,令她的心思更加混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在他灼热的凝视下窒息时,一个大喷嚏划破了僵凝的空气。「哈啾!」
安玓雅瞪大双眼,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哈啾!」古恺翼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没事吧?」她回过神来,担心地问。
「没……哈啾!」喷嚏连连的他根本说不完句子,一直到安玓雅自他手中抽走百合花,才逐渐恢复正常。
「坐下。」安玓雅将古恺翼拉坐到椅子上,拿出一包面纸交到他手中,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不禁露齿而笑。
「谢……谢……哈啾!」他又是一个喷嚏。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对花过敏。」到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矿泉水,扭开瓶盖交给他,她笑得连眼睛都弯了,完全忘了五分钟前自己才为了要不要与他见面而天人交战。
古恺翼揉着发痒的鼻尖,难受得很。「我也不知道。」
平常球迷送的花他都交给老姊处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亲自收花,没想到该是感人的场面却变成这种乌龙状况。
他们坐在离病房不远的长椅上,喝着她买的水,一时之间,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古恺翼缓缓开口,试着找话题:「那束花呢?」
「不知道,我刚刚放在那边,说不定被人拿走了。」她微微一笑,不断地喝着水,想要掩饰自己的紧张无措。
「是喔。」真可惜,他还想要把它制成干燥花收藏。
「抱歉,早知道这样我就不送花了。」
「既然花送不成……」唇畔浮现一丝温存的笑意,他缓缓开口:「那我可以向妳要求另一样礼物吗?」
「什么礼物?」她不解地看着他,小脸因他太过温柔的表情而发热。
「我们重新开始,可以吗?」
她有片刻的迷眩,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悸动着。「重新开始?」
第八章
拿着墨条在砚台上磨着,安玓雅的心思紊乱,未能因习字而平静下来。
这是去世的父亲教她的。他总是说,习字的目的不是书写漂亮的文字,毕竟美丑这回事根本没个准儿,书法是定心养性的修练,迷惑时、沮丧时……只要拿起毛笔,定能从字里找出答案。
父亲的话她一直谨记在心,只要遇上心烦的事,她总会拿起毛笔,靠书法来抒发心情,但是现在不管她怎么尝试,也无法定下心来。
那日在医院里,她原本听不懂他口中重新开始的意思,到后来才发现,他所说的重新开始,是重新追求她的意思……
这几天,古恺翼每天都到真姨店里用饭,而每一次,他都会打着喷嚏,带来一束雪白的卡萨布兰加送她。
她当然知道他的用意,也为他的真诚感动,只是她真的没有办法接受他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