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楼下守卫回话了,「禀告执行长,蓓蓓小姐走进蛋糕屋去了。」
「那就好。」贺廷睿挂了话,抓过一支笔开始批阅公文。
然而,直到下班时分,他都不见蓓蓓的笑脸飘进来。
她的小背包好好的挂在椅背上,裏面放著钱包以及他办给她的信用卡。她的小手机乖乖的躺在书桌上,不见的只有蓓蓓这个人。
贺廷睿这才发觉大事不妙。百分之百很不妙——
第六章
徐蓓蓓到哪裏去了呢?
原来她在蛋糕屋偶遇以前在台中贩卖盗版光碟时的一个同行。小海也是高中辍学生,体格很棒,但年龄还很小,大概才十六岁吧!他现在也转战到台北的各大夜市谋生。
蛋糕屋前停著一部红炫的越野机车。小海自豪地吹了声口哨,「我拚了一个月的业绩赚到的。怎样,够眩吧?」
「的确很酷!」蓓蓓摸著光亮的车身发出赞美。
「要不要去兜风?晚上我们一票人上阳金公路夜游,一起去吧!」小海抛来一顶安全帽。
「好啊!」她戴上安全帽。
哼!敢骂她蟑娜,又问她的过去,害她心裏头乱得没法形容,当然不能平白错过透气的机会。
她跳上机车,敲敲小海的肩膀,大声吼著,「今晚我们要玩得疯一点!」
「包你满意!」小海大笑。
傍晚时,年轻的男男女女十来人,齐聚在阳明山某处空地露天烤肉野餐,「麒麟一级棒」灌了好几打,一小撮瘾君子的头颅还凑在一起,哈了好几管大麻烟。临出发前更有人拿出几颗「宝贝」来分享。
蓓蓓绷著脸,「小海,你如果吃了『那个』,我就下上你的机车!一
她猜那个东西若不是摇头丸就是迷幻药。她一个人在社会上混了三年没惹进警局,就是因为她绝对不碰不沾害人匪浅的「那玩意」。
「蓓蓓,你不上道啊?这么驴!」小海不太爽了。
「我从来就只信奉我自己的道!你可以吃,我也可以自己走下山去。」她两指拧痛小海的胳膊,一点也不给打商量。
「好痛!哇拷,放我一个人没马子呀?」
「那是你家的事!」她已经後悔随小海出来疯狂了!
小海考量著,每部机车都是两人行,他形单影只可糗毙了。这当口教他上哪儿抓一只马子过来?只好将就这个恰北北了!
「我知道了啦!先说好,今晚你当我马子,不能半途落跑让我没面子。知不知道?」小海将传到他手中的半颗药丸不落痕迹地暗杠到草丛裏头。
「行!」蓓蓓瞟小海一眼,点著头。她也可以很讲义气的。
然而,这一次讲了义气,结果却是很难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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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黄昏,贺廷睿像一阵龙卷风刮进二号悦」蛋糕屋。
「谁是店长?」凛冽的声音活像想讨人命的凶神恶煞,面孔更是宛如地狱使者般狰狞。
「我是……」娇小的店长小姐过来了。
「给我你店裏今天下午三点以後的所有监视录影带!」
「为什么?」
「问那么多!我向你买就是了。」他不由分说丢来一张白金卡,「金额随
你刷!」
五分钟後,贺廷睿抱著五卷录影带,冲回「史菲尼克斯」大楼的保安室,对著值班的三名人员叫嚣,「快放来看,给我找人!」
三十分钟之後,贺廷睿心中的那块大石头减轻了一半的重量。
他可以确定蓓蓓没有被绑架。她自动上了一部越野机车,双手环上一个年轻男孩子的腰。
她跟著别的男人溜了……他几乎要砸了萤幕!
「把她找回来!」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执行长,机车牌照最左边那一码看不清楚。如果向警局报案也不会被受理,因为蓓蓓失踪还不到四十八小时。」中年的安全部主任提出他的见解。
活泼好动的小姑娘长得甜美,是公司裏的开心果,大老板对她的疼宠也是公开的秘密。只是蓓蓓会跑著让老板追……啊,准是吵架了!安全主任懂了。
「除了报警,还有其他的找人办法吧?」贺廷睿拨著凌乱的头发,酷寒的声音已经出奇地冷静。
「啊?」有吗?安全主任一脸疑惑。
「那种车型应该很适合飙车吧?」贺廷睿胸中自有丘壑。
「嗯!」安全主任还是不知所以然。
「问问台北市警局飙车少年常出没的路线,把我们的人全都派出去守株待兔!或者……飞车追逐也行。」
「哇!」安全主任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了。飙车耶!「可是安全部只有十名编制人员,大概不够到每个路线去防堵。」
「把下了班的大小主管电召回来,分派路线让他们全体出动。」
「是。」安全部主任开始联络人。
贺廷睿踩著沉重的步伐转回属於他的天地。
夜色迤逦,满室空旷凄清与他相对。
深切的落寞感爬上他的眸,他爆出近乎无力的咒骂,「蓓蓓,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难道非要我在你身上绑根绳子?」
他走向她的小书桌,狂躁地一拳扫掉成叠的课本,痛楚地呻吟,「让我再面对另一个麻木的十年,活在情感的废墟裏?为何要这般折磨我?你不如把我杀了还痛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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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小海摔车了!
四周漆黑无光,寂静无其他人车声,蓓蓓只听得到她和小海两人的喘息,飘荡在阳金公路的一处山凹陡坡处。
「不行,再这样下去会死人的……小海,给我你的手机,我要叫救护车!」这是唯一能逃出生天的方法了。
「不行!」小海有气无力地抗拒著,「蓓蓓,方才那一架我也伤了人,我不想进警察局啊!而且进医院会抽血验血……我……一直有吃药的习惯,我还会被送进勒戒所的……」
「你有点担待行不行?」蓓蓓的手又探了一下小海大腿的伤处,好深好长的一条刀伤。「好多血!你会失血过多而……不管,我一定要找人来救你!」
她顾不得小海的抗议,硬是从他的风衣夹克口袋裏抽出手机。
「蓓蓓,不能报警……」小海昏了过去,再也挤不出声音。
手机抓在手裏,蓓蓓一时还真没了主意。
真不管小海的顾虑吗?
她将头埋在膝盖裏,细细喃问,「怎么办?怎么会搞到这样呢……」
刚上路夜游时,阳金公路清风徐徐,星光闪闪,偶尔还可以听到惊涛拍岸声,好不惬意。大夥儿又唱又叫一路玩过来,然後碰上另一群夜游的机车队迎面而来。
冲突是怎么发生的呢?好像是有人瞧了对方一眼,好像是对方吼了一句「够嚣张喔!」好像药物让大家的情绪都太high了,完全没法控制……
他们开始轧车,然後有人拿出了棍棒,然後飞车追逐,然後亮晃晃的武器掏了出来……小海砍了人,也被砍了……一切快得她来不及反应,她和小海就已经连人带车地摔进山沟裏了。
她想快乐地疯狂一夜,但是不要面对此般的疯狂结果啊!
想到小海命在旦夕,无助的眼泪滚下了她的面颊。
她该怎么办?她不要待在这裏,她要回去……
她要回去……回去她的房间,躲在温暖的被窝裏,或者可以溜到他的房间,偎在他安全的怀抱裏……
她心头浮现一个高挺稳靠的身影,手指按出一串号码。
「钱奶奶吗?我要找他……」她哭喊著。
钱管家困意极浓的声音讶异问道:「蓓蓓?你怎么了?」
「呜呜呜……我要找他……」
「他?」钱管家恍然大悟。「先生不在啊!你们不是在一起吗?我还在想你们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哇——」她放声大哭。在她只想抓住一块浮木的时候,居然找不到他?
因惊吓而丧失理智的人狠命狂喊,「我不要困死在荒郊野外啊!」
如果生命要终结,她也要死在他温暖的怀中……
这个突如其来的强烈信念著实将她惊骇住了!
她的心灵深处,每一根细细的感情纤维都在抽动,都只渴望著他,都在回忆著他的好……她曾经用几百种奇怪的名字来叫他,然而现在她懂了,他就是他,她想深深依恋的那一个男人——
「蓓蓓,夜很深了,你回来吧!」钱管家叮嘱著。
「我也想啊!可是我要找他来救我……」她哽咽著。
「救?」钱管家的瞌睡虫全吓跑了。「蓓蓓,你惹麻烦了吗?快打先生的手机,他那么疼你,一定会赶过去救你的——」
蓓蓓连再见也没说就切断通话,换拨另一个号码……她期待著线路无阻,她祈祷著他不会气得不想管她……
「喂!」贺廷睿盯著手机萤幕上的陌生号码,叫著,「不管你是什么鬼,别占线!」
「哇——」坏到不能再坏的口气,他还不准她占线!绝望的人哭得更凶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