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出他话裏的玄机,她气呼呼地破口大骂,「你行!你高竿!你够阴险!」她就是做不到他那般云淡风清、泰然自若,连生气都可以撑著一张让她
想一拳K过去的平和脸孔!
「如果我够奸诈厉害,我就可以猜到你今日来闹场的目的了。」他又抛出一个诱哄,静候她吐露真言。
气昏脑袋的人下多想便冲口而出,「克城兄妹们流落在公园裏饥寒交迫,我见到了却无能为力,我当然要想尽办法拉拔他们一把——」
慢著,她跟这个杀千刀下地狱的扯这些干什么?
然後,她瞧见他牵动了嘴角,嘴唇咧开一条缝,扩张成很大的弧度。
A little good deed.一点小小的善行。贺廷睿没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酒店遭逢那日,她取走他皮夹中一万多块现金,隔天就用限时挂号把证件寄还给他。一个本质不坏的小老干,如今却成了他手中一颗烫手山芋!
可恶,他一定在嘲笑她方才接吻时的可笑反应……某种陌生的液体猝然酸涩了她的眼眶,羞愤之下,她像只发了疯的母老虎,扑向前朝他砰砰咚咚一阵拳打脚踢!
「笑什么笑?阁下情绪障碍,还是颜面神经有问题?我们在吵架耶!」
「我给你的印象只是想吵架?」他挑挑眉。
天晓得,打青春期後他就没做过与人叫嚣吼骂的幼稚事儿了!擒住两只舞动不停的白玉小手,望入她的瞳眸,他突然震慑住了。
「蓓蓓,你……哭了!」
他满不在乎的神采敛去,心头怱尔沉甸甸地,复杂万千的眼光凝结在她睫毛上沾著的珍珠。
他原本是想惩罚她,只是唇片接触後产生的电光石火感应,让他情不自禁地采撷她唇片上的芬芳甘醇。
她纵使爱使坏爱恶作剧,但哪比得上他这只史菲尼克斯城府深?他意欲以一个无伤大雅的圈套来套套她三番两次作弄他、让他吃瘪的理由,但是显然对於一个顽皮的小女孩来说,他将她伤得太重了。
「我没有哭!你哪只青光眼看见了?你还不放开我,莫非是还想吻我?本姑娘没兴趣陪阁下练习你那烂到极点的吻技,随便哪个国中生都比你来得有技巧!」
如果不是见著泪光在她眼眶中转动,他一定会捧腹大笑。唉,真下知谁才是吻得很拙劣的那一个人……
她越说越顺溜,狠狠再回送一记回马枪,「知道我为什么脱你的裤子吗?」
「说吧。可要有说服力,别侮辱我的智慧!」
「本姑娘有一个癖好,喜欢帮男人的那儿拍拍照。」她比向他的裤裆。
「你还随身带相机?」这可有趣了!
她继续口沫横飞,「对啦!平常无事拿来欣赏,没银子时挡个郎来花花!你等著我兴致来时寄几张照片,挂个电话给你!先提醒你,我的胃口不会小
他健臂一带,她便踉脍跌入他怀裏。
她撞痛了鼻梁,眼眶边缘打转的泪花也趁势擦上他的西装布料,湮灭证据。「你不正常啊?说发情就发情……野兽!」
把她的头颅固定在胸前,他拍抚著她的腰背叹著气,「你编得辛不辛苦啊?」
「谁说我在讲故事?」她本能的高张保护伞,又捶他後背一拳。
「小老千?撒谎专家?还是保护色特强的蜥蜴——被踩了尾巴就弃尾夹逃,然後找个幽暗的地方默默舔著伤口!」想到她一人暗自疗伤,他心头竟然莫名的闷涩了。
「混蛋!说我是蜥蜴?我长得像那种丑陋生物?」小拳头继续砰砰乓乓。
「你弄错重点了。」他凝眸沉思,眼裏光芒异常炯亮。「我在想,你既然握有我的『精采照片』,我当然不可能随便放你走了!」就用这个理由来处理这颗小山芋吧!
「啥?」她抬眸瞪著他,一边拍著脑袋。笨!说得太顺口,忘了预估後果!「你的照片太没看头,我销毁了!」
他难得蹙起剑眉,啐道:「我会没看头?」
「经过比较,你的『工具』是小巫见大巫啦!」男人不都很爱计较长度宽度的问题吗?哼,气得他吐血最好。她垂首咬唇偷笑,暗爽在心裏。
贺廷睿一听,心里很不舒坦。
没被男人吻过的小女孩,会有机会「比较」?难道是那个送她耳环的男人?
「我决定了。」他两指捏著她尖尖的小下巴,审视她光洁脸蛋上的青春风情。
「什么?」
「你跟我回家,留在我身边,直到……你把底片还给我。」
「啊?」底片?她要怎么无中生有啊?而且她也不要落入他的管辖区!
「对了,你骂了我半天,全找错形容词了。我其实是一只史菲尼克斯!」他眉宇间充斥著诙谵的调侃神采。
史……尼……呸!那是什么东东?她到底碰上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怪物?
「蓓蓓,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吻你?」他的鼻息又穿拂过她耳後敏感地带。
「唔……」她的知觉与感觉已经完全紊乱了。原来天竟有绝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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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蓓蓓被贺廷睿押著回到她的租房处收拾简单的行李,如今坐在他那英国出厂的ROVER房车後座,眼看马上就要住进他家。
跟他回家?她以前也有一个家的……那时她还不叫徐蓓蓓。
她咬著下唇,望向车窗外头的苍茫暮色,过往回忆飘掠过她眼前……
「妈,我今天在学校中发生了两件大事,你要先听好的还是坏的?」
岁月一点也没在个头娇小的母亲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美丽一如年轻少女。而她也一如往常,兀自沉浸在她的思潮裏,对个头已比她高的十四岁女儿的话置若罔闻。
蓓蓓挨靠到母亲旁边,轻声说著:「这次段考我是全校第五名。」
没反应。
蓓蓓撇撇嘴,对著母亲耳边大嚷,「坏消息是——我在教室看色情漫画,被抓到训导处记了一个大过。三大过已满,学校将我踢定了,校长要你明天去办理转学!」
母亲总算有反应了,「你……你又给我闯祸!你想气死我吗?!」
「我就是要闯祸,起码你会看我一眼,知道我的存在!」处於叛逆期的蓓蓓大声反诘。
「我一个人养了你十四年,我还会不知道你的存在?」
「不对!你从没爱过我,也不正眼看我:你就算看著我,也只是想在我脸上找寻老爸的影子……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老妈是一个悲哀的女人,而她更是一个凄惨的小女儿!
「啪!」一个耳光甩过来。「不准你提他!」
「哼!得不到你的关怀,能感觉到脸颊上的麻痛也不赖。」
「你这个逆女,居然还敢说我不爱你、不关怀你!」母亲气得浑身发抖。
然後蓓蓓会高兴的哈哈大笑,因为她成功地引起母亲的注意了!
如果同住的小阿姨正好在家,蓓蓓还可以得到些言语安慰,可是小阿姨的工作太忙碌了,在家的时间少之又少……然後小阿姨的男朋友也住了进来,他才是那一个真正关心她也了解她的人……不过後来小阿姨嫁了,跟她的亲亲爱人移居到纽约。
小阿姨结婚时她气得三天不理人,嘴中一直骂著,「我讨厌你们结婚啦!你们全都不要我!」
虽然她一直留著姨丈临走时送的一枚耳环,她却赌气不去纽约找他们,向他索讨另一枚耳环来配对。
然後,最恐怖的恶梦来了——她那个无缘的老爸突然冒了出来,还和她老妈误会尽释、重续旧缘、携手走进礼堂。她也正式跟了老爸姓,改名为徐蓓蓓。
但是,母女间恶劣的关系并没有改善。她讨厌像个陌生人的老爸抢走老妈,她讨厌父母无聊透顶的婚姻,她讨厌随老爸回到他英国的侨居地……那裏的环境更是陌生啊!
所以她翘头了,溜回台湾自力更生,她再也不要幻想从老妈那儿得到任何的爱了!
徐蓓蓓是一个没有「家」的人,这个头脑坏掉的男人居然想将她带回家?
她下觉偷偷瞄著同坐在房车後座的他……
贺廷睿正巧也在打量徐蓓蓓。
她浑身洋溢著青春,乍看之下天真烂漫,偏又在眉眼间内蕴著一股淘气,那裏才是她全身最闪亮动人的地方。
徐蓓蓓斜眼睨著身旁这个看来气度雍容、风采俨然的男人。哼,彬彬有礼的英俊外表都是唬人的,她最受下了他那碍眼的深沉阴恻微笑态势!
「喂,史菲……见鬼了,名字那么长做什么!史老怪,我说……」
「你说什么都没用!」他一口否决。
「我和你玩个游戏。」她兀自从小背包中挖出一个铜板。
他状似漫不经心地徐缓舔唇言来,「玩打赌的游戏啊?」
「思思思!」她点头如捣蒜。「我若赢了……」你就放我走!
不给她说完的机会,他快如闪电一把夺过铜板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