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跑来了?」再次见到这张总是害羞的脸蛋,翟日煦的心情自然而然地好了起来。
他一脸微笑,仔细端详着这个从他当兵后就不太有机会见到的小女生。
她今天穿着连身白洋装,长度及踝,看不到那双白皙的长腿。翟日煦想到那天她不断扯着裙襬的动作和神情,无法否认,没见到她的日子里,她的神情偶尔会浮现在他脑海中。
看着眼前绯红的双颊,这是否代表小女生对他心动呢?他无法确定。
「这个。」她举起手上的纸袋。「我替大嫂拿来的。」
「喔。妳等一下,我先洗个手。」翟日煦往庭院的方向定,来到围墙边扭开水龙头。
谨悠跟在他身后,注意到他两手上都是黑糊糊的东西,像是泥巴。
「日煦哥,你在做什么?」玩泥巴吗?
「妳说这个?」他举起手问,见她可爱地点了下头,他笑着说:「种花。」
「种花?」她以为这是女生不然就是园丁才会做的事。「你喜欢?」
「拈花惹草只是我一点小小的兴趣。」他低下头继续原本的动作,洗完手后,他朝她伸出手。「好了。」
「什么?」她一时之间不明白他的意思。
「纸袋。」他失笑着提醒。
「喔。」天,她又出糗了,在他面前,她就是没办法保持完美的形象。
面对他时,她老是语无伦次,上次甚至迎面被球打中,直接倒在地上,现在想起来,那全是些没有形象的举止。这些思绪让谨悠的心情变得低落。
不过,翟日煦打开纸袋的动作又吸引了她的注意。
「里头是什么?」
「妳想知道?」他带笑询问道。明明见她不知想些什么,想得脸都皱成一团了,下一刻又兴致勃勃地对袋子里的东西好奇,真是个有趣的女孩。
「可以吗?」她问得小心翼翼,怕自己太过唐突。
「当然可以!」他递过纸袋,因她紧张的表情失笑。
他大概可以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开始便对她有过多的关注,他身边大多是粗手粗脚的男生,除了两个弟弟,连隔壁康家唯一的女儿都粗鲁得紧,至于主动接近他的女孩子则是矫饰得过了头,像她这样遮掩不了心事,既害羞又显得胆小的女孩子,就只有这么一个。
「这是什么?」她不解地摇晃着纸袋里一包包的分装物。
翟日煦接过那些东西,迈开脚步。「过来吧。」
谨悠跟在他身后,来到一块翻好土的花圃旁。见翟日煦蹲在地上,于是她也把长裙一撩,蹲在他身旁。
「这是什么?」她再次询问道。
「种子。」他倒出一些与黑芝麻没两样的颗粒在手掌中。
「大嫂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她从来没看过大嫂捺着性子蹲在花圃里种花。
「是她托住在美国的朋友帮我搜罗一些国外常见的品种。家里除了我,烺和微也喜欢这些花花草草。」
「他们也喜欢?」这让她十分惊讶。
说老三喜欢种花,她可以接受,但翟家二哥脾气那么暴躁的人,她实在想象不到他会喜爱这种静态的活动。
翟日煦可以理解她的想法,大笑着点头。
「怎么样,想学吗?」他可以教她一些园艺。
他抽起插在土里的铁铲,让谨悠明了他的用意。
种花是吧?她犹疑了下,然后慎重地点头。「好。」
「小傻瓜。」翟日煦伸出手指轻弹了下她的额头。「只是种个花,又不是要妳上战场。」
他教了她一些种花的基本知识后,她便窝在那一小方天地前,将一粒粒的种子隔着一定距离埋进土里。
「这样对吗?」她转头问着,却意外地没见到翟日煦的身影。「人呢?」她慌张的四处梭巡,在不远处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翟日煦卷起袖子,手戴工作手套,拿着园艺用的大剪站在梯子上修剪树木,汗水从他剃成平头的头颅流下,他只是率性地抬手以掌背抹去它。
谨悠几乎是着迷地盯着他瞧,觉得似乎只要看着他的身影,便是世上最大的幸福了。
她清楚知道自己的心已一步步陷落,无法从这份情感中抽身了。
「日煦哥,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这声低喃随风散去,传不到他的耳中。
即使不知道答案,她还是想跟在他身边。
谨悠忽然觉得一阵空虚袭上心头,站起身向他奔去。
「日煦哥。」
「怎么了,不是在种花?」他关心地问,低头看着梯子下的她,恍然间彷佛感受到她的落寞。
「没有,只是觉得你这边的工作好像更有趣。」事实上,她是不想独自待在没有他的地方。
「想试?」
谨悠不好意思地点头,生怕自己麻烦了人家。
翟日煦看了眼她纤细的身型,再望了眼身下的梯子后,他选择带着她前去矮小的灌木丛,让她一展伸手。
她忽然觉得,今天的他像个圣诞老公公,完全依照她的愿望,有求必应。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想尝试园艺,只是贪求多一些与他相处的机会。
谨悠拿着大铁剪,站在差不多一人高的树丛前,小心翼翼剪着枝叶。
「不是这样。」在后头看得想笑得的翟日煦走上前,站在她身后覆上她的手握紧铁剪。
「握这里比较好施力。修剪树木有两个大方向,一个是简单的几何图形,比较困难的是特殊的造型……」
其实怎么剪花木对她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没想到今天可以和日煦哥站得这么近,近到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胸膛的热度和心跳声。
不过,她怀疑那其实是她自己的心跳,才会那样急促。
而放在她手背上的那双手,与她肌肤相触的热度让她永难忘怀。
直到许多天后,她仍不断的回想着他们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
日煦哥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她呢?或者那句「妳的腿很美」只是个玩笑?答案究竟为何,她并非当事人,实在不得而知。
由于对他的眷恋太过深刻,她常幻想两人终成眷属的画面。她没有谈过恋爱,因此对感情的幻想很多,那些堆积起来的想象加深了她对他的渴望。
她不懂得怎么分辨他话中的含意,也等不到他进一步明白的示爱,因此,渴求见他一面的心思让她既感到甜蜜却又心酸,感叹自己始终只能追寻那道身影,猜测对方的心意,等着他有进一步的行动,又担心是不是自己的毫无表示令他怯步不前。
偶尔她会觉得自己好悲哀,却还是压抑不了与他见面的想望,所以一有机会她还是勤于往翟家跑。
后来,听说翟日煦将要退伍,这个消息让她既喜又忧,对未来有了期待,但又更怕失望。
纵使心中有再多不安,她仍是期待翟日煦退伍的那天到来。
但,她无法预料到,那一天对她的暗恋来说,将是个重要的转折点……
第三章
「OK,妳要跟我说什么?」成水沁拿起咖啡就口,也不管咖啡的热度,爽快地大口啜饮的姿态像是已经口渴很久。
谨悠呆望着前方,右手无意识的搅着眼前的那杯咖啡,显得心事重重。
那件事藏在她心里好久了,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连亲近的大嫂和最好的朋友都没说,一半是因为害羞,一半是因为她和日煦哥之间根本什么也没有,她甚至怀疑,人家根本从头到尾未曾对她动心,全是她自作多情。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这秘密原本应该永远不会有揭晓的一天,但他要回来的消息太过震撼,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快的把这件事放下,但这几天矛盾、杂乱的思绪让她清楚的知道,她心湖中的涟漪怎么也平息不了。
「我就知道!」成水沁大喊一声道。
谨悠不明所以地盯着她。她什么都还没说耶。
「小悠,妳这个人就是这样拖拖拉拉不干脆,还好我有先见之明,连下午的假我一并请了。妳既然主动找我谈,那我非要听到妳想说的那件事不可。」
一早接到小悠的电话,听见她迟疑的语气,成水沁就猜想小悠大概是遇上什么麻烦了,不然绝不会想打电话向她诉苦。
本来有些郁郁寡欢的谨悠被她这番话逗笑了。
「水沁,妳好粗鲁喔。」可是她觉得很窝心。
「还有更粗鲁的。」成水沁将握紧的拳头凑向她。「妳到底说不说?」
谨悠知道水沁看似鲁莽的行为下其实有着深深的关怀,她十分感动。
「水沁,我曾喜欢过一个人……」
她开始缓缓说起那段往事,从两人如何认识,她怎么注意起他,怎么对这份情无法自拔,直到最后这段暗恋又怎么无疾而终。
「妳只是这样盯着他看,就喜欢上他了?」成水沁觉得这根本是天方夜谭。
个性干脆、大方的她,谈恋爱也是直截了当的向对方表白,所以无法理解那种暗恋的滋味。
「从无意之间目光开始追随着他,直到渐渐变成习惯,连我也不知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