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没有投入他的怀里,因为理智清楚地告诉她,绝不能因为一时感情的冲动 ,而造成日后永无止境的悔恨与痛苦。
第九章
为陈艾琳拭泪后,聂云祥没再多说什么,怀著一份落寞的惆怅,黯然走回车内,静 静地等著陈艾琳上车。
陈艾琳并没有马上跟进车内,她将目光凄迷茫然地抛向海面,不敢将聂云祥的情爱 收进心底;她告诉自己,未来必须面对的是马家骆全心的爱,所以除了歉意与内疚外, 她不知道还能给聂云祥什么。
约有个把钟头的时间,海浪的拍岸声及海风呼呼的低啸声,仿佛变成了两人戚然无 奈及悲怨的心语传递。
回途中,车内的沉默也成了两人最佳的对话,似有若无的,彼此总觉得自己的心灵 正在和对方做著挽救的对话;而到底是什么内容的对话,两人却又迷惘得说不出个所以 然。
将陈艾琳送回家后,聂云祥竟失态地忘了做礼貌的道别,旋即开车离去,将怅然无 奈的陈艾琳独自留在门口。
挥不去的悲怨茫然及失落的惆怅,聂云祥竟然忘记飞车奔驰的洒脱快感,他将车控 制在五十公里不到的时速,朝家的方向开去。
途中,他无意间瞧见路旁一家花店正准备打烊,脑海也就这么不经意地浮现出陆苹 的倩影;或许是想寻求弥补失落的慰藉,让他不由自主地调了车头,往陆苹的住处开去 。
聂云祥敲门之时,陆苹刚和陈艾琳通完电话;他的突然出现,让陆苹相当惊讶。
“你……”
两人就这么愣在门口,一时间陆苹竟不知该说什么。
“刚和陈艾琳从海边回来。”聂云祥的神情极为落寞沮丧。
“我知道,刚才艾琳才打电话过来。”
聂云祥微愕,但没有明显表现出来;不过黯然的神情,已足以说明一切。
“其实—我早该跟你说的,但是—又怕你不相信,怕你难过。”
聂云祥没有答话,沉默了半晌,突然问:“现在有没有空?陪我去喝杯酒。”
陆苹露出不敢相信的不自然笑容,说:“好啊!晚上我向来没事的。”
这意外的喜从天降,不正是爱神的恩赐?!不管今晚她是否只是陈艾琳的替身,这 对她来说早已不重要了。
化妆台前,何咏涵像是若有所思,又似浸淫在回忆中,精神恍惚地把玩著化妆台上 的几枚戒指。
马家骆从浴室出来,好奇地瞄了何咏涵几眼,便又无动于衷地迳自擦著还有水滴从 发间滑落的湿头发。
“家骆……”何咏涵柔声轻唤。
“嗯!”马家骆不在意地回应著。
“这个戒指,是我生日时你送给我的,还记不记得?这也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 。”
何咏涵将一只白色的戒指拿高,摆在镜前,好让聂云祥可以透过镜子看个清楚。
“哦!—”马家骆不得不虚应,因为他根本不想有任何的回忆。
后天就是两人协议要离婚的日子。这几天来,他们没有丝毫尴尬的关系发生,只是 各尽各的婚姻义务,各过各的私人生活;这种气氛,仿佛他们是一对已经找不到什么新 鲜话题的老夫老妻了。
不管回忆给过何咏涵多少痛苦,但此刻的她却是怀著甜蜜与浪漫的情怀在陶醉著。
当恋人及夫妻之间互赠礼物时,气氛总是甜美浪漫的;而何咏涵之所以会拿出这些 戒指,无非也是要马家骆明白,他们之间不全是由争执、伤害、痛苦所堆砌起来的,这 当中还有浓浓的爱。
这份爱,纵使是那么短暂得使人在不经意中淡忘,但那总也是她唯一值得留下来回 忆的。
何咏涵不在意马家骆心不在焉的虚应,仍然一副孤芳自赏地一一诉说著每只戒指所 隐藏的甜美回忆。
“家骆,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想把这些戒指留在身边。”何咏涵脸庞乍现的甜美 ,犹如初嫁的新娘!
“你喜欢的话就留著吧!”马家骆淡然回应。
这时,马家骆已换上睡衣靠躺在床头,手里拿著经济杂志,心里却抱怨著,既然连 房子都可以给你了,还有什么东西不能给的?!突然他纳闷,为什么这几天来,何咏涵 竟都不曾关心他将在何处安身落脚。
“家骆……”何咏涵转身看著马家骆,顿了半晌,才说:“明天晚上是我们在这个 家里最后一次共进晚餐;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想邀请陈艾琳一起参加。”
马家骆惊讶地将杂志丢在床上,整个人险些从床上弹跳起来,两颗豆大的眼珠子像 要迸出来似地直盯著何咏涵。
这个女人是存何居心?骨子里到底在玩什么把戏?马家骆不觉打了个寒噤。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企图。”何咏涵不难看出马家骆的猜忌,急忙解释:“ 我知道你大概到她那儿住,所以我想利用这个机会,当面把话谈开,免得造成你们以后 心里有个疙瘩在,就算是为你尽最后一次义务。”
马家骆目光里仍滞留著不信任的狐疑,难道她真是认为他会住到陈艾琳的家里,所 以才没关心过他日后落脚的计画。
何咏涵略表感伤地收起戒指,黯然走进浴室。
“如果你怀疑什么的话,那就算了。”
这话顺著莲蓬头冲下来的水声,从浴室里传出来,马家骆看不见她说话的表情;但 是心底仍存疑著,因为他所认识的何咏涵绝不是个豁然大方的女人。
除非一个人在了无牵绊,得到完全解脱下,就会展现出如此的胸襟。
但是,结束了这段婚姻后,她就能得到真正的解脱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马家骆 愿意相信她这番意外的诚意。
###啤酒屋内,聂云祥的目光,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锁扣住,他茫然无神地直盯著 捧在双手中足有半个小时之久的啤酒杯看,这是他今晚的第一杯,里头还有半满末喝的 酒。
陆苹搁在桌上的酒还有八分满,她只陪聂云祥喝了一口酒,心痛不忍的悲怜目光始 终湿润凝眸,而且整晚不曾离开过聂云祥那万念俱灰的神情上。
刚开始她还忧心,今晚这个爱情受创的男子准会猛灌愁酒,酩酊烂醉,届时自己不 知该如何应付;不过现在的聂云祥更加令她忧虑,因为在她的想法里,男人一旦失恋必 定藉酒消愁,要不就大肆纵情发泄,这样才能平衡心中的无限怨影;而今晚聂云祥却如 此反常,怎不教她忧虑?
异常的平静沉默,背后总潜藏著一种无法预测的骇人危险意识,它就像一颗不定时 的炸弹,陆苹分分秒秒都在惊悸不安著。
“云祥……”
陆苹企图引诱聂云祥开口,这样至少能减轻她心底志下心不安的情绪;但是他却依 然故我,像雕像般没有丝毫的反应。
“云祥……”陆苹喝了口酒,好让由日已有勇气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千里迢迢 回来就是为了陈艾琳,但是我们怎么也没料到,在这短短的两个礼拜里,你会投入那么 疯狂的爱情。”
坦白说,这句话陆苹说得有些心虚,因为她对聂云祥的爱,似乎也陷入难以想像的 疯狂;只是她怎么也料想不到,正富想放下矜持将那份疯狂化成行动时,竟会有如此急 转直下的演变,至少她认为,陈艾琳应该不会这么早摊牌。
聂云祥将杯缘搁在嘴边,想喝但又没喝,沉默了半晌,才像呓语般开口:“你不懂 ,我对她的爱早在一年前就开始了。”
陆苹愕然!光凭陌生的书信往来,就能酝酿出如此浓烈的情爱?!
“我是不懂!”陆苹强迫自己拒绝相信聂云祥的剖白,她进一步解释:“他们就要 结婚了,难道光凭你一厢情愿,自持一年多的爱,就能去改变这个事实吗?再怎么说, 他们也是朝夕相处了半年多,这总要比你的爱强上几倍吧!”
聂云祥原已淌血的心,这时又被陆苹撕得四分五裂,体无完肤,连一点反抗的力量 都没有。
“我没办法反抗……”聂云祥极端沉痛地说,却又企图做最后无力的抗议:“但是 我不甘心,不甘心努力经营起来的梦,就这么被残酷地摧毁。”
“不甘心又怎样?梦,本来就不可能永远存在,也不可能变成事实,现在这个时候 不正好是你走出梦境的时候吗?你为什么不试著放开心胸,去看看这个实际存在的世界 ?永远死守著那残破的梦又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聂云祥深陷在痛苦、无助的茫然里,至今还无法自拔。
“虽然我认识你不久,但是我绝不相信你会是我现在所见到的这般窝囊;
只要你愿意,我相信你绝对可以走出这个困境的。”陆苹心疼地鼓励:“梦不是永 远绝对美丽的,如果你肯留意的话,梦境以外的世界,还是有很多值得你去追求、去发 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