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事,看你急成这副德行?”
陆苹气喘著搭上陈艾琳的肩,待缓和了气息之后,说:“我若说了,包管你吓一大 跳。”
“你会提前回来,已经够让我吓一大跳了。”陈艾琳调侃地笑说。
“大卫,刚才到我家找你。”陆苹深怕陈艾琳听不清楚似的,慎重地咬著每个字说 。
“大卫?!”陈艾琳果真吓了一跳,而且是用尖叫的声音叫了出来。
“我说嘛!包管你吓一跳。”陆苹一副中了统一发票的得意模样,然后操著佩服的 口气笑说:“这小子也真神!早上才把信交到你的手上,没想到‘咻’地一飞,晚上人 就出现在我家门口了。”
“你跟他说了些什么?”陈艾琳紧张追问。
“我哪有跟他说什么,看你紧张成这副德行。”陈艾琳一副慌张、不知所措的神情 ,令陆苹忍不住想笑。
“你不是说—你们已经见面了吗?”陈艾琳困惑不解。
“面是见了,但是他老兄还不知道我是何方神圣呢!”陆苹有意吊陈艾琳的胃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啊!”陈艾琳焦虑得已经等不及了。
“这该怎么说—”
陆苹斜著脑袋,想了好一会儿,将方才与聂云祥碰面的情景与经过,在脑筋整理一 番后,才原原本本地告诉陈艾琳。
陈艾琳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唷!看样子,大小姐你还真的不打算跟他见面?”陆苹探问。
“说过了嘛!我根本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陈艾琳苦恼地说。
“人都找上门了,难道你连他长得什么模样的好奇心都没有?”
聂云祥那俊俏的脸庞,顿时又浮现在陆苹的脑海里,她真恨不得可以取代陈艾琳, 成为与他通信的珍妮佛。
“笔友嘛!永远留给彼此一个神秘的幻想空间不是很好吗?”陈艾琳笑得有些心虚 。
其实这也是她迟迟没答应寄照片给聂云祥的原因;然而现在人都已经来访了,若说 她没有想见他的好奇与冲动,那也是骗人的;而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有点心怯的矛盾罢了 。
“是吗?”陆苹诡异地笑问:“如果那个大卫长得比你想像的还要好的话,你不后 悔?”
“我—”陈艾琳被问得有些不自在,但她仍死鸭子硬嘴皮。“有什么好后悔的!”
信中,聂云祥曾提过,自己喜欢一些球类的运动,所以在陈艾琳的想像中,他应该 是个活泼、好动且性格开朗的健康大男孩;至于轮廓如何?陈艾琳总迟钝得无法想像出 个所以然,因为在每次接到他的信后,模糊的想像空间里总会有些变化。
“你一定会后悔的,我保证!”陆苹极尽诱惑之能,表情还是那般诡异。
“工作吧!会不会后悔,就等熬过眼前这一关再说吧,”陈艾琳提了提精神,佯装 一点也不在意。
望著眼前才完成一半的工作进度—陆苹那神气活现的精神—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似 的,苦著一张脸,而且哀叹连连。
“咦!你那个心爱的经理呢?”陆苹直到现在才发现始终没有见到马家骆的人影, 不觉得纳闷起来。
陈艾琳没有回答,但脸上笼罩了一层戚然的愁容。
“怎么了?你们闹翻了?”陆苹关心地询问。
“他太太打了几次电话过来,所以他就赶回去了。”陈艾琳黯然的神情,说明了她 的悲哀。
陆苹不禁感叹,无奈劝说:“这个感情是你自己选择的,如果还想走下去的话,就 应该有勇气去接受这个事实。”
对于他们两人的感情,陆苹实在也不能说些什么,甚至也不认为陈艾琳爱得大傻; 因为在她的爱情哲学里,认为只要能真心相爱,,似乎也不必去追究值不值或者是否会 有结果,只是她实在在不忍心陈艾琳爱得如此痛苦。
陈艾琳沉默了许久,才幽幽地说:“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对我说,要和他太太分手 。”
“别傻了,这种话你也信?”陆苹深不以为然,气恰地说:“男人啊!水远是个贪 婪的动物,嘴巴里塞得满满的,两只手还紧抓著东西不肯放。”
陈艾琳很茫然,她是多么希望能相信马家骆所说的每一句话,但是却又矛盾得无法 说服自己去相信她所不敢确定的承诺。
有时候,她会惊心地发琨,自己彷若游走在布满浓雾的危崖边缘,随时都有跌得粉 身碎骨的可能。
第三章
在聂家豪华的别墅里,一场富商名流云集的晚宴正进行著。
悠扬的交响乐与阳明山上夜虫的鸣叫声正柔和协调地配合著。
草坪上闪烁的彩灯,与苍穹的星光也正相互辉映著。
聂父轻挽著聂母穿梭在满场的祝贺与奉承声中,僵硬的笑容里,仍掩不了心中的焦 虑。
“聂老恭喜喽!”一位挺著啤酒肚的富商,满脸的肥肉上堆挤著笑容,迎了上来, 对著聂父呵呵笑说:“这回云祥学成归国,你是后继有人,可以安心享享清福了。”
“还不成材,以后还要靠你们这些前辈多多提拔。”聂父虽然开怀,仍不忘谦虚地 回话。
在旁的聂母也陪著笑脸虚应著,目光则焦虑不安地频频朝大门探望。
“长江后浪推前浪,聂老!我们都快过时了,该是年轻人出头的时候喽!”那富商 感叹著,随即又问了起来:“对了,怎么还没看到云祥?”
“呃!—”聂父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答话。
这时,别墅外寂静的绿荫道上,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呼啸声;没多久,一阵尖锐刺 耳的煞车声,就扣住了每位与会宾客的心。
“是云祥回来了。”聂母惊喜地叫了出来,也顾不得宴会场上的礼仪,激动地就朝 大门跑去。
宾客于讶然的同时,也一齐拥向大门,准蒲迎接今晚的真正主角。
聂云祥才将车停好,老张便匆匆忙忙地迎了上来。
“少爷,你可回来了。”老张如释重负地说。
“怎么回事?家里怎么那么热闹?”聂云祥将车钥匙交给老张,一路问著朝内走去 。
“老爷为你开的宴会。”老张解释说。
“早说过,我不喜欢这样的,怎么—”聂云祥本是一脸的不悦,但当他从侧门走进 草坪,发现所有宾客以聂母为首皆聚在走道迎接他时,不禁让这个场面吓得将未脱口的 话给吞了回去,而且垮下的一张脸又慢慢地扬了起来。
“云祥!—”当聂母一见到三年不见的宝贝儿子,不争气的眼泪便夺眶而出,她冲 上前去,紧紧抱住聂云祥,激动地说:“你总算让我给盼回来了,总算让我盼回来了。 ”
“老妈!”聂云祥也激动得不能自己,三年的岁月里,最让他怀念的就是慈母的温 柔。
如此母子亲情流露的真情,引起了热烈的掌声,聂父也在这时走了过来。
“老爸!”聂云祥离开母亲的怀抱,恭敬地朝聂父唤著。
“小伙子,你再不回来,老爸这张脸就快挂不住了。”聂父轻责,然而心中却有说 不出的欣慰。
聂父向来很少拿父亲的威严来对待儿子,他总是以开明的方式与儿子沟通,他甚至 希望儿子能当他是个朋友,而不是只唤他是父亲而已。
“来,让妈妈看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聂母心疼不舍地抚摸著儿子的肌肉。
“老妈,没胖也没瘦,是结实强壮了。”聂云祥似孩子般地展示他那结实的肌肉。
聂父则像验收成果一般,捶一捶儿子的胸肌,然后欣慰笑说:“不错,硬得像块石 头。一“那可不!”聂云祥傲然地向聂父挑战:“改天和老爸较量篮球,儿子我让你三 十分。”
“哇!好大的口气。”聂父故作惊讶,然后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看你,还是没点正经的。”聂母笑骂,拉著他走向宾客说:“你瞧,这么多叔叔 伯伯来为你祝贺,你却玩到现在才回来,妈妈涪你去向他们道歉。”
“老妈!—”聂云祥苦著脸求饶。
“少啰嗦,这些人对你以后的事业都会有很大的帮助。”聂母适时地展现了“慈威 ”,不容聂云祥再说一个“不”字。
尽管不喜欢这样的场面,聂云祥还是百般无奈地在父母的陪伴下,勉强摆出感激谦 虚的笑容,周旋应付于富商名流之间。
聂云祥的心底是多么地感激,上天对他竟是如此的宽仁厚爱;它给了他这样一个令 人羡煞的富贵家庭,并且拥有一对无微不至、悉心呵护他成长的慈祥父母。
###客厅内,马家骆整个人木然地瘫躺在沙发上,他的目光仅能无神地盯著前方 的电视机看。
除了从电视机传出的连续剧声音及书房内的搓麻将声外,整个屋子彷若陷在嗅不出 丝毫气息的死寂中;若不是麻将声一次又一次地挑起他气愤的情绪,马家骆还以为自己 已经变成了一尊没有知觉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