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不甘心的咬着下唇,一脸不愿意的点头。
这表情让滟晴觉得他挺可爱的。“那就快去道歉,顺便把缎带还她。”
男孩接过缎带,蹲到小女娃面前轻拍她瘦小的背脊,然后小心的为她系上缎带,小女娃这才破涕为笑。
“没事了,我不会告诉庄主的。”就算她想说,庄主也不见得愿意听啊!
滟晴嘱咐他们别再欺负女娃后,便举步离开,才走没两步就被小女娃拉住裙摆。她低头看着拉住她裙摆的小小的手,一抹笑爬上她的粉颊。
“有事吗?”她蹲下来和小女娃对视着。
“一起玩……哥哥要我叫姐姐一块儿玩。”
滟晴疑惑的看向男孩。
只见他撇过头去喊道:“是爱哭鬼说要一起玩的,可不关我的事。”
“一块儿玩嘛!”
滟晴拗不过小女娃的要求,即使她有任务在身也早将它抛到九霄云外了。
“好吧。”她笑着加入他们。
小女娃吵着要滟晴说故事,孩子便围着她坐好准备听她说。
她将女娃抱在怀里,开始说着她小时候额娘告诉她的故事,那些故事都是塞外的传奇,孩子们个个听得入神,就连那原本极其不屑的男孩也聚精会神的听着。
“好了,故事说完了,轮到谁说故事给我听呢?”
“阿政!”孩子们全指着刚才的男孩齐喊。
滟晴这才知道原来他叫阿政。“好,轮到阿政说了。”
阿政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搔了搔头后便开始说故事。
最后孩子们个个都抢着说故事,说之前还先自我介绍,于是滟晴便认识了他们每一个人,也被他们逗得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沉浸在欢乐的气氛里,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躲在廊柱后的身影。
宇文革月经过这儿时听见亭子里传来的嘈杂声,里头还夹杂着一阵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他不禁停下脚步,看看到底是谁在亭子里嬉戏;当他看见那个被他掳来的格格混在孩子堆里和他们嘻笑时,她那天真的笑脸,让他顿时受到不小的打击。
他觉得震撼,怎么她还能笑得这么开怀?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他真的没办法伤害到她吗?
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他看见她的一瞬间,居然在她身上看见了玉嫣的影子!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
一直到夕阳西下,滟晴才和那些孩子们道别。当她看见李欢儿时才记起自己压根儿忘了替她拿糕点;而李欢儿也早已经在房里恭候她多时,整张脸臭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
滟晴在心里暗叫不妙,她缓缓走上前去道歉。
“欢儿姑娘,我很抱歉……”
她话都还没说完,李欢儿便抄起桌上的茶杯砸向她,茶杯不偏不倚的正中她的额头,她痛得低呼一声,额头肿了起来。
“你死到哪里去了?要你拿个糕点就这么不情不愿的,你存的是什么心啊?想饿死我是吗?”
“对不起。”滟晴默默的道歉,对自己的行为不多加辩解。
李欢儿看她那副样子就讨厌,扯着嗓门破口大骂:“道歉做什么?自己奴才的本分都做不好,你以为你是来这儿当千金大小姐的啊!命贱就认分点,别老想着飞上枝头当凤凰。”
“李姑娘你想太多了,我压根儿没想过当什么凤凰。”滟晴有些生气的回嘴。
“小小的丫环也敢跟我顶嘴?你分明是想气死我!”李欢儿再度拿起茶杯砸她,这回滟晴利落的闪开。
“你……”李欢儿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存心气你的意思,请你不要想太多,很抱歉忘了拿糕点回来。”她蹲下身子捡拾地上的碎片,不想再搭理李欢儿。
“我完全感受不到你的歉意。”李欢儿这会儿总算平静一点了,她冷笑的低头看着她。
“那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滟晴站起身来与李欢儿对视。
“你这可说到重点了,只要你下跪向我磕头,学狗爬内房一圈,我就原谅你,怎么样?”
“很抱歉我做不到,我生来只跪我的双亲和长辈,至于你还不够格呢!”滟晴终于被李欢儿激怒,她好歹也是个格格,是当今圣上的女儿;如果她真的向李欢儿磕头,那她皇阿玛的颜面何在?
“你……你说我哪点不够格了?你分明是羞辱我!”李欢儿气得抽出头上的金簪,二话不说的往她身上猛刺。
滟晴咬紧牙关硬是不肯喊疼也不肯逃,任凭李欢儿伤害她。
“你到底跪下跪?”李欢儿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凶恶的瞪视着她。
“就算我身上的血流尽,我也不会跪你这种人!”她有身为格格的骄傲和自尊,荣华富贵她可以不在乎,但尊严是必须誓死保卫的!
“什么叫我这种人?你看不起我是从青楼出身的是不?”李欢儿戳刺的力道越来越猛。
滟晴的衣物逐渐被血染红,地上鲜明的血迹令人触目惊心,春晓知道自己不能再坐视不理,再这样下去会死人的,她急忙出去找救星,希望有人能救救无语。
她才一跑出院门就撞上正准备来找李欢儿的宇文革月,春晓一看见是庄主,立刻下跪求他救人。
“你说什么?”春晓说得断断续续的,宇文革月听不太清楚。
“请您救救无语吧,李姑娘正发了狂似的拿金簪子刺她,她不停的流血,如果李姑娘再不住手的话无语会死的!”
“什么?欢儿她……跟我来!”宇文革月在春晓的带领下到房里一探究竟,当他看见已经失去意识的无语时,他勃然大怒的上前拉开李欢儿,狠狠的甩了她两个耳光。
“你给我清醒点!谁说你可以这样对待她的?”他抱起无语怒视着李欢儿。
“爷,是这贱丫头先对我无礼我才……”
“给我住口!你实在是不可理喻!”
宇文革月一凶,李欢儿瞬间哭得涕泪纵横,将手中的金簪子丢得老远,跪在地上对宇文革月猛磕头,请求他的原谅。
“我现在没闲工夫管你,这笔帐等我安顿好她后再慢慢和你算。”宇文革月气得拂袖而去,怀中的无语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身上的伤口仍不断的渗血,染红他的衣衫。
他加快脚步往前走,最后索性施展轻功将她送到大夫所住的院落,将她交给大夫后,他才放心的回李欢儿那儿,去找她清算一下该她偿还的债。
???
紫禁城
养心殿上传来一声怒吼,公公们个个畏惧的看着紧握着纸条不放的康熙,却没一个胆敢接近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丢了脑袋,那可划不来。
方才服侍潍铮格格的彩云带着格格留下的纸条说格格留书出走了,皇上瞪着那张纸条,脸上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当初滟晴格格被贼人掳走时也不见皇上这么勃然大怒过。唉!这就是生长在皇室的悲哀,不得宠的孩子就是死了,也顶多是草草的举行个仪式,从此就不再提起,怎么也比不上皇上的心头肉啊!
公公们不禁在心里批评皇上的不公平,也在心里为音讯全无的滟晴格格叫屈。
不久,德妃也来到养心殿,她一张芙蓉般的脸蛋早已布满泪痕,双眼更是红肿不堪,当她一见到康熙,立刻下跪扯着他的龙袍痛哭失声。
“皇上,请您一定要派人将铮儿找回来,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您教臣妾怎么活下去……”
“朕当然会派人将铮儿寻回,想不到那个任性的丫头居然留书一封,就私自出宫去找滟晴了,真是……”
“她这辈子从没出过宫,外头有什么豺狼虎豹她也没见过,要我怎么放心?都怪皇上您不肯尽力寻找滟晴,才会害得铮儿也离家出走。”德妃再也顾不得伦理的管束,脱口说出如此大不逆的话来指责康熙。
尽管她指着康熙大骂,康熙却没有如公公们预期中勃然大怒,反而沉默的低下头,仿佛正在反省自己的过失一般。
没错,潍铮会出走他的确是罪魁祸首,要不是他从不曾将滟晴失踪一事放在心上,也不会逼得她自己出宫去找人。身为人父,他需要学习的事还有好多,他为何无法将自己的爱平均的分配给每个孩子呢?滟晴那孩子自懂事以来总是记挂着他的事,而他呢?他实在不配为人父!天底下有哪个父亲像他一样荒唐的?
他想起滟晴的生母,喀尔喀部露裘公主,那如花的人儿啊,她的身影至今仍盘据在他的心头,他永远忘不了当初自己是多么的深爱露裘,对她的爱甚至远胜过德妃;但因为当时的他们都太倔强了,因为一点小小的误会就赌气互不见面,他甚至在露裘面前大声的说自己就算老死也不会再踏入仁善官一步,原以为她会挽留他,没想到她却毫不在乎的撇过头不搭理他。
自他拂袖而去的那天起,他就不曾踏进仁善官一步,对她的气愤日渐加深,以至于对后来出生的滟晴也不闻不问;就算仁善宫传来露裘的死讯,他也不曾动容过,直到滟晴和潍铮相继离开,他才发现自己原来错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