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古镜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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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照蓟家的习俗,蓟家女子在婚前须到这座庙宇斋戒沐浴七天,才能披上嫁衫,再由迎亲队伍送到夫家完婚。

  寒儿—就是在回程的路上受到流匪的袭击。

  现在想想,那群流匪似乎来得太过突然,又太过巧合,早些年蓟城边境也曾经发生过流匪肆虐的问题,但卫家父子皆为军武出身,自从卫老城主开始,便编列了一支巡防军队来讨伐流匪,保护蓟城居民的出入安全,

  十几年下来,流匪早就不敢踏人方圆百里之内的土地,何况在寒儿上山斋戒沐浴的那几天,卫、蓟两家更是不断地派出人手四处巡察,保护寒儿的安全。

  而攻击寒儿的这群流匪,竟无视他卫铁翼一手训练的巡防军队,和长久以来一直捍卫着蓟城的蓟家护卫军,还敢踏上蓟城的领地,这群流匪未免也太胆识过人了吧!

  然而这群应是全无组织系统的流匪,却在事前毫无征兆讯息,且能不惊动到巡军的,情况下,还能够避开重重的警戒,踏上蓟家的圣山劫人,并且在事后又能够迅速地消失无影无踪?

  况且这些居无定所的流匪大多为的是钱财,为何会攻击并无携带大批财物的迎亲队伍呢?

  若是碰巧,那这群流匪的运气未免太好,不然便是受人指使,而这人必定是相当熟悉地形,并且熟知巡防军与蓟家护卫军巡视的路径才能隐藏行踪,并且等待适当的时机,一举掳走了寒儿,随后立即遁逃,不再恋战,才能让随后派出追捕的人马找不到行踪。

  这样的战术与身手决不尽普通的流匪,反倒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但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若是为了勒索,为何在劫走了寒儿之后,又没有任何人前来交涉赎款等的事宜呢?

  这整件事情仿佛是针对着寒儿而来,那批流匪的目地,仿佛就是要绑架寒儿!

  这会是谁做的呢?

  是仇家所为吗?

  卫家?还是蓟家的?

  或者是为了利益冲突呢?

  除去了寒儿,会有谁能得到好处?

  而现在这个假冒蓟寒的女子又会是谁?

  这样千方百计地嫁给了他又有什么目的?

  或者——卫铁翼危险地眯起了眼。

  这根本是有人计划要将新娘掉包,才假扮流匪攻击寒儿,然后在事后送上一个与寒儿一模一样的女子?

  那么现在这个假新娘想必也是那群流匪的同伙!

  所想到这些日子以来所受到的欺瞒,这些日子以来的付出——那是他给寒儿的温柔与呵护还有满腔的爱恋——全都叫这个陌生女子给偷走了——想到这里,不由得让卫铁翼燃起了满腔熊熊的怒火。

  他调转方向往蓟城内奔去。

  这该死的女人竟敢将他卫铁翼骗得团团转,他回去非得好好地盘问她不可,若她还坚持自己是蓟家大小姐的话,他非砍了她不可!

  回到卫府,已是夜深人静时分。

  卫铁翼带着满腔未消的怒火走进房里,不管躺在床上的人儿是否已经熟睡,他一把大力地扯开床帐,准备好好地兴师问罪,却在看见那张让泪水漫湿了的苍白小脸时,怔愕得忘了一切。

  她是哭着入睡的!

  这认知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但一股熊熊的怒火又窜了上来烧尽了一切温柔的情绪。

  她在哭什么?不是已经如愿以偿了吗?

  他忍不住伸手拭去那仍有些温度的泪水,那浓密的眼睫却又泌渗出另一串滚烫的泪珠,滴落在他的指尖上。

  卫铁翼一震,飞快地抽回了手,指尖传来的灼痛仿佛是被烫伤了般,尖锐的痛楚闪电般地刺中了他的心。

  见鬼了!卫铁翼低咒了声。

  算了,明天再说吧!

  若她是被利用的便罢了,若连她也欺骗了他,他决不让她好过!

  第六章

  归宁之日,卫铁翼按照礼俗带着蓟寒回蓟府做客。

  蓟寒独自坐在马车里,遥望着骑着骏马在前方领队的挺拔身影。自成亲之后,卫铁翼一连消失了好几天,直到今天早上才出现,然后又是匆匆忙忙地领着她回蓟府,直到现在两人都还未曾交谈过半句话,是他突然的忙碌起来,还是他有意地隔阂?

  正在怔仲之际,卫铁翼忽地勒住骏马回头一望,正好对上她深思的视线,她蓦地一惊,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停在蓟府的大门前了。

  看到她慌乱无措的脆弱,卫铁翼忽地下了马,直直地朝她走来,蓟寒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只见他健臂一伸,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下马车,直直地走向蓟府的大宅门,蓟寒羞得将发烫的脸蛋埋在他的胸怀里。

  啊!天呀!这样的行为在20世纪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在这个时代里已算是惊世骇俗了!

  “放——放我下来了啦!”蓟寒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叫,虽掩着脸但也察觉得到,从四面八方直射过来的诧异目光,射得她浑身发麻。

  这些人——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看着他们了呀?

  卫铁翼依言放下她,见她仍低垂着头,后颈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他伸手掩住了那截细腻的肌理,粗糙的指腹轻轻地将她脸上的红潮磨上了她的颈子,“你这样——站着不动——”他低下头,温热的气息亲呢地拂上她颈后敏感的肌肤。“可是还要我抱你进去吗?”

  “不——”

  天啊!才觉得他对自己的热情似乎消退了许多,一转眼,却又热情无比,这人倒底是——蓟寒慌忙抬起头来,恰恰瞧见那深不可测的瞳眸闪过一丝冰刀般的寒芒,她心里突地一跳,诧异地呆愣住了。

  “寒儿?”只见卫铁翼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刚刚那一抹冷酷的寒芒是她的错觉吗?

  她勉强一笑说道:“没有!没什么——”是错觉吧!她安抚着自己,一定是她看错了!

  一定是她看错了!

  在极度的忐忑不安中,她浑浑噩噩地踏人蓟府,蓟府的人只知道她失去了记忆,并不知道她根本不是他们眼中的那位蓟寒,待她的态度倒还热络,然而知道内情的蓟刚却乘机将她召唤至书房里——

  蓟刚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似乎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蓟寒却立即明了那眸光中的含意,蓟刚分明已经知晓她的身份与来历了。

  果然,蓟刚沉默了一会儿便开口道:“雪妹——已经将你的来历告诉我了——”他顿了一下,那张刚毅苍老的脸浅浅地浮上丧女的哀恸之情,而悲伤的黑眸中又夹杂着无法置信的惊异。“根据雪妹的推测——你可能被寒儿死前凝聚在铜镜上的思念与魂魄给拉回前世,或许还有其他的不明原因,但你既是为了来替寒儿完成未竟的心愿,就请你留下来,接续寒儿未完的人生。”

  “你要我代替你死去的女儿?”蓟寒不可思议地问。“即使明知道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蓟刚意有所指地说道:“你也算是我的女儿!况且我们需要你来接替寒儿的位置!”

  “你——”蓟寒气愤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难道只要

  有人能够用婚姻来维系卫、蓟两家的关系,任何人都可以是你的女儿?”蓟寒实在不明白这个古人的想法。“到底‘女儿’这个身份在你心里算是什么?只是用来联姻的工具吗?”那个备受众人呵护的蓟家大小姐只是个尊贵的头衔吗?只要容貌相同,任何人都可以是?

  蓟刚双眸黯然了下来。“以我所背负的责任与义务,是不得不有所割舍,有所牺牲,但我仍会尽可能地以父亲的立场,来为我的女儿争取最大的幸福!”

  蓟寒忿忿不平地瞪着他,“寒儿死于非命,你不但无意迫缉凶手,还隐瞒寒儿的死讯,让一个不相干的女孩来代替,这便是你为女儿所争取到的幸福吗?”

  “不!”蓟刚深深地看着她,唇角隐约浮现着一抹心酸的欣慰,“我是在为死去的女儿完成她的遗愿!”

  “你——”蓟寒怔怔地望着他深埋在眼底的心酸,酸涩的感伤慢慢地在她心中凝聚成不忍的痛楚。

  蓟刚定定地看着她,“寒儿是死于一场阴谋,我不会放过杀害她的凶手,但,更重要的是,不能因为寒儿的死,让这项阴谋得逞,所以她与翼儿的婚事必须照常举行!也因为这潜藏的威胁并未除去,才会让你们的婚礼如此匆促地举行,至于翼儿那里——”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是否能够理解或是接受你的身份与来历,但翼儿说过,无论如何,他对你永不变心!而你——”望着蓟寒的慈爱眼光柔化了他脸上坚忍的线条,“是寒儿的永远之一啊!他也应该继续爱着你!”

  “永远——”蓟寒轻轻地摇头苦笑着:“那只是一句美丽的谎言!”

  “但惟有你才能填补寒儿在他心目中的空位,他只要寒儿,也只能接受你,既然你的世界不需要你的存在,为何不在需要你的地方,寻找你的存在价值呢?况且——”蓟刚叹了口气道:“你也该知道自己很难回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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