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傻,再装下去只会自讨没趣。」蓝斯提出警告,「你应该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呃?」映然打死不认帐。
看来这女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贵国第二外国语是义大利文?」他岔开话题,不着痕迹地开始挖陷阱。
映然果然非常合作地往里面跳,「不!是英文。」哎呀!她一惊,却已挽不回说出口的话语,她捶胸顿足,悔恨莫及,枉费她一世英名,竟栽在这个外国蛮子手上。瞧他闪动着一口亮晃晃的大白牙,炫耀他的奸计得逞,映然火冒三丈。别慌,别慌,还有机会补救,「可是我习惯对外国人说义大利话,怎样,不行吗?」她口气不善。
「当然可以,那这个你又作何解释?」蓝斯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从上衣口袋掏出随身携带的报纸,翻出前几天映然「行凶」的犯罪证据。他其实也不十分清楚自己为何要一直带着这东西,只是每次换衣服时,就会很顺手地把它塞进口袋,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用场了。
吓!这男人真是无聊到家了,居然连这种东西都随身携带。男性的复仇真是恐怖啊!想不到为了区区一巴掌,就被仇家追杀到天涯海角,坏事果真做不得,映然不由得自怜起来,她投降似地举起双手,「好啦,好啦!我承认你找对人了。」她直觉认为蓝斯是为了找她报仇才跑到这穷乡僻壤来的。
「为什么?」执意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蓝斯毫不放松,紧迫盯人的蓝眸直探进映然的灵魂深处。
映然机伶伶打了个冷颤,这男人的眼睛冷寒若冰,似要看穿她的心,假若今日不给他一个答复,怕是脱不了身,她认命地叹了口气,「先放开我好吗?被钉在树上怪不舒眼的。」
「你不会想乘机逃走吧?」蓝斯不怎么信任她,谁晓得这女人会耍出什么诡计。
映然噗哧一笑,「拜托!这种地方我能逃到哪去?」她为他的过于小心感到好笑。
他考虑了半晌颇不情愿地说道:「好吧!」他将双臂收回。
「舒服多了呀!」映然转转头,舒活一下僵硬的筋骨,拎起裙摆纵身跳到吊床上,光洁的双脚自然地在半空中摆动,她自动地起了话头,「我说,这位狼,不,这位先生……」她及时改口,这匹狼的脾气看起来不太好,还是少惹他为妙。
「叫我蓝斯。」他突兀地打断她,不怎么喜欢她以生疏的称谓称呼自己。
「嗯?」她微愣,「我们应该没熟到那种地步吧?」
「我允许你这样叫我。」蓝斯的态度是傲慢无礼的。
「你允许……」映然气岔,忙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行,不行!她是个有教养的淑女,不能在外人,不,是一匹笨狼面前随便发飙,「好吧!蓝斯。」怪人有怪癖,哼!映然先偷偷咒骂了一顿,才开口道:「请你回想一下当天的状况。」
「怎么?」蓝斯懒洋洋地环起双臂,倚在适才那株白杨上。
「比起你,我比较像是无辜的受害者吧?」愈想愈有理,映然频频点头应和自己。
「哦?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该将绣球抛向你喽!」映然小女孩似的神情落在他眼中,备觉有趣。
「宾果!」这家伙不笨嘛!不必她解释,一点就通。「我只是一个可怜的路人,倒楣地被绣球砸到,然后就被架到台上了。」她耸耸肩,努力将无辜表现到最高境界。
「你可以拒绝。」蓝斯不费吹灰之力弹拨回来,硬是不往映然掘好的陷阱里跳。
「啊?」映然想不到还有这一招,一时为之语塞,「当时我身不由己啊!」
「是吗?那打我一巴掌也是身不由己?」
「那是正当防卫。」她说得理直气壮,与脸上的心虚大不相衬。
「正当防卫?」这种话亏她说得出口,蓝斯摩拳擦掌,预备要将映然碎尸万段,他迈开步伐。
狼要撕裂她了!「别……别过来。」映然被蓝斯黯沉的眼神吓到,反射性地欲往后退,却忘了自己身在吊床上,一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个倒栽葱,与大地之母来个面对面的亲密Kiss。
「小心!」蓝斯大骇,一颗心差点从胸腔里蹦跳出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映然攀住支撑吊床的大树,稳住微微晃动的身体,一手轻抚着急跳的胸口,大呼,「好险!」小命差点就没了,这样的死法实在不怎么光彩,都是那匹臭狼害的。
「你到底说不说实话?」见她安然无恙,蓝斯也停下脚步,眼中有掩不住的关心。
「你别过来我就说真话。」死瘟神、臭瘟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映然只顾着在心中骂他,没发觉他神色有异。
「快说!」原因似乎变得不再重要,蓝斯现在只想把那个吓掉他半条魂的女人从吊床上揪下来。
「说就说。」映然无限委屈,她扁嘴道:「我只是想看看你脸上是否有其他表情嘛!」
「什么?」这女人在说什么,怎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绷着那张脸一定很累,我帮你活动活动脸部肌肉。」顺便小小娱乐一下自己,她暗自在心中加注。
「就为了这个原因?」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脸部表情怪异地扭曲。
「是啊!」映然一本正经,见蓝斯似乎遭受重大打击般,同情心不由得大发,「这样好了,打你一巴掌的确是我不对,算我欠你一次,你要什么补偿就说吧!」她的确是有心想要弥补。
听映然这样说,蓝斯反而沉默了,当初想都没想过会再碰到这个女孩,执意要得到一个答案,不过是想打破她在自己身上施的魔咒,每晚梦中都会出现她的一颦一笑,让他觉得莫可奈何,甚至有些痛恨。
蓝斯的沉默不语让映然等得有些不耐,她放开攀附的树干,又开始习惯性地摇晃双腿,吊床微微晃动。
映然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但有人却看不过去,见她美丽的脖子随时有摔断之虞,蓝斯寒着一张脸,沉声道:「你先给我从那张该死的吊床上下来!」
映然柳眉一竖。怪了!这吊床是哪儿碍着他了?蓝斯的行为模式,她一点都抓不着,也摸不清,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呆瓜似地被耍着玩。她不禁有些气恼,懒懒地开口,「不要!这吊床舒服得很,我为什么要下去?」存心与他赌气。
蓝斯瞪眼,「不下来是吧?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说着又要往前靠进。
「停!」映然赶紧阻止,她不想再像刚才那样被箍得死死的,不得不承认,这匹狼身上的男性气息有扰乱人心的魔力,「我自己下来就行了,不劳你费心。」像只翩翩飞舞的彩蝶,她轻巧地纵跳而下,在草皮上席地而坐,「这样总可以了吧?」
「芭蕾?」那优雅的美姿与芭蕾的纵跃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也看得出?映然微觉讶异地挑了挑眉,这男人不是省油的灯啊!淡淡的笑容弯曲了她的唇线,「是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也轻描淡写地带过。发觉两人老是在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上打转,映然好心地提醒他,「快点说出你的要求吧!机会可是不等人的。」几天前似曾相识的场景宛然重现,只是角色对调而已。
「你的名字?」仿佛刻意忽略映然的提醒,蓝斯又是一句无关紧要的问话。
「啊?」她感到自己被彻底打败了。
「债主总有权利知道欠债人的姓名吧?」蓝斯慢条斯理地说道,随手捞起刚才就一直在啃咬他裤管的虎斑小猫,优闲地抚弄猫咪的颈项,小猫舒服得眯起双眼,发出轻微的咕噜声,显然是对那双大手满意得很。
臭雷诺瓦!乱没节操的,亏我养你那么久,竟然这么轻易就阵前倒戈,投向敌人的怀抱,她不悦的暗忖着。「黎映然。」
「嗯?」蓝斯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的名字,巴黎的黎,映照的映,自然的然,要不要我写一遍给你看?」映然没好气地补充。所有的埋怨与厌烦,都完美地隐藏在一张看似真诚无伪的笑脸下,「阿投仔」就是「阿投仔」,哪能了解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的造字艺术。
「黎映然?」他轻声复颂一遍。
「现在你可以说出你的要求了吧?」映然尽量保持客气有礼,不想让这个外国蛮子坏了自己的好修养。
蓝斯看了眼挂在胸前的照相机,灵机一动,「什么要求都可以?」或许这女孩能帮他达成他的第二项目标。
「什么意思?」见蓝斯眼神闪烁,映然有点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唉!应该附加但书的。
「当我的模特儿。」他扬了扬手中的照相机。
「不行!」映然拒绝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你是我第一个想要拍的人。」虽然不知为什么,他体内就是有股冲动,想把这个女孩的喜怒哀乐摄入镜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