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灵的说话声很轻很轻,就附在琉璃的耳上,但她还是听到了!
“啊?”琉璃不相信,拚命摇头,但是她说不出话来,因为古灵没有停止他“要”她的动作,琉璃没有办法让自己的身体不受古灵左右,她已经深陷在夫婿的身体里,娇喘连连,只有任由古灵在爱抚动作中把她带到生命中的最高燃点,再随他真相揭晓的言语把自己摔落到最低处……
“南宫庆害我爹失意一辈子,在我娘面前永远都只是他的影子!我娘是个骄傲的女人,她爱南宫庆。偏偏南宫庆看到古家的结拜大哥,头都昏了,也不敢要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像我硬要娶你,他即使疼你,还是会把你嫁给我一样!我娘只好嫁我爹,再生下我这个倒楣的讨债鬼。”古灵边说边笑,笑到流出眼泪:“哈,哈,哈……讨债的人总是比较命长,我从小没人管,也活到现在!我娘心里只有南宫庆,日思夜念,没多久就病倒了,我五岁那年就回老家!她死的时候,嘴里挂著的,还是南宫大哥有没有来看她。”
第一次知道原来爹爹和古灵的爹娘旧相好,琉璃的眼睛都直了,原来还有这段故事。
古灵的神色冷冷,自问自答地说起过往:“你们一家都当我从出生就瞎了!其实不对,我从来不爱提自己也看过阳光,花草,涵碧山庄……我的书法早在五岁就练得有模有样了。你们倒当天下有这么厉害的瞎子?居然什么都会!爹,娘各有各的伤心,我没人照顾,娘走前的某一日,我自己玩游戏的时候捉到毒蜘蛛,便把眼睛弄瞎了。爹爹发现时已太晚,找大夫来时已经来不及。爹很难过,抱著我痛哭,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平时严肃的爹爹也会哭!人人必恭必敬的古庄主会流泪。我才知道爹爹很在乎娘,我才了解爹爹的恨,娘的怨……全都在南宫庆身上。我才明白我不是什么事都不在乎……我不在乎眼睛?我不在乎娘?我不在乎爹?我在乎的要死!双眼失明换得爹爹的注意,我倒以为很值得。”
轻轻放下琉璃,提起往日已让他折磨琉璃的心情完全失去,也够了!他已经写下休书,便是同意放她走了,等她听完自己这一段,他们就没有任何关连,连询问近好都毋需再提起。
“爹爹不知道你娘的想法……”琉璃轻声为自己的父亲做辩解。
古灵狂笑出声:“谁说我娘的去世该怪南宫庆?她自己心高气傲,又拉不下脸求南宫庆带她走。是她自己自作孽!而我的所作所为……只是想替我爹出一口气而已!白当一辈子的傻子。当然,没有你这个傻子鼎力配合,我的气也不能出得这么顺,你倒以为我责怪过谁了?” .
“你不怪任何人……却说我是古家仇人的女儿?”琉璃不解。
“当然,爹的憨,娘的恨,还有我眼盲的伤,这些帐都算南宫庆身上,你觉得算不算。仇人?我不怪他,并不代表我会放过因为他的懦弱所造成的苦痛。你的性情和你爹倒有几分神似,永远息事宁人!只不过很不幸碰上古家的怪物,恰巧我们都不这样想。”
琉璃睁大眼看著平心静气的夫婿,她终于相信了。原来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她那个聪明绝顶的夫婿也有自苦的时候,事事清楚,样样精通,连爹娘的仇隙都知道责难不在敌人身上。只是逃不过气苦,就事事欺负她南宫琉璃,谁让她是南宫庆的独生女儿!谁让她集南宫家的宠爱于一身?
“你这样伤我,你会后悔的……我这么爱你,我没做错任何事……你就因为不疼爱你的娘欺负我……”恨得咬牙切齿,琉璃拚命捶打著古灵的胸膛。
一把捉住琉璃的手腕,古灵发狠地说:“我从来没说过我是正人君子,也没打算当什么大丈夫!你觉得我会用什么方法来出气?我既然会记仇,就没有有仇不报的道理!我坏你名节,毁你教养,让你生不如死,让全城的人都说你不守妇道……你知道了吧!你满意了吧!这样的手段还算精采吗?你还敢理直气壮地说爱我吗?”
“古灵!古灵!你这样伤我……你这样伤我……”琉璃没想到自己受的苦全是仰望一生的夫君替她招来的,心里除下气苦,又能说什么?
“傻子!咱们初夜又不是在床上圆房,床单上怎么会有你的血迹?我心知肚明你的贞节,我当然不会用别人说的话气你,你倒当我怜惜你?我若对你有情,早该提醒你隔墙有耳,何必利用你的无知,把咱们要好的事捣得全山庄的大都知道?连桧儿私底下都问我好几次到底怎么回事了,唯独你还不明不白;你觉得我还是你值得托付一生的好夫君吗?”古灵生怕琉璃不知道自己的阴狠计谋,倒是很好心地全部都解释了一遍。
琉璃握紧拳头,她再也打不下去了,她是真的心伤哪!夫君这样对她……
“还敢再爱我吗?”古灵笑问著,抚摸著琉璃滑嫩的脸颊,冰冷异常,够了!这女人应该不会再留恋自己,该会乖乖嫁人去吧。
“你就是要我不要爱你就对了,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死黏著你的。”琉璃气苦地叫著。就这一刻,她要看清楚她从来没认清的夫君,为什么会这么怪异?不要姑娘爱他,不要姑娘留恋他,情愿孑然一身,不留不走。
咬住牙,古灵知道自己就要这句话。他伤琉璃太多,不敢要求她一辈子的爱恋;既然要放她远走,就干脆一点,连爱恋的人也一起拔掉好了,绝不要像娘那样:“爱不到,愁却可致死!”他连琉璃牵恋一生的情感都不敢要,一起放掉!既然自己已经毁了她的上半生,就毁个干净,他要琉璃有个快乐的下半生,虽然不是跟自己。
“那你还对我留恋什么?现在不走?”古灵披上衣衫,笑著提醒。
琉璃辛酸地穿著衣裳,爱恨交加的眼眸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夫婿,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眼光还是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知道这么多……还是想再多看他一眼……他就那个人单影孤的样儿,琉璃哭了,临走前,把脸贴在夫婿的脸上,吸取最后一分温暖,轻轻询问:“如果我不姓南宫,你会不会爱我?”
摸著妻子的脸,古灵寂寞地笑了笑:“从小我就下定决心要娶姓南宫的女子,你如果不姓南宫,我大概就不会娶你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那我还是很高兴自己是南宫琉璃!”点头,琉璃忍住又将夺眶的泪,必须坚强,她告诉自己。
“后会有期。”古灵郑重道别。
“后会有期。”终于放开夫婿的手臂,琉璃转身。
她心中有万千个声音,我等你后悔!一定要来找我,一定,一定……
琉璃知道这一别,身后的春秋即成天涯,但无所谓,她已经完全知道夫君的心思了,她知道他寂寞的来由……如果这一场债,是爹爹欠古家的,那就由自己代还。
听著琉璃渐行渐远的步伐,古灵无声的泪水在面颊上滑落,是他自己把进门的幸福推走的,这一生,有这一场纠缠,他也不枉了!就让爹娘的恨随著这场冬雪飘到他和琉璃的心底,融化、消失……尔后,无人忆起!拿起箫,古灵悠忿地吹起……
“姑娘,你振作一点!”奶娘忙著替琉璃抹掉额上的冷汗。
“我要宝宝……宝宝……”
昏迷中的琉璃还在呼喊她肚里的娃娃。没人知道琉璃是哪时候从古家回返南宫家的,等到家人发现时,她已经昏倒在门口,急得南宫庆直捉著大夫上门看诊,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已有身孕四个多月……
这会儿,昏倒风雪中,不但有掉孩子的危险;连琉璃的命保不保得住都很难说,吓得连老太爷都拿出他珍藏已久的“千年雪参”,忙著催奶娘熬煮,非把孙女的小命保住不可。怎么会有这么不幸的事?都被休回来了,才发现有身孕,到底要不要到古家理论……老太爷和南宫庆在琉璃的绣房外徘徊,却听到隐约从房里传出的声音……
“我要宝宝……宝宝……”
两人相视一眼,这是琉璃的心声吗?连自己的小命都快保不住,还在想娃娃?那就一定要帮她留住孩子。
第十章
“唉唷!那棵该死的树!”
盂春时节,百物滋长,万象欣欣向荣。就有一个身穿翠绿儒裙的身影不这么想,君不见在寄啸山房前的她跺脚、咬牙,对著全庄唯一一棵面龄以上的老椿树不时跳脚,气苦懊恼的模样甚是逗人。
“古晶,你一大早就喊爹叫娘,很吵人耶!”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古桧从树技上垂下半个身体,有气无力地看著她。
“哎呀!你在啊,正好!快点帮我把纸鸢弄下来。我被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