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君恋红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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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允泛猛地住了口,怎么也接不下去了。

  她叫什么?她居然连自己叫什么名字也记不得了!

  她痛苦地抱住头。好痛……“怎么了?”月烈夫人忙放下汤药,关心地抚摸她的额 头。吁!幸亏没有发烧。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谁……”允泛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同一时间,她的脑海迅速闪过一张俊挺脸孔,她拚命地想记起那张脸孔,也许── 也许他是她所认识的人。

  可是那抹影像消失得太快,快得像是一个幻觉。

  “好、好,没关系!没关系!”月烈夫人温柔地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大夫说 过,你撞伤了头,所以短暂的失忆现象是难免的,以后自然会慢慢恢复。”

  这么说起来,这个姑娘连自己为什么会落水的原因也不记得了?

  “今儿个一早,我家老爷和我发现你昏倒在河岸上,全身湿淋淋的,好像是被河水 冲上岸来一般,所以,就把你带回来了。”月烈夫人继续喂允泛吃药,一面道:“有件 事情我很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告诉你,可是,我想你有知道的权利,希望你听了之后,不 要太激动。”

  “好的。”

  “大夫说……你流产了。”

  允泛瞪大了双眼,道:“流……流产?”

  难道──她已经成亲了?

  那么,她的丈夫是谁?她又是怎么流掉孩子的?

  天哪!她好恨自己,这么重要的事情却想不起来!

  她若怀了身孕,应该会远离危险的地方,为什么又会失足落水?她不懂!如果不是 月烈夫妇救了她一命,此时此刻,她早已命丧黄泉。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缕极细微的恐惧从心里泛开,使得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她直觉她的落水事件原因并不单纯,因为,她自认并不是个懦弱女子,她是那种即 使遇到挫折,也会咬紧牙关往前走的女人。尽管她不知道过去曾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 ,她的人生观与本性却不曾因此而改变。

  孩子……她抚摸小腹,不由得掉下泪来。

  她可以感受到一种……“相思无处寄”的怅然。

  孩子的爹一定是她所深爱的男人,否则……什么当她知道流掉了孩子之后,内心充 弥了无以名状的痛苦?

  捂著脸,她咬著下唇,低低地啜泣起来。

  “别哭!别哭!”月烈夫人拍抚著允泛的背脊,不自觉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唉!实在不该告诉她的,她的身子还很虚弱,怎么承受得了这个打击?都怪她多嘴 。

  如果今天换成她遭遇莫名其妙落水、失忆、流掉了孩子,还要面对茫然不可知的过 去及未来,她绝对会比她哭得更凶,也许还会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允泛见到月烈夫人也跟著她一起难过,连忙忍住悲伤,擦干了眼泪。

  “对不起……我只是──”她哽咽地想解释什么。

  月烈夫人摇摇头,微微笑道:“不用解释,真的,我都了解。”

  “谢谢。”

  这是她唯一所能说的了。

  “别这么说。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你的身子养好,很多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嗯。”允泛顺从地点点头。

  喝完汤药,月烈夫人将瓷碗交给丫鬟。

  “再睡一下吧!你需要好好的静养。我到大厅去了,有什么事情,让小青来叫我。 ”

  允泛躺了下来,微笑道:“好。”

  替允泛拉好被子,月烈夫人便退了出去。

  看著月烈夫人退出房间,允泛努力在空乏的脑海中搜寻些许蛛丝马迹,至少,必须 想起萦绕在她心头的那张俊脸……她直觉这对她很重要,失去了一切记忆,就唯独记得 他,他应当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然而。不管她多么努力,那张脸始终只瞧得见隐约的轮廓,她想要再走近一点瞧, 却怎么也无法再接近了。

  “求求你……告诉我你是谁好吗?”

  允泛在心底喊著、喊著,苴到声嘶力竭,无法抗拒疲倦而沉入梦乡。

  ※※※

  即使他失去了最珍爱的宝贝,天地也不会为之变色,日升日落不曾休止,时间更不 曾因此而停顿。

  了不让自己痛苦,忽必烈几乎是拚了命不让自己闲下来,从早到晚有讨论不完的国 事;堆叠得如山高的奏章,他一天就全部批完;亲自视察水运工事、亲自校阅怯薜军, 从早忙到晚。

  夜晚的来临,对他而言就像梦魇,子时之前,他绝不就寝;子时之后,他藉著性爱 的发泄来忘却一切。

  人生对他而言已经了无意义,只是重复著日复一日的相思与折磨。

  十天了,他找不到允泛。

  他甚至不敢踏进水月居,只怕熟悉的景物,会让他跌进痛苦的深渊,承受一次又一 次的绝望与心碎。

  此时,他站在西苑中,凝视著原是昆宁池的大片花田。

  雷季渊下令填平昆宁湖,因为他不想让忽必烈触景生情,更不想让他有追寻季允泛 而去的念头。

  伤痛是忽必烈挥之不去、形影相随的色调,随著时间的流逝,不曾沉淀下来,只有 更形氾滥成灾。

  “为什么不回到我身边来?允泛,为什么你不回来?”

  忽必烈对著空旷的西苑仰天狂吼。

  老天,这种相思的煎熬,究竟还要折磨他到何时?

  他再也受不了了!

  忽必烈冲进马房,在小厮瞠然的注视中,迅速跨上一匹马儿,往北苑的玄福门奔了 出去。

  “皇上!”小玄子公公脸色大变,叫道:“快通知太后与睿王爷!”

  “是!”

  ※※※

  允泛来到月烈家已经满十天了。

  这十天当中,她除了养好身体之外,关于她过去的事情仍然想不起来,甚至在她脑 中盘旋,一直想看清楚的面孔也未能如愿。

  难道……难道今生今世她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吗?

  月烈夫妇对她慈祥可亲,甚至托人打听她夫家的下落,但是始终没有下落;他们甚 至告诉她──如果她想不起过去的一切,也找不出她的夫家,那么他们欢迎她永远住下 来。

  允泛微微一笑。

  她真是幸运呵!不是吗?

  她不知道过去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但是,若不是有一段充满是是非非的过往, 她怎么会落水?

  此时的她非常幸福,她喜欢这样平淡的日子,也许──上天要她大难不死,却独独 失去了记忆,就是要她重新开始吧?

  唉!不多想了。

  从袖中抽出一只短笺,上面写著几味药草的名称:仙鹤草、香苏、土半夏、海芙蓉 。

  三天前,月烈夫人出现了类似气喘的症状,但是请了大夫看过,服了几帖药之后, 仍没有好转的迹象。

  昨晚月烈夫人再度发作,她出于本能的为她把脉,并从脉象中证实了自己的猜侧─ ─那不是气喘,而是胸口气闷而引起的呼吸困难。

  她很快的到种满白药就是‘桔梗’的花园剪下一把,将主根部分加上甘草煎水。让 月烈夫人服下,不一会儿,月烈夫人便顺了气,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

  大家──包括自己,对于她所具备的医理常识感到惊讶,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但是却在无意中发现自己竟然对病理、药草有非常深刻的认识,难道自己是个女大夫 ?

  但,可能吗?

  据月烈老爷所说,她被河水冲上岸的当天,身上穿的衣裳是罕见的珍贵布料,若不 是出身于世家大族,就是巨商富贾,若是生长于这样的家庭,何来这些药学常识?

  这个事件勾起了她一点点回忆,虽说是回忆,却也不十分清楚,严格说来,那只是 一个模糊的印象而已。

  依稀仿佛她想要救一个病人,一个……生了重病,几乎是绝症的病人,但是,她想 不起来是谁,莫非──是常常出现在脑海中的那个人吗?

  不行……头好痛,真的想不起来了。

  允泛揉揉额际,抱起刚剪下来的药草,准备转移阵地,到河边洗去泥沙。

  虽说已经进入初夏时节,但是因为山林中有大片浓荫,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晒得头昏 。

  将药草放在一旁,她用手掬起一捧清泉,放到唇边啜了一小口。

  那水的滋味非常凊冽甘美,最适合用来泡茶以及煎药。

  她脱下绣鞋,露出白皙的莲足,蹂进水里。

  河水冰冰凉凉,顿时暑气尽消,十分舒服。

  允泛一时玩心大起,她拉一起了裙摆,用力地踩起水来。

  霎时,水花四溅,淙淙水声伴随系在足踝上清亮的银铃声,悦耳又快意。

  赤裸的莲足踏著河边的石头有些发疼,但是一旦停下来后,她发现其实满舒服的。

  允泛激起的水波,使得放置在一旁的药草一枝枝地顺水漂离岸边。

  “啊!我的药草!”

  允泛连忙涉水过去捡拾。

  那些药草可是她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采来的!她可不想做白工。

  药草漂离得越来越远,允泛伸长了手也构不著,一个心急,没注意到河底光滑的鹅 卵石,她栽进水里,弄湿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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