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炽儿,你还没跟可兰——”
“不用了姨娘,表哥看来真的是累了,让他歇息去吧。”可兰唤住她,回以一记浅笑。
“这……好吧,那你也早点休息,我叫底下人带你们去客房。”完颜老夫人对于自己的失礼,实感不好意思。
“谢谢姨娘。”可兰点点头,便与麓儿随小厮离开。
这时厅内出现了一个人,她蹙着眉心对着老夫人道:“娘,她当真只是您请来帮忙准备元宵盛会的,没有其他目的?”
“目的!会有什么目的?苹儿,你别乱猜疑了。”一见着完颜苹,她就想起与自己无缘的丈夫,心底又是一阵痛,因为她有张与她父亲近似的五官。
虽说她出世的当天,她父亲便因意外过世,但她从没怪过苹儿,只是由于见了她,就会想起她爹,脸色总会变得沉寂,为此完颜苹总以为她这个做母亲的,将一切过错都迁怒于她。
唉,这话该如何说得清楚呢?
“是吗?我总觉得那个叫言可兰的,是您专门为介绍给大哥认识的。”她的面容出现冷意,甚至还隐藏杀气。
“难道不好吗?你大哥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讨房媳妇了。”老夫人径自得意道。
“您这么做,大哥会恨您的。”完颜苹双拳紧握,冷冷叫嚣着。
“你不说我也不说,他就不会知道,或许这样他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呢。”她弯起嘴角,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向一脸铁青的完颜苹说:“你也十七了吧?娘也该给你找个婆家了,你在这上京可有看上哪家公子,我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
“不要——”她猛抬头,眼神怨毒地瞪着自己的娘,“我恨……恨您还有所有人,为什么你们都不去了解,我要的到底是什么?”
语毕,她转身便冲了进去,这副激动的模样,还真是让完颜老夫人百思不解。
这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她平日只关心炽儿的终身大事,而忽略了她?
看来,她是该多分点儿心给她了。
◎ ◎ ◎ ◎
完颜炽一个人静坐在灯火下,直望着手中那条手绢。
骆雄已死,身上找不到那分军事部署图,有的只是他手里捏着的这条手绢。
这下倒好,这东西若落于蒙古人手中,对他们女真而言,可是一大弊害。
手绢上印着一朵玉凝幽兰,布料属上等,绣工一流,可昨晚连夜间过附近几家绣坊,无一人承认是出自他们之手,那它到底是谁的呢?
思索不出结论,他索性将它重重地压在镇尺下,随即走出房门,走到后院深吐了口气,大骂了声:“该死的骆雄!”
“你在做什么?怎么大半夜在院里骂人呢?”也同样了无睡意的言可兰,一个人坐在栏杆上,被这一声怒咆结吓得一愕。
“你?”他眉一皱。
“我是你表妹言可兰,我们好像是第三次见面了。”她平复住被惊吓的情绪,对他说道。
“我当然记得你,就是那个在大街上‘横行’、不要命的女人。”他锐利的眸瞟向她,嘴角嗤冷地弯起。
“你说我什么?当时我不知道你就是我表哥,否则定会要你管管你自己的部属,难道他们在大街上乱闯就是对?”可兰不依地说。
“我们在追人犯,难道还得斯斯文文的送他们走?”他皱起眉心,浑身充斥着一股炽焰。
这女人到底懂不懂,不懂就别在这儿故作聪明的指导别人。
可兰愣了下,有点儿不好意思,“你是真的要抓犯人?”
“要不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干,天黑了还不回家,率领着大批部下在逛大街?”完颜炽对着她错愕的表情冷诸一笑,从嘴里吐出一串冰珠。
“那……那是我错怪你了?”她垂下螓首,被他这串愤怒的咆哮,给震得有点儿鼻酸。
“我不在乎你错怪谁,但我要提醒你,以后我在的地方,你最好别出现。”他不喜欢这种被人盯梢的感觉。
尤其是他娘将她找来的意图,更是十分让人起疑。
“你!”她蹙起一双细眉,“你的意思是……只要你在的场合,我就要尽可能闪躲?”
“嗯,差不多,就是一忧思。”他搓了挂下巴,沉吟了会儿道。
可兰倒吸了口气,没想到平易近人的姨娘,竟会有个如此独断且不近人情的儿子,偏偏这人还是她表哥!
算了,反正她只要尽其本分,帮姨娘将元宵盛会布置好就行,与他本就没啥关系。
“好,我会尽力。”丢下这句话,她转身就走。
“喂,你去哪儿?”完颜炽霍然喊住她,想他身边有多少女人追逐,可从没见过有人这么冷淡对他?
“你不是说,要我离你远一点吗?”受不了他这种反复无常的个性,可兰忍不住颦额回睑他。
“可我现在话还没说完,你不能走。”也不知为什么,完颜炽一面对她冰冷的对待,就会激起一肚子的不满。
“请问你还要说什么?”她冷着嗓问。
“我要问你……你手臂上的伤好些没?”该死的,他究竟是怎么了?没道理的将人家给喊住,反倒是自己变成了哑巴。
经他这一问,可兰却怔忡了。
他这是出自真切的关心?还是挖苦她的另一种方式?
“好多了,关于这点我倒要谢谢你。”她垂下脸,只敢偷觑他。每当面对他询问的眼神时,总是让她这般不自在。
“这倒不必。”他摆摆手。
“我可以走了吧?”见他语气毫无缓态,似乎对自己刚刚跋扈的行径,一点儿悔意也没。既是如此,她又何必再留下?
“在咱们上京,很少有女人会驾马车,你很特别。”他斜倚在栏杆上,却口出一句无关上文的话。“我不知道这里的女孩子,是过什么样的生活,我们那儿的女子,其实跟男人的生活没啥两样,同样得为家计出远门。”尤其是像她这种家中独生女,相对所担当的责任,也就更重了。
“话虽这么说,可没有专业的教导,你驾马车的技术,实在是糟透了!”
或许是为激怒她,完颜炽一找到机会,就不遗余力地贬低她,好似这样他便能报复她这副矜冷的态度。
“我八岁就学驾马车,技术好坏我自己知道,我劝你别用激将法,我不会上当的。”
瞧他明明态度狂傲嚣张,此刻却又摆出一副玉树临风的非凡气质,还真是个表里不一的男人。“这么说你自认技术一流 ?”他眯起一双冰锋般的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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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当然。”她也不服输地翘起鼻尖。
“会驾马车不一定会骑马,你会吗?”完颜炽突地一问。
“当然。”既会驾车,骑技对她而言本就简单,只是不知道他这么问,到底意欲为何?
“好!这样吧,你来上京便是客,我们也不能不带给你一些娱乐,如果你愿意,明天下午,我们就在后山比试一下骑技,如何?”他嘴角扯出一丝诡崇的微笑,好像正等着她落入他的陷阱。
“什么?比试……”她疑惑地看着他,心想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有意见?”
“我想你既是上京首长,应该很忙才是,我没娱乐不打紧,并不想因此打扰你。”说了这几句话后,她回身就走。
“哼,大话说完自然得先溜了,你说对吧?”完颜炽虽未开口留她,可突然冒出口的这句话,就足以呛死人!
“你……你好诈!”
言可兰向来没啥脾气,可不知怎么了,一遇上他,她居然会气得胸口生疼。
“听过兵不厌诈这句话吗?”他笑了笑又道:“若你认输,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毕竟对姑娘家,我的要求不会太高。”
“别说了!我答应就是,明天午后我会依约前往。”一抿唇,可兰允诺后,便连忙转身回房。
可才踏进房门,她却觉得后悔了……
老天,她真不该答应他这种无理的比试才对,可为何冷静的自己,会禁不起他些微的挑拨,而答应这种愚蠢的事呢?
唉,只好祈求明天的驭马赛她千万别输啊,否则定会招来他更狂浪低俗的无情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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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炽潇洒自若地站在铜镜前整着衣装,那套全黑骑马装恰如其分、服服帖帖地穿在他身上,形成英勇难匹的气势。
他隐约弯起唇线,洒脱地笑了笑,对自己的样子满意极了。
事实上,今天的骑技比试,完全出自于他的无心之语,他不过是想试试那女人的胆识,没想到她竟一口答应了!
他虽然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人,可要他一个堂堂七尺之躯和一个小女人比试,恐怕会引起诸多闲话和揣测。
不过他就是想压压她,即便是引来难听的流言,他也只好忍一忍了。
这时房门被轻敲了几下,完颜炽扬起眉头,望向门外,“是谁?”
“大哥,是我小苹。”完颜苹轻声在门外说道。
“进来吧。”他拍了拍马装,做最后的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