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玉乃是东都军医,亦是大金国医术最佳者,因此当这女人一被救起,徒单飞直觉想起他。也幸而他这回随徒单飞来到赫东战场,能救她一命也算这名女子的造化吧。
“罗大夫,她怎么了?”徒单飞坐回案头,为自己倒了杯水。
他开始沉思细想,这女人他从没见过,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延禧生前的女人吗?要不,就是他的亲信,救她定还有利用价值。
“她……”罗玉顿了下。
“无论如何,定要把她救醒。”徒单飞眼底开始凝聚冷光。
“大人,您为何定要救她?”罗玉知道她乃辽人派来,就不知徒单飞救她的意图了。
“我还要向她套口风。”徒单飞道。
“套口风!”罗玉摇摇头,“除非她会写字,要不可能没办法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徒单眉一整,突地转身看向他。
“因为她服了锁喉丸,虽然您及时让她呕出,但她的发声带已受影响,暂时无法说话了。”罗玉放下女孩的手,转首说。
“无法说话?!”
徒单飞站起走向床炕,看着紧闭双眼的女人,“是暂时的?也就是说她还有复原的机会?”
“没错,不过这时间长短就很难估计了。”罗玉摇摇头,“她身子很虚弱,如果您硬是要将她囚禁起来,她肯定会熬不过去。况且她脑子伤得更严重,得好好休养照顾。”
“真麻烦!”徒单飞眉头打了好几道死结,眼神如炬般投射在罗玉大夫脸上,“我急于知道她的来处,有没有其他办法?”
“恐怕没有。我说了,如果大人急于探知实情,只能用笔谈了。”罗玉捻须笑了笑,“大王别急,这种事也急不来的。”
“那她什么时候会醒?”想了想,徒单飞也只好认了。
“随时。”
罗玉大夫收拾好医袋,起身准备离去,“注意她的身子骨,该找人弄点补给她吃吃了。”
“一个俘虏还想吃香喝辣!”徒单飞嗤笑。
“您别瞧她年纪轻轻,却蛮能吃苦的,否则凭她这样的身子早该倒下了,就不知是什么力量让她撑下来?”
“你好像对她蛮佩服的?”徒单飞扬起一边眉毛,摇头大叹,“若非她是敌方派来的奸细,我定当好好礼遇。”
“那就随大人的意思了,我这就告退,若有任何事都可命人再唤我过来。”罗玉点点头,背起医袋徐缓地走出了营帐。
徒单飞深吸口气,正准备叫人进来看守她时,突然听见了声嘤咛。他低头一瞧,看见她眉头紧拢,挣扎欲醒的痛楚模样。
“别乱动,大夫才在你喉咙点着药而已。”
好似听到陌生人说话的声音,她突变紧张,强迫自己张开眼,却因为力不从心,身子开始剧烈扭动起来。
“喂,你听懂我说的话吗?”徒单飞无可奈何下,只好欺上身压缚住她,力气之大足以将她的肩骨给压碎掉!
“嗯……”好痛!
她想说话、想抗拒,可为何发不出声音?舌头像被钉住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海连琪紧张不已,拼命与脑海中的混沌做挣扎。
突地,她眼睛大睁,却看见徒单飞正睨着她,刹那间她全身神经立即紧绷起来,想问……但还是发不出声?
她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忘了自己曾做过什么傻事吗?”他双手环胸,佞笑着看她那一脸怔仲的愕然样。
“呃——”她难以发音、头痛欲裂,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更可怕的是,她是谁……她居然不知道自己是谁……
“别瞪我,我可没对你怎么样,虽然我们这儿女人不多,但红帐里的姑娘可要比你诱人多了。”他有意调侃她纤弱平板的身段。
“嗯……”海连琪张开嘴,却又一次地哑然无声。
“呵,想反诘?”徒单飞走到床边,坐在她身侧,低首笑看她,“骂呀,有本事就继续卖弄你的唇舌呀。”
她不懂他的话中意,想坐起身,可她好虚弱,又头晕目眩……
“别装模作样,说出你的名字。”他猛地一抓,握住她的长发,邪肆的眼直盯着她那双迷蒙的眼,只想试试她是不是真哑了?
名字?!她正想问他呀!
“嗯……”海连琪拼命摇头,泪水控制不住地淌下。
“哟!怎么搞的,变得这么爱哭,原来的那只母老虎呢?”
徒单飞将她的乌丝抓得更紧,却也被她身上熏恶的味道给逼得皱起眉。
“喂,你究竟多久没洗澡了?”
她仍是直摇头,泪花洒落在颊上。
“啐!算了,跟个哑巴说话,无聊透顶。”他忽地放开她,冷冽地撇嘴又问:“会写字吗?”
女人爬起身,赶紧躲到床榻角落,怯怯地点点头。
“那很好。”他随即走至案旁,拿了枝笔与纸张,再次回到她身边,“写上你的名字。”
海连琪拿着笔,却顿在那儿半晌,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怎么了?还不快点写。”徒单飞险些捺不住性子而对她动粗,可一将她的脸蛋强制抬起时,望见她眼中的汪汪水雾,接下来的残冷狠语竟然说不出来。
她拼命摇头,眼底除了泪雾还有份不知所措的苍茫。
“你到底写是不写?”他在她面前伫立如一座山,眼神充满着愤恨。
海连琪颤着手,慢慢写着:
我不知道我是谁?我脑子一片空。
徒单飞吃了一惊,连忙拽住她的衣襟,“这怎么可能,你是在唬弄我吗?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了你?”
被他这么激狂一喊,海连琪只觉脑子更疼了,她知道他不信,可她又何尝愿意相信自己会变成这样?
她是谁?可有家人?怎会在这儿?而眼前这霸气的男人又是谁?
“喂,你别一问三不知,我要知道你身上怎会有延禧之物,而你又是他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大金国?”
徒单飞节节逼近她,硬要从她身上挖掘出他要的答案。
“嗯……”海连琪玲住脸,拼命哭泣,她好怕……好怕眼前这个凶狠的男人。
“你——”他愤而握紧双拳,猛地推开她,“你给我小心点,我再给你三天时间,倘若你再给我装疯卖傻,我就一刀砍了你。”
她紧紧抓住被褥,脑子一片混沌的她根本厘不清这一切,为何他还要这般咄咄逼人呢?
看着他离去的硕长身影,海连琪居然有一瞬间的迷惑,这男人浑身充斥着无与伦比的气势,还有张俊美无匹的面容,为何他的脾气会这般火爆!好像非得责她于死地一般。
天……她究竟是怎么了?
而那男人又是谁呢?
* * *
天色渐亮,海连琪看着周遭一切,心底已慢慢承认自己是个哑巴的事实。她想,反正这里的一切她全然陌生,会不会说话对她来说已无关紧要了。
可闷在这间房内,哪儿也不能去,有种被束缚的沉闷。
听那男人的口气,好像她是他的仇敌,一直追问着她的来处、姓名,可她当真丝毫的过往都想不起来,如何回答他呢?
突然,房门开启,她赫然全身紧绷住,却只儿两位姑娘搬了只木桶进来,来来回回加注了好几桶的热水。
一切就绪,对方才道:“你可以先净个身,我们大人说这帐里全被你身上的味道给熏臭了,再不让你洗一洗,以后他都不敢进来了。对了,这里是干净的衣裳,洗完就换上它,脏衣服就扔一旁吧。”
虽说来者是姑娘,可语气并不好,交代完毕后,两人便掩鼻走了出去,一路上彼此还窃窃私语着。
海连琪摇摇头,虽不满意她们的态度,但身为阶下囚,又能要求什么?况巳能让她好好净个身,可是她梦寐好久的事呀!
走近水桶,她先试了下水温,而后才轻褪罗衫,踩进浴桶内,再缓缓坐下让温暖干净的水浸满全身,直达颈部。
她轻噫了口气,享受般的闭上眼,轻轻撩起水泼洒在身上,已完全沉浸在这份舒服的惬意中。
而这一幕曼妙情景,已尽数映入掀帘入内的徒单飞的眼帘!
他恣意地倚在门畔,嘴畔漾着抹放肆笑容,暗沉的眸勾魅着她一身滑肤凝脂,更带了抹无声笑意。
正在水中悠然自乐的海连琪根本不知她身后正有双邪魅的眼直勾着她瞧,原本怯然的心也渐渐放松,肢体动作上变得更为诱人——
她先是轻抬一只玉腿,从小巧的金莲开始洗涤,缓缓往上到白皙的大腿处,水儿轻晃在她腿间毛发处,是如此亢奋人心!
徒单飞向前一步,正想多攫取那份柔美,哪知她整个人竟沉浸水里,逃过他的窥探。
天——真是天造尤物!
他压根儿没想到,那个身上沾满霉味、恶臭的女人,当卸下一身秽衣,竟然纯净妍美得这般!
海连琪将脑中不清不楚的浑噩丢于脑后,暂求片刻的安逸,她好累……真的好累,不知原因的疲累感压缚在她心口,沉甸甸的,挥之不去啊!